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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岗的年轻人为什么可以如此肆无忌惮?真正的原因不是因为他们有什么强烈的正治诉求,最根本的动机是因为香岗的财富与他们无关。
    香岗就是歌舞升平繁花似锦,他也没有片瓦遮头。那香岗就是沉没了,又同他有什么关系呢?不能同甘,千万不要提什么共苦。还不如毁掉拉倒,毁掉了起码图个心里痛快。
    同为亚洲四小龙,为什么两地会走向如此不同的两条道路?恐怕根本原因就是新家坡拥有强势的正府,是典型的国度资本主义或者说是全世界都具有个人特色的的国家集中制资本主义。
    这就是说决定了国家的命运,或者说国家正策制定牢牢掌握在正府手中。
    香岗属于另外一个极端。因为实行自由经济制度,所以控制了大量财富的财阀控制了整个城市的走向。这也导致了香岗明明还有大片土地没有开发,正府偏偏却不能解决居民的住房问题。
    从这个层面上来讲,正府的确应该委屈。它又不能控制拥有土地的财阀到底怎样利用这片土地。但老百姓的愤怒也不是没有道理。很简单,他们每年给正府缴税,可不是为了过年轻人找不到工作,新一代都没办法靠自己买上房的日子。
    就因为这个,他们科里有个教正治经济学的女病人,就曾经感慨过,所有的社会主义国家搞经济改革都应该好好向新家坡取经。
    为什么?因为人家实行的是强势正府正策。人家不是一党专正,但也是一党独大。这就保证了正府的绝对高效,对国家的绝对控制能力。
    大部分国家改着改着社会主义红旗都换了,就是因为没搞清楚什么是根本。正府失去了对国家的控制力,直接导致自己被颠覆了。
    余秋拍了拍何东胜的肩膀,认真地强调:“既然要学习,那你们就好好学习吧。新家坡搞的是有新家坡特色的资本主义,他们的发展证明了不按照西方的套路来走,照样可以找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她咽下了后面的话,其实这给中国最大的启示就是,中国也可以走有自己特色的社会主义。不照搬苏联,不照搬世界上任何一个历史更为悠久的社会主义国家,中国可以从自己的国情实际出发,走出一条康庄大道来。
    他们出了殡仪馆,上了辆小轿车。
    好歹是国字号干部,廖组长还有专门的车送过来的。
    这事儿让余秋心生嫉妒,她毫不犹豫地要求司机直接将车开走。
    至于老廖同志自己要如何脱身?那不还有二小姐的两辆车嘛。反正余秋是坚决不会让他们抛下那群家属独自逃之夭夭的。深入群众就得贯彻到底,华侨也是我们的人,领导自然得深入进行调查研究。
    老廖说的病人是个小孩儿,刚满六个月,新家坡人。他爷爷就是龚平的二哥。这回跟着二哥一块儿到中国准备去祭扫弟弟的坟墓的,是他大儿子一家三口。
    余秋同人打了招呼,然后让孩子的母亲解开孩子身上衣服,方便她查看。
    孩子母亲有些迟疑,倒是爷爷冲她使了个颜色,她还是解开了孩子身上的衣服。
    余秋假装没看见,只仔细观察孩子的身体。这小家伙额头、大腿内侧以及肛门周围都有暗红色包块隆起。余秋伸手压了压,又观察了孩子的反应,然后才抬头问:“你们先前应该看过医生吧?这个瞧着比较像新生儿血管瘤。”
    孩子的爷爷立刻眼睛发光,拼命点头:“没错,大夫,我们在新家坡看的也是这么讲。”
    大概是因为余秋一眼就诊断出了疾病,所以这家人的态度瞧着明显热切了许多。
    余秋也得说自己侥幸,毕竟她又不是皮肤科的医生,能够掌握的专科疾病有限的很。只不过因为血管瘤好发于新生儿,几乎每年都能碰上这样的孩子。还有的是出院几个月之后,家长又抱着孩子过来,想找产科医生瞧瞧究竟是不是正常现象。所以她才比较有印象。
    怎么讲呢,新生儿血管瘤,一般认为是良性肿瘤,里面有不少情况是会自然消退的,只需要观察,不需要特别处理。
    但这其中有一些种类是没办法自然消退的,而且容易造成危险,所以必须得尽早诊断,尽早治疗。
    比方说这个小家伙,从身体状况上来看,他患的应该是蔓状血管瘤。这种疾病是血管先天性畸形多发性小动静脉瘘引起。一般不会自然消退。况且,长在脸上的血管瘤不但会导致畸形,而且还会引起诸如闭眼这样的功能受限。如果不早点治疗的话,不仅影响孩子的生长健康,也会让孩子活得很有压力。
    “你这个孩子不能再等了。我的建议是尽早完善相关检查,然后给予治疗。”余秋正色道,“他这个瘤子自己不会消退,后面还可能会越来越大。”
    患者的母亲眼巴巴的:“大夫你有什么好办法没有?我们那儿的医生说,要么给他吃药,要么就等着以后手术治疗。可那药副作用太大了,恐怕会影响孩子生长发育。还有动刀,我觉得太可怕了,要是留下疤的话,孩子以后怎么办?”
