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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蕴这一生做了许多太晚的事情,柳家的冤屈近乎过了十来年再平,他将幼帝放到西南几年才接回来,决明都六岁了才被接回家中,他甚至在前几日才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若是他能快些……
    冬葵紧紧抱住他,“不晚,你没了心结,你放过了自己,那么没有人会怨你,在柳家人眼里,在陛下眼里,在决明眼里,在我眼里,你都是……”弯腰凑到他低下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不惧生死的英雄。”
    柳蕴猛地抬起脸。
    两人对视着,冬葵抹掉眼角的泪,笑了一声,“你想说什么?我听着呢。”
    这一次,他不想太晚了。
    他所有走过的每一步都有冬葵的支撑,不是那些他逼冬葵流下的泪,而是冬葵整个人的陪伴,是冬葵给了他对抗一切的勇气。
    “柳冬葵,我有没有说过,我这一辈子只想拥有你一个女人,无数个夜晚,你入睡了,我都幻想着趁机把你塞进我的身体,你可以尽情地啃食我的血与肉,然后占满我的身与心,我就再也离不开你,你也离不开我,我说过么!”
    男人双手掐紧了她的细腰,情难自已的模样很少见,她愕然地摇摇头,又点了点头,“现在说了,我记住了,还有么?”她去亲男人的下巴,男人红了双眼,“有很多,很多……”
    自从冬葵嫁给柳蕴,柳蕴头次这么坦白心迹,这等的直白,她听了还想听,“你可以慢慢说,我都会记得清清楚楚。”柳蕴将脸颊贴紧了她的颈窝,低低的声音只有两人听得清楚。
    决明从弘文馆回来已经下午了,找来找去没找到爹爹娘亲,失落地去找了齐先生,齐先生敲了敲他的脑袋,“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问。”
    决明不满地捂住了脑袋,“那爹爹和娘亲什么时候能回来?”
    “说了少问!”
    又要敲,决明连忙跑了,“不要敲脑袋,会变不聪明的!”一溜烟跑了。
    等了一下午,眼瞧着都傍晚了,府门边才出现柳蕴与冬葵的身影,他连忙扑上去,冬葵忙抱他,他委委屈屈地道,“爹爹娘亲怎么才回来?”
    冬葵呃了一声,耳根子有些红,还没吭声,柳蕴将决明从她腿上捞出来抱着,“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问!”
    决明“!”
    他不服气!
    他小怎么了,总有一天他会长大的!
    双手抱着柳蕴的脖子,面朝走在后面的冬葵,皱巴起了小脸,惹得冬葵笑了一声,“今天玩得开心么?”
    “开心!我能明天就去上学么?”
    冬葵跟上,摸了摸他的脑袋,“你想去就可以。”
    “好……”
    柳蕴开口了,“爹爹教你不行么?”
    他存着私心,想亲手教导决明,决明迟疑了好一会儿,“那爹爹会教温子谦他们么?”
    冬葵“温子谦是谁?”
    柳蕴回头笑笑,“温在卿那嫡孙,看来决明已经交到朋友了?”
    冬葵受不住他这笑,忙撇开视线,柳蕴唇角含着笑地转过头,决明赶紧道,“是的,娘亲我交了好多朋友,明天他们都等着我去玩!”
    柳蕴笑意未减,“你的意思是爹爹教他们,你就能每天和他们玩了?”
    “是。”决明有些不好意思,“我不会贪玩的,我会好好读书的!”
    柳蕴“那爹爹就考虑一下。”
    及至夜间休息,决明还想和冬葵一起睡,被柳蕴拎到了门外,“乖,决明大了,可以自己睡了!”
    决明不敢置信,“爹爹你之前还说我小!”
    可惜,再怎么抗议,柳蕴都不让他进屋,他只好气愤地去找齐先生,齐先生听罢颇为同情地看着他,“看来你以后都不能和你娘亲睡了!”
