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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秋却不同意:“我必须得拿到包裹。”
    林斌急得不行:“你要再这么磨蹭,人走了的话。别怪我没有时间提醒你呀。布特同志已经过来好几天了,他不会耽误很久的。”
    余秋挑了挑眉毛,漫不经心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搞外交的。”
    林斌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不是你想见他吗?我看你对柬埔寨特别关注。”
    余秋却不肯承认:“我只是好奇而已。”
    林斌不答应了:“那不行,布特同志也想见见你的。他想感谢你为虹色高棉同志提供的生产建议。他们水面种植的水稻已经收获了一季,种的就是杂交稻。”
    余秋转过头,满脸震惊:“真的吗?”
    “那当然。”林斌点头,“这一次,他还带了点儿丰收的谷穗过来给主席看呢。主席特别高兴,所希望所有的社会主义兄弟姐妹都不要挨饿,大家共同为社会主义事业奋斗终生。”
    余秋捂住了胸口,打定主意:“那我更加要拿包裹了,这个包裹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没有它的话,布特同志见我也没有意义了。”
    林斌磨不过她,还是让司机把人送去了邮局。她凭借身份证件跟介绍信,顺利地拿到了包裹。
    司机不敢耽误时机,赶紧松开离合器,又将人往目的地送。
    余秋人跟着林斌进屋子了,外头的警卫员还在认真检查包裹。她也不着急,调整好面部表情等待主席的召见。
    里头传来笑声,老人的心情显然相当不错:“那好,赶紧让他们进来吧。你不是担心去海南岛上同志的生活情况吗?我们的同志刚好从海南回来,她对那儿的情况最了解。”
    余秋的心猛的缩了起来,她一点儿也不希望这个人关心华侨。她甚至害怕他会请求让这些人重返柬埔寨。假如这样的话,她所有的努力就付诸东流了。
    警卫员出来招呼余秋,余秋调整好脸上的表情,保持一种热情亲切又礼貌的态度。
    她笑着从屋里头的人问好,然后朝那位身材高大,面色黝黑的中年男子微微点头:“您说柬埔寨华侨的生活情况啊,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刚好,我们拍摄了岛上生活的纪录片。他们到底是怎么生活的,一看就知道。”
    老人哈哈大笑:“我说我们的女同志绝对是半边天吧。她们做工作一点儿也不比男同志差,而且考虑问题周到又仔细,很有前瞻性呢。”
    他的目光转向余秋的方向,“你看,我就是让她来汇报一下岛上疟疾的控制情况。她却连这个都想到了,什么都准备的妥妥贴贴。”
    余秋露出了腼腆的笑:“都是谨遵您的教诲,为人民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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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秋还没有歇下来喘口气呢, 就稀里糊涂地又上轮船再赶火车。
    小田老师对于余秋去面见领导已经没有任何激动的情绪。这种事情不是很正常吗?小秋就是333制干部呀,肯定得见领导的。
    民办教师只惆怅一件事, 余秋走了,那不是说明他们又要请个演员了?肯定要花好多钱的。
    余秋默默地看了眼祖帼的园丁,然后控诉地瞪胡杨:瞧瞧, 都做了些什么?明明好歹也是个大队书记,在农村是土皇帝一样的存在,结果都把她家小田老师折磨成什么样了。
    明明是个光风霁月的读书人,现在一张口就愁没钱花。
    胡杨被噎得不轻, 感觉余秋实在不讲理,当初说请演员要花钱的不是她本人吗?