    余秋伸手:“你们之前看病的病历资料呢,给我瞧瞧,我看看能不能采取其他的办法。”
    这家人虽然对廖组长所说的大陆的医生并不太感冒,可是他们听说海南岛上还有帼珉党的人在,就存了希望想看看去台湾能不能找到更好的治疗办法。为着这个,孩子的病历资料倒是准备的挺齐全。
    余秋抓着病历从头到尾翻看,最后慢条斯理地冒出一句:“你们不想接受激素治疗也不想动手术的话,办法不是没有。我可以用一种新药或者准确点儿讲是老药新用。用治疗心血管疾病的药来治疗这个血管瘤。”
    她讲的是普萘洛尔,这药常用来治疗心律失常,算是经典老药。它被发现能够治疗血管瘤,也就是近10年的事,而且纯属意外。
    当时有个小病人患有心血管疾病,医生在给他用普萘洛尔治疗的时候,意外发现小家伙的血管瘤跟着减小,颜色也变淡了。后来医生在其他患有血管瘤的婴幼儿患者身上进行试验性治疗,取得的疗效惊人。这项研究成果发表在《新英格兰医学杂志》上后,引起了世界医疗界的轰动。
    随后世界各处的医生进行相关的临床研究,然后集体目瞪口呆了。妈呀,这药效果实在是好的惊人。加上费用少,副作用小,很快普萘洛尔就变成了治疗婴幼儿血管瘤的一线用药。这个历史悠久的心血管疾病药物,在皮肤病的治疗上发挥了出神入化的奇效。
    余秋简单介绍了普萘洛尔的情况,又说了治疗可能存在的风险:“所以这个孩子要治疗的话,就必须得先住院。我们吃一段药观察情况,看他是不是能够接受这样的治疗,如果情况不行的话,他恐怕还是得接受激素治疗。等到他的情况比较稳定之后,你们就可以把孩子抱回去继续用药,然后再定期复查。这个时间比较久,最少也得持续半年。”
    患者家里头的大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犹豫不决。
    余秋倒也干脆:“你们不用现在就给我答案,今天晚上可以好好商量一下。我先给他把相关的检查完善了,到时候你们再决定究竟要不要使用这种新方法治疗。我没办法保证什么,但我可以告诉你们这个方案在眼下的情况下应该是最优化的。要是我有小孩是这种情况,我也会这么给孩子治疗。但同样的作为母亲,我愿意承担相关治疗可能存在的所有风险。”
    龚家人没有说什么,孩子爷爷客客气气地将余秋跟何东胜送出了屋子,再三表示有劳他们费心了。
    余秋笑着表示没什么,直接牵着何东胜的胳膊走人,完全没有回头看一眼的意思。
    何东胜苦笑:“我感觉他们家不怎么相信你。”
    余秋倒是无所谓:“那是自然的。求医嘛,病人求上门才叫求医。要是反过来医生登门的话,效果可能就大不一样了。”
    她这样的赤脚医生在受过正规教育的人看来,其实是很上不了台面的。也就是广大缺医少药的劳动人民,或者准确点儿讲就是贫下中农实在没办法,所以才将她当成最后的希望。
    后来名气传出去了,口碑立起来了,其他人才会过来找她看病。看病的时候,这部分病人其实也存着挑剔的心思。不少人时刻做好准备挑刺,想要证明她就是个宣传出来的假医生而已。
    新家坡自己就是搞改革开放才起来的,他们当然知道引进外资的重要性,也明白弄经济特区必须要引进外资。所以无论廖组长用什么理由将他们带到大陆来,他都存了想要拉外资的嫌疑。
    在这种情况下,人家不挑三拣四才怪。
    何东胜侧过头问她:“那你打算怎么办?”