    决明发出一声不满的呐喊,“不!”齐先生嘿嘿一笑,趁机将他塞进被窝,熄灯睡觉去了。
    第二日,天刚亮,宋平水就匆匆而来,进了书房告知柳蕴,“准备好了,你与冬葵……”抬眼瞧见首辅大人面上如沐春风的笑,愣了愣,“这是怎么了,笑得这么……”突然意识到,这是两人和好了?!
    那好歹告诉他们一声啊!宋平水愤然不已,“我掏心掏肺准备好了戏,你却一声不吭哄好了人,那我这戏还做不做了?”
    “当然要做,夫人要看的。”
    柳蕴昨夜与冬葵说了,他就当冬葵不记得那些做戏场景了,只说,“我曾答应过你,要废顾雍,那时你不见我,我没能亲口告诉你,我想这时候你也知道了,再告诉你也没什么意思了,不若让宋平水他们做戏给你看,你愿意去瞧瞧么?”
    冬葵装得也很像,“是根本崔家幼子那本子演的?”
    “是。”
    “那就去瞧瞧。”
    柳蕴问道“何时能演?”
    “随时可以,对了,过两日就是除夕了,我们都琢磨着就在宫里开年宴那日做吧,下午凑一起把戏做了,晚上开宴,宴罢便都回家过年。”
    “可。”
    宫中开年宴,在除夕前一日,也就是明天下午。定下时间,宋平水带人又对了一遍戏,一日过得飞快,很快到了第二日下午,柳蕴吩咐奶娘丫鬟好生看着小公子,带着冬葵及决明进了宫。
    幼帝见了冬葵,呐呐得不知道说些什么,他还记得那时他在归化说的话,“日后我给你撑腰。”似乎自他登基,他还没给冬葵撑过腰。
    伫立一会儿,也只得让宫人为冬葵搬来椅子,“坐。”冬葵依言坐下,笑着道,“陛下果真是长大了。”幼帝脸红了红,抱起决明跑出去玩了。
    冬葵诧异,“他怎不好意思了?”
    “你都说他长大了?孩子大了,心思多了。”柳蕴想了一下,笑道,“我瞧陛下是觉着没帮你做什么吧,你也知道那时候我去接他回来,决明因此……”
    “都过去了。”冬葵打断他,他缓步过来,屈膝蹲在冬葵身前抬起头,“是,都过去了,他也是心怀内疚,现在决明回来了,他心里好受些。”
    “你还是该亲口告诉他,你是他亲舅舅,你说一声,他该有多高兴。”冬葵任由柳蕴捉着自己的手,柳蕴点点头,“有机会我会和他说的。”
    两人说着,门外有人禀报,说是请两人到了金銮殿去,看来是宋平水准备好了一切,柳蕴遂扶起冬葵,两人往金銮殿去。
    金銮殿上,众人做好了准备,废帝已从广陵宫出来,正坐在龙椅上,冬葵到了大殿,冷冷地瞥了废帝,决明朝她跑过来,她连忙抱住,有宫人为她搬来椅子,她坐了上去,柳蕴俯身轻言,“你且看着吧,做戏过程中想说什么都可以。”
    冬葵抬了抬眼帘,“我不说旁的,我只夸他们。”她又不是真忘了,如今回想起来,她脑子不太清楚时,宋平水他们没少费力,她决定多夸几声!
    柳蕴笑了笑,没忍住,抬起手,宽大的袖子一扬,正好遮住了冬葵的脸颊,他飞快地啄了一口,从旁人角度看,也不过是冬葵的脸颊被遮,柳蕴离她十分近而已。
    袖子垂到决明头上,决明回头,正好瞧见这一幕,决明立马脸色通红,抬起手捂住双眼,“爹爹不知羞。”
    冬葵咬牙,“大庭广众之下,你注意点!”