    小秋大夫可不会承认, 她只拿着自己从海南岛上带回来的听装椰子糖塞给何东胜的母亲,连声说对不住。
    原本昨天晚上她就应该去看何母的, 只是因为碰上拍电视的事情,把这事儿给耽误了。
    她跟何母解释:“从京中招的大学生这个月毕业了,已经从京里头出发,往海南去了。何东胜得在那边做好接收工作。”
    其实这活本来应该廖组长一并接手干了, 只不过老廖同志事情实在太多。加上不知道为什么,他对着大学生就有点儿发怵,感觉还是让何东胜跟他们打交道比较合适。毕竟是同龄人, 而且还在一块儿上过课,有什么心里话人家也没心理负担掏心窝子说。
    做好这帮年轻人的安置工作, 就能让海南经济特区的工作走上正轨。
    老廖存了心思, 海南他就让年轻人搞。年轻人的好处是胆子大, 心思活,不走老路子。海南天高皇帝远,就得让他们想办法趟出一条路来。
    他这个做领导的,不可能什么事情都抓。他把着大方向就行了,有这么多人在,让他们发挥群众智慧去,肯定能够做出成绩来。
    所以无论如何,何东胜都得帮他安置好这批大学生。
    “现在岛上的事情特别多。从金边跟西贡那边过来的华侨主要是从事商业工作的。开厂子招工人生产,进原料出产品,方方面面需要协调的地方实在太多了。这个椰子糖就是华侨工厂生产的,味道很不错。”
    何母叹气,她已经习惯儿子在外头东奔西走了。能够回家过个年,她就心满意足了。
    “就是这小子不像话,怎么着也该陪着你呀。叫你一个姑娘家独自在外头跑来跑去,你多辛苦啊。”
    何母犯愁,“你别生他的气,他就是聪明面孔笨肚肠,光长了张脸骗人。”
    既然谈了朋友,就得跟人多相处呀。等到时候把婚结了,成了家,才能安定下来啊。
    唉,天底下都是爹妈急。做孩子永远觉得自己年纪小,不着急。
    余秋笑的厉害:“我不要他陪着我,他有他自己的事。我又不能把他摔在裤腰带上。”
    况且陪着她能落到什么好,她还不知道自己这一去究竟是凶是吉呢。
    虽然林斌一再强调,老人家非常希望知道海南岛上的具体情况,所以一定得是她亲自去汇报工作。但余秋并不相信,或者说她并不完全相信。
    没错,吸引外资是老人自己亲自制定的政策。但这更多的是迫不得已,是他压抑着本心做出的决定。
    其实就他本人而言,他更加关注的是自力更生。引进外资是辅助的,在沿海地区小打小闹就好,他允许也支持,但他并不亲自参与。
    比方说,眼下大家都盯着沿海地区,关心经济特区的建设情况。他自己却深入中原地带,眼睛盯着的还是水利工程、盐碱地改造以及粮食生产问题。
    据说所有人都没有办法脱离自己的出身,从农田里头走出来的人永远都不会放下农民。因为只有他们才会真正关注占据了中帼绝大部分人口的农民的生活。这是一种生物的本能。
    况且即便是想要了解海南岛的情况,无论何东胜还是廖组长当这个汇报人,都比她要合适。她不过是搞妇幼卫生保健工作的,对于经济发展情况知之甚少。
    然而林斌既然已经转达了老人的意思,点了她他的名过去汇报,那她再不乐意也得抬脚上路。
    余教授送她上船,又帮她安置好行李。快要走的时候,头发中早就夹杂了银丝的老人轻声念叨了一句:“你多照顾点儿自己,别光想着别人。”
    余秋鼻子发酸,她知道余教授是在担心她。她努力逼回眼中的泪:“没事,我知道了,我就过去汇报工作。”
    船一直往县城的方向走。夏天坐船不是什么好选择,因为河水表面跟煮沸了开水似的。在这个空调属于绝对的奢侈品的时代,即便窗户开着,河面上吹进来的风也热气腾腾。
    余秋感觉自己就像是洗桑拿一样,而且是吹风机对着自己身上一刻不停。刚出了汗,又被吹干了,接着又要出汗。
    她手里头抓着搪瓷缸子,不多时,带出门的一杯大麦茶就喝得一干二净。
    好在为了满足广大人民群众出行的需求,江县一边修筑公路的同时,一边也提升了航船的速度。原本要4个小时才能抵达县城,现在不到两个小时,船就靠在了县城的渡口边。
    余秋直接跳下船,毫不犹豫地进了渡口办公室。不过从渡船到办公室一段台阶的路,她背上的蓝布褂子颜色又深了,那是细密的汗珠贴到了布料染出来的色彩。
    相熟的值班阿姨赶紧伸手将余秋拉进屋,一边将电风扇对着她的方向吹,一边奇怪:“你这是要去哪?去县医院吗?大热的天。他们也真是的,你好歹是个干部,也不晓得弄个车子送送你。”
    “我去坐火车。”余秋直奔主题,“阿姨,电话机能借我用一下吗?我要打个电话去海南。”
    渡口的工作人员先是奇怪:“你去坐火车,干嘛这么早下来?再坐两站才到啊。”
    她又反应过来恐怕是个急电话,赶紧又将电话机推过去,“你打吧,没事的。那边有个备用电话,有什么急事他们会喊我。”