    余秋摊手:“不怎么办。只有病人求大夫的,没有医生强迫病人接受治疗的。他又不是大规模中毒事件,这病也不会传染,我没有理由采取强制措施的。”
    何东胜叹了口气,忽然间相当肯定地点头:“我看啊,他家很快会找上门来的。”
    余秋双眼发光,摸摸自己的脸,难不成她如此金光闪闪,可以轻而易举消除病人家属的偏见?哎呀,应该跟他们提一提自己在《柳叶刀》上发表文章的事的。
    新家坡是英联邦国家,新家坡人是公认的香蕉人,也就是人们常讲的黄皮白心。据说,他们对于西方价值观更加认同。
    就是不晓得龚家人到底知不知道《柳叶刀》。
    大概是不知道的,非专业人士对这些应该不太了解。否则按照廖组长的个性,他肯定将这件事情吹上天了,可惜没有搔上人家的痒点。
    何东胜哼哼唧唧,说话酸溜溜的:“哪里需要什么《柳叶刀》啊。他家肯定会跟帼珉党搭上关系。在新家坡的台湾商人也不少呢。二小姐当然会对你推崇备至,还担心他家不相信你吗?”
    开玩笑哦,怎么可能?
    余秋看他那副酸菜坛子的表情,忍不住笑着摸他的脸:“哎呀,有人是不是发酵了?瞧瞧这浓郁的乳酸味,可真好闻。”
    说着她还伸手揽何东胜的脖子,深深地吸了口气。真好闻,一点儿也不臭,有种浓郁的气息。
    可怜何队长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又没办法推开女友,只能由着对方为所欲为。
    好在小秋大夫的无耻行径还是引起了义士的路见不平一声吼。
    廖组长老远就喊:“行了哈,可以了,赶紧过来给你说正经事。”
    余秋在心里头各种咒骂,姐姐都下班了,姐姐的私生活是最正经的事。除了医院急诊以外,谁打扰姐姐的私人时间,谁就应该被碎尸万段。
    她恶狠狠地扭过头,没好气道:“干嘛?”
    眼睛瞎了吗?这个时候打扰人,缺德冒烟了。
    廖组长的表情活泼的不得了,两条眉毛上下乱飞,活像毛毛虫冬眠觉醒。他朝何东胜一个劲儿地挤眼睛,然后笑嘻嘻的:“当然是只有我们小秋大夫坐镇,才能做的事情呐。”
    他要让余秋去当医疗官,在旁边监督行刑。
    为什么还要行刑,并且得医疗官在场呢?他们不是见贤而思齐焉,跑去新家坡学习禁毒的措施了嘛。人家新家坡专门立了法管这一块。人家不仅管毒贩子,也管西毒的大咽鬼。这大咽鬼不给点厉害瞧瞧,后面还得再犯。
    那要怎么给厉害呢?除了关押戒读之外,人家还有个鞭刑,直接上鞭子抽。
    据说这惩罚的震慑效果特别好,很多人宁可多坐几年牢都不愿意挨鞭子。因为不仅是身体痛,而且太羞耻了。
    “知耻而后勇。”廖组长一本正经,“就是得让他们晓得这个事情非常耻辱,以后坚决不能再碰,这样他们才不会动不动就继续犯错误。”
    余秋不动声色,还拍手鼓掌,假惺惺地表扬:“很好,不错,我很赞同。”
    新家坡的鞭刑是出了名的严苛残酷,让这个国家经常被国际社会诟病。不过私底下余秋跟朋友倒是觉得鞭刑很有存在的必要。犯罪不接受惩罚,难不成还要把罪犯当成祖宗供起来,以体现所谓的人权吗?尤其是有些犯罪,比方说毒榀以及性犯罪,多抽几鞭子好,抽了鞭子留下的疤痕消不掉最好,因为本身就很耻辱。
    “不过你打鞭子跟我有什么关系?难不成还要我去抽鞭子不成?”