    “旁人瞧不见。”柳蕴低语。
    “决明还在。”
    “儿子又不是旁人。”
    随后,柳蕴去了侧殿换做戏的衣服,冬葵低头扒开决明的双手,决明也不知道在害羞什么,死活不让她扒,母子俩僵持时,长公主缓步过来,冬葵佯装疑惑地瞧着她,长公主这才想起冬葵忘了那些做戏的情景,不记得她是谁了,身旁一时又无宫人告知,长公主不愿自己说,就憋着气儿走开了。
    冬葵“……”
    不过一会儿,宋平水命人开场。
    当年真实情景是这样的
    冬葵与柳蕴不相见,废帝以为自己离间成功,没成想惹恼了柳蕴,柳蕴那段时间确然颓废许多,时不时去求冬葵出来,俨然是沉溺在失意的情感中,但暗地里该做的还是撑着做了,不声不响地拔掉废帝安插在府邸的眼线,悄悄联系西南,西南秦立称正好备好兵力,可以出击了。
    因为先帝临死前就已吩咐暗卫营,令其听命于柳蕴,柳蕴一对先帝的死因起疑,就命暗卫营细细去调查,暗卫营废了许多力气,终于有了合理的猜测先帝身子骨这么弱,是废帝给他下药所致。
    接下来,暗卫营去搜寻更令人信服的证据,奈何废帝做事太过干净,他们一无所获,柳蕴眉眼凌厉,“只要有了猜测,便可诈他。”
    秦立已领兵乔装进京,路上纠集信得过的地方兵力,军队可谓日益强大。此时,废帝与亲信定下计策,决定于金銮殿上射杀柳蕴,过了几日,早朝之上,百官散去,废帝独独留下柳蕴。
    柳蕴察觉到了危险,废帝再不多言,在柳蕴看不见的地方藏满了弓箭手,废帝扬袖示意,没成想本来期待的万箭齐发并没有发生,柳蕴要有准备,他站在大殿中央,挺直了脊背,“先帝没把暗卫营交给陛下,看来是真的不信任陛下。”
    暗卫营想来是皇室最好用的刀,废帝若有暗卫营,柳蕴必定走不出大殿,可惜暗卫营跟了柳蕴,废帝震怒,一拍手,御林军从侧殿而出,手持兵器地对上了柳蕴,与此同时,暗卫们也一闪而出,纷纷护住柳蕴。
    两方僵持,大殿的门被砰得一声跺开,幼帝手持着长剑领着不少臣子奔进来,还未离开的其他官员瘫在大殿外,幼帝举着剑越过暗卫,还要越过柳蕴,看样子是要找废帝拼命,柳蕴扯住他,沉下脸,“你来此做甚?”
    “救你!”
    幼帝通红着眼,他一听说废帝独独留了柳蕴就觉着不对劲儿,带人闯进来,果不其然看见废帝下手了。
    “护好殿下。”
    柳蕴示意暗卫将幼帝团团围住,幼帝被围,看不见柳蕴了,废帝端坐龙椅,接过御林军递来的弓箭,对准幼帝拉弓,“皇弟自己来送命,可就怪不得我了。”
    一枚又一枚的猝着毒的利箭朝幼帝射来,暗卫们一一挥开,哪成想这不过是诱饵,趁暗卫们一心保护幼帝,上一枚利箭还试图射向幼帝,下一枚利箭就转而朝柳蕴飞去,柳蕴察觉,侧身一躲,利箭擦过他的肩膀,衣服破开了口子,血珠沁了出来。
    废帝放声大笑,“中了此毒,不出半个时辰,若无解药,必死无疑!”
    半个时辰。
    酒柳蕴只有半个时辰
    废帝目的达成,轻轻松松扔了长剑,下了龙椅到了众人跟前,柳蕴拨开护住他的众人,对着御林军道,“陛下果真心肠毒辣,这极为善于用毒,怪不得能让先帝身子日渐衰败,而无一人察觉。”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幼帝震惊得手中长剑掉落在地,过了半响发出一声凄厉的吼叫,“顾雍,你谋害他人便也罢了,竟敢谋害父皇,你还算个人吗!”