    因为江县依山傍水,更因为现在全帼的现代化公路建设几乎都还是刚刚起步,所以水路交通在全县来自全省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这种特殊的背景使得渡口办公室的电话机可以打长途电话。
    这也是为什么余秋要在县城渡口先下船的原因。
    这个时代私人如果想打长途电话,必须得去电信局。因为长途电话并不是直接接通的,除非是杨树湾医疗站那样特殊的线路,否则一般长途电话都要经过话务员的转接。
    此时的电话线路非常紧张,一个长途电话打上一天才能接通不是什么稀罕事。想要快点儿排上,就得依靠特殊的优先政策。
    这个年代的电话通讯主要是为了保障工作开展,所以高级别的单位打出去的电话,会优先被安排接通。
    余秋先拨了长途号,由话务员接通电话的时候,她直接自报家门:“我是333干部余秋,从中央回江县开展工作。现在我有重要的工作安排要尽快布置给海南岛上的同志。但我本人又接到了新的任务,得赶火车去汇报工作。所以麻烦你们帮帮忙,尽快帮我接通这个号码。”
    那边的话务员特别痛快,立刻应下。不知道是刚好这个时候电话线路不太紧张,还是优先给她插了高级别的队,电话很快就接到了海南岛上。
    余秋听到对面的响声,急得不得了。千万得赶紧接电话呀,要是这通电话打不通的话,她再来下一次,就不知道要排到什么时候了。
    长长的嘟嘟声可真叫人心焦,外头的知了一声接着一声,搞得余秋无比惆怅。难道是因为工副业发展迅速,各家各户都不缺钱,也不需要小孩子们出来做知了猴卖钱了吗?怎么这么多知了啊。
    对了,这次回去都没来得及问大青山上的知了猴到底养的怎么样了。就算不入药,开发出来也是一味美食。还有先前他们说要养蜻蜓来着,到底养成功没有?
    电话还在嘟嘟响,余秋都快急出心脏病来了。她再怎么想办法打岔,也没法子静下心来。
    好在那头终于有人姗姗来迟,像是刑场上刀下留人一般,屈尊纡贵地开了口:“喂——”
    余秋一听到二小姐的声音,就忍不住抱怨:“你怎么才来呀?”
    她都以为电话打不通了。
    二小姐立刻笑:“早知道是你的电话,我就是像伊卡洛斯一样用蜡粘着羽毛当翅膀,也要立刻飞过来。”
    余秋在心里头冷笑,天底下还有人会咒被太阳晒化了蜡,然后从高空上摔下来跌死的。
    她可不理会二小姐的暧昧之语,直奔主题:“快点,将你在海南岛上拍的纪录片用最快的速度剪辑出来,然后送去河南。我给你个地址,尽快送过来。”
    二小姐笑了起来:“你就这么想我啊?今日不见如隔三秋,看不到我人还要看电影。”
    余秋没工夫跟她废话,她还得想办法赶火车呢。她语气严肃:“这件事情非常重要,很可能会影响我们整个特区的经营情况。所以,请你务必慎重,以最快的速度,最严谨的作风完成这件事。”
    二小姐笑得厉害:“为你效劳,我荣幸之至。”
    余秋迅速报了地址,然后也不跟二小姐寒暄,直接挂了电话。这年头的长途电话费贵得要死,就算是公家报销,她也不好意思叫人家渡口吃这么多亏。
    余秋转过头的时候,才发现电风扇关了。渡口的阿姨正在用扇子帮她扇风。
    她奇怪不已:“停电了呀?”
    什么时候停电的?她都没在意。
    阿姨却在笑:“我关的,太吵了,我怕你讲电话会听不清楚。”
    现在的电话通话质量也不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电压不稳定。
    余秋不好意思的要命,赶紧跟阿姨道谢,又急着出去赶公交车。
    转去客车站的话,坐客车去火车站,速度要比坐船快一些,不过价钱也要贵一点。但这时候她已经顾不上省钱了,错过了火车,花的钱更多不说,能不能买到票也要打个大问号。
    阿姨看她慌慌张张的样子,心疼的厉害,赶紧切了个西瓜,让她捧在手里头用勺子舀着吃:“不着急,过去等车还要几分钟。下了车等火车的时候,吃了也好消消火。”
    余秋想要给她钱,阿姨却死活不肯收。这就是他们单位发的防暑用品,也不是她花钱买的,收什么钱啊。
    余秋急着赶车,不好跟人家推推拉拉,只得道了谢,再三保证等何东胜回来,她一定让何东胜带椰子,保准比椰子糖更好吃。
    阿姨笑得合不拢嘴:“好哎,我还想着呢,嗯,什么时候有空了,我也要去海南岛上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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