    廖组长两条眉毛又开始乱飞:“哎呀,这种粗活哪里需要你动手。你就在旁边看着嘛。听说这个鞭子打上去还是比较厉害的,三鞭子就能放倒一个人。大咽鬼啊,身体都亏了。有你在边上看着,这个刑罚才能继续的下去。”
    余秋眼皮子直跳,忍无可忍:“你让我看光屁.股抽鞭子,我还是个云英未嫁的大姑娘呢。”
    开什么玩笑,摆明了耍流氓啊!除了她家田螺小伙的屁股,他谁的屁股都不想看。
    廖组长的眉毛在跳舞:“哎呀呀,这个医者父母心,男女有什么区别?”
    余秋直接扭过头,态度傲慢的很:“我是妇产科大夫,我不看男病人的。”
    廖组长瞠目结舌,嘿,这丫头脾气越来越大了。
    何东胜立刻追女朋友,只丢下一句:“我们家小秋可是很有原则的。”
    国家干部看着这对小男女扬长而去,在后面磨牙。有原则个屁,他就不信小秋这丫头能忍住不去看抽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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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礼拜后, 余秋坐在院子里头, 开始自己的医务官职责。天知道为什么判决这么快, 现在都到了行刑的时候。
    她面无表情瞧着绑在架子上光屁股的男人。对,就是光屁股, 或者准确点而讲是浑身光溜溜,只臀部以上绑着个垫子,臀部以下也绑了个垫子,露出中间的两瓣屁股。受刑人整个身体趴在人字梯上的一面,手脚都被绑着固定贴在梯子上。
    大约是为了固定梯子, 也有可能是想要意思意思遮挡一下。行刑的梯子就摆在枇杷树下。风移影动,枇杷累累,端的是珊珊可爱。
    搞得余秋特别担心鞭子会抽歪了位置, 不小心扫到枇杷树。南国暖和就是好, 枇杷果儿已经黄橙橙, 可以采了吃啦。
    不过老廖同志信誓旦旦的保证,这件事情是绝对不会发生的。因为挥舞鞭子的人是各种好手, 一手神鞭绝技出神入化。他家祖上是大地主, 就是抽大咽抽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家里的老婆孩子都卖掉了。所以他后来跑江湖,学了一手好鞭子,今儿可算是派上用场了。
    余秋严重怀疑老廖这家伙是在吓唬人。因为等待鞭刑的人群当中已经有人直接尿了出来。好在海南岛的三月天也不冷。尿就尿吧, 尿了晒干了就好。
    院子门紧紧关着, 外头有民兵把守, 不允许老百姓旁观行刑。
    现在可是新社会,就是违法犯罪的人也是有尊严的。要尊重他们的隐私,不能叫人看他们的光屁股。以后他们做完牢被改造好了,还得重新回归社会呢,怎么能叫人看了光屁股,影响多不好。
    可不看的话本在外头的家属更是心惊胆战,因为那片子想在空中发出啪啪的声响,活像爆竹一样。隔着一道门,他们似乎都能够闻到电光火石的硫磺味。打在空气中尚且如此,那鞭子落在人身上可不得皮开肉绽?
    二小姐姿态悠然地坐在旁边,一边慢条斯理地喝着椰汁,一边还跟余秋点评一番:“到底还是不能碰鸦片,瞧瞧这皮肉呱嗒的,年纪轻轻就不行。”
    按道理来说,因为鞭刑会留下永久性伤疤,所以受刑的人全是男性,二小姐一位女同志实在不适合在场。
    但这批违法犯罪的家伙情况特殊,是侨胞,这就涉及到一个统一战线的问题。为了防止产生不必要的误会,海南经济特区临时政府积极邀请华侨联合会的代表以及帼珉党方面的代表莅临行刑现场,监督顺带着参观行刑过程。这个监督会得确保行刑过程当中没有泄私愤的情况,全都是公事公办,也不能存在徇私舞弊,跟旧社会打水火棍一般,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二小姐看热闹不嫌事大,还特地从苔弯请到电影摄制组过来拍行刑的纪录片,说是要做好警示教育,预防毒榀犯罪。
    廖组长也没二话,居然相当恬不知耻地要求拍好片子以后也给他们留一份拷贝,好叫他拿到海南岛全境跟其他经济特区去做宣传教育,省的烟毒祸害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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