    众人适才还混沌的意识被他一声嘶吼震得清醒无比,殿外吓得腿软的臣子纷纷爬了进来,已经进来的都已露出了愤慨的神色,世人忠君,弑君自古以来都是不可饶恕的大罪,且顾雍还是先帝曾经最为宠爱的儿子,一时间众人信了大半,废帝脸色铁青,额角青筋突突地跳,“柳蕴,你竟然污蔑朕,来人,谁能斩杀柳蕴,加官进爵!”
    无一人敢动。
    怀疑的情绪浮在每个人的心头,绕是御林军也没有人动,比起为先帝而哭的幼帝,废帝一句解释也没有,更使众人起疑,废帝意识到了这点,急急开了口,“柳蕴,你休要血口喷人,素日朕有多敬重父皇,诸位爱卿都看在眼里,朕岂会害自己的父皇!”
    又细细地将素日与先帝多么和睦说了一遍,他分明是在拖延时间,若是柳蕴毒发身亡,幼帝好对付得很,柳蕴打破了他的痴心妄想,“我去西南瞧,先帝曾告诉我一件事……”
    废帝一听脸色突地一变,众人屏气凝神,急急等着这个秘密是什么,众人都知柳蕴去西南接小皇子前,先帝确然见了柳蕴,那么他说得有可能是真的。
    柳蕴沉声道,“先帝亲口告诉我,你欲篡位,早几年便对他用毒,且还告诉我,等我接小皇子回来,便让他登基为帝,而我一回来,你便逼了宫,我想这些正是你逼宫的缘由!”
    若无这些,废帝当真没有逼宫的必要,殿中众人一听不由信了大半,有些直臣纷纷出声斥责,废帝心中恼怒,面上依然镇定着,只要他拖过半个时辰,熬到柳蕴毒发。
    此时柳蕴面色开始发白,废帝冷笑一声,“你对朕不敬,合该是这个下场。”
    柳蕴启唇,“先帝之前还曾告诉我一个秘密,你当真让我说出来?”
    废帝脸色阴沉,瞧着着实恐怖,他知道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柳蕴要说时他还是会感到恐惧,咬牙泄出一声,“你……”
    却不知何时,殿中已被秦立带来的军队包围了,秦立大步跨了进来,“顾雍,认输吧,这样你还能留有一丝颜面。”军队开始剿杀御林军,御林军纷纷倒戈。
    局面瞬间扭转,废帝仍不放弃,趁乱夺了长剑,他也是习过武的,尚能对付一个暗卫,柳蕴双眼已瞧不清东西,吩咐暗卫,“护好殿下!”偏偏幼帝离他很远了,幼帝是吩咐人赶去太医院,命太医研制解药去了。
    暗卫们去追幼帝,没成想废帝一个转身开始袭击柳蕴,柳蕴行动不便,没能躲开,正被废帝一剑逼到脖颈处,“都住手,再动,我便杀了他!”
    “你敢!”幼帝瞧见,红着眼奔过来,要和他拼命。
    柳蕴冲着声音来源,淡定地笑了笑,“殿下不要害怕,他已威胁不到你了,你且往龙椅去。”
    脖颈上沁出血珠,落在幼帝眼里,触目惊心,他如何都迈不出第一步,废帝讥诮一声,“没用的蠢货,到手的东西也不敢要。”
    “殿下,去吧!”柳蕴凭着记忆指了指那象征着无上权力的龙椅,“殿下,只要坐上去,你就能为你母妃平冤,殿下是忘了曾经受过的苦了么!”
    “我没有!”幼帝抹了把脸上的泪,不去看柳蕴脖间的鲜血,埋头往前迈了一步,再迈一步,柳蕴的血就流得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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