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储虽然很不想相信,但事实摆在眼前,他又不得不信。不过既然想到这,那清欢渡这个名字,定然不是这位少年的本名了。
不过他还是微微松了口气,想来江礼捷如今也算是六旬老人一个,倘若老眼昏花教出个心地不正的徒弟,那这天下恐怕又要不太平一回。
听到江礼捷三字,清欢渡抛石的手一顿,放下腿双手撑着树干,支着身子垂头,笑问了句:“敢问这位兄弟,我要是回答不是,你信吗?”
当然不信了,都这样了谁信谁傻子,步储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正要开口说话,谁知汤言页忽然说道:“清欢渡,江礼捷离开这里很久了,你留下来是为什么?”
清欢渡十分兴起,将视线落到汤言页的身上,嗤笑说道:“没想到姑娘居然还知道我们说的是何人。可是,这关姑娘什么事儿?”
“我说为了姑娘美貌,信吗?”
作者有话要说:
嘿你又来看啦~
第17章 清欢
17
汤言页笑了一下,眼睛澄澈,“既然是为了我,又为何要拒绝教我两招功夫呢?”
“——哈哈哈”
清欢渡难得听次如此天真无忌的话,当即笑了出来,他支起腿,胳膊撑在上面,杵着太阳穴,语气中带着戏虐的笑道:“照你这么说,我肯教姑娘几招,让你嫁给我,你便是也嫁了?”
“………”
汤言页皱皱眉,男人都是一个样,她以为自己向来嬉皮赖脸惯了,好不容易父亲同意了她,眼下又有功夫了得的人在面前,她倒没太在乎其他的,只是没想到此人居然比她更不要脸。
清欢渡又啧道:“怎么?姑娘不是有求于我吗?我正好缺着个跑腿媳妇,你生的那么可爱,我倒能勉强凑合……”
“放肆!”
步储难忍,怒道:“谁准你口出狂言侮辱我家小主?”就算汤言页有些任性,平日里想什么便做什么的行事风格外人不了解,可毕竟是从小含着汤勺出生的大小姐,是对自己最好的主子,哪能让她在自己面前受了欺负?
清欢渡不喜不怒道;“别在意别在意,开个玩笑而已别那么当真。”
他看着汤言页,过了一会儿道:“看得出来你身边这位小跟班,武功并不差,姑娘可以找他。或者——据我所知汤府二小姐即将嫁给梁二公子了吧,二公子能文能武,何尝不是一位好人选。”
让步储教她功夫,汤言页当然想过,但是步储毕竟是步储,他对她根本严厉不起来,而梁怀洛,罢了此时想起他汤言页都觉得脑壳疼。
不等汤言页再说什么,清欢渡从树上纵身跳下,拍了拍衣服上的灰,抱着双手说道:“能遇见二位也是件荣幸,不过还是希望二位今日在此与我见面一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多谢了。”
“哎,你……”步储上前一步,想要阻止,他还有好多问题没问呢,好不容易碰上一面,难道就这么让他走了?
清欢渡并没有给步储思考的余地,足底点地,身轻如燕的略过雏菊地,蜻蜓点水般踏江而过,不过数秒,人便消失在对面的江岸上不见踪影。
步储转身,汤言页正看着清欢渡消失的地方揪着眉头,他问道:“小主在想什么?”
汤言页说道:“这附近可有住着何人?”
步储想了想,环顾一圈四周,说道:“好像没有,但往这方向直走到江的下游,有一户渔民。哦,就是袁善与她父亲,他们父女两就住在那儿。”
汤言页问道:“他们没有说过自己见过清欢渡吗?”
“没有。”步储问:“小主是不是又想到了什么?”
汤言页思索道:“梁颤他们抓他抓了两年都不曾见过他,我们为何一来这儿,就遇上了?”
步储愣道:“小主的意思是,他是故意让我们看见他的?也是……方才他若是不吭声,我们也是找不到他的。可是他又为何如此…”
汤言页还没说话,她的肚子便“咕噜”了一声,她揉了揉肚子,下秒它又“咕噜”一声,步储说道:“小主饿了的话,属下去借匹马,赶回府吃晚膳或许还来得及。”
“……”汤言页忽然想起来,从早上起床到这会儿她还没进一口食物,确实有些饿了,她点点头,说道:“不必回府了,随便找间客栈吃点填填肚子。”
步储道了声“好”,便飞身往南古街寻马去了。
恐怕是过了饥饿的时间,要不是这肚子忽然“叫”了起来,她都没感觉到自己饿了,更没反应过来自己原来将近一整天没吃东西。
不然也不必让步储去借马,只是眼下确实饿的有些脚软走不动。等着也是等,闲来无事,汤言页看了眼江面,便绕过这片雏菊地走到江岸边,掬了点水往脸上泼了道,江水的冰凉感顿时将她打了个激灵。
“真是稀奇,我还是头一回见小姑娘学着大老爷们跑来江边洗脸呢。”旁边忽然有人说道。
这声音让汤言页差点以为清欢渡又回来了,赶紧抹了一把脸,转头看去,见一个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表情带着一丝惊奇和玩味。这少年说话的声音很像清欢渡,但他说话时隐隐带着点外地人的口音,她站起身,说道:“这位公子看着,应该不是我们这里的人。”
那少年两手一摊,耸耸肩,随口道来:“姑娘明鉴,确实不是,出门游山玩水想历练历练,谁知在外防不胜防,你瞧,我这不就是让人骗来当了随从嘛。”
说着,他无奈的将脚下的小石子踢进江里,抱怨道:“让我来当随从,结果三天两头不见人,虽说整天在府中白吃白喝的也挺好,但怎么说我也是有理想有抱负的人,哎,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看着少年忧心忡忡,倒是也不在意她是个外人,像是憋屈了很久,见个人就滔滔不绝的忍不住与外人诉说,汤言页听着,心生同情,问道:“那你的主子人呢?此刻又不见了?那你这随从当的也不合格呀。”
“我不合格?!”少年指着自己,气笑了:“能放下身段给他当随从都算不错,哪管他合不合格,再说了,是他出门前说让我来此地等他,让我找一渔夫买小黄鱼,谁知道我人到了,鱼也买了,他人呢?等了半天都没来。”
汤言页愣了愣,想到了什么,上下打量了这个少年一眼,少年无论身着还是面貌都称得上是仪表堂堂,如此大好青春的少年,怎么就那么容易让人给骗去当随从了?她心想,这少年未免也太好骗了吧。
不一会儿,少年回头望了眼身后的雏菊,又问道:“姑娘,你可知道此地是何人看护吗?为何要种这一片雏菊地在此,黄白色的花瞧着虽然挺好看,但与这一江一柳搭起来,未免显得有些突兀了吧,也不知种花的人怎么想的,要与江柳搭,肯定还是之前的曼珠沙华更好看啊。”
“曼珠沙华?”汤言页也回头看了眼:“你怎么知道此地原本种的是曼珠沙华?”
“你都不知道?虽然我也是方才才得知的,那渔夫同我说道,此地原本种着一片红花海,每到盛开时节,整个江面都映上了红色,可后来不知是谁把这些花都拔了,改种这雏菊。”少年抱着手臂,漫不经心的问道:“与你说了这么多,还不知姑娘叫何名?”
汤言页看了他一眼,笑道:“锦华汤府,汤言页。”少年听完,点了点头,感叹了一声:“汤言页啊……还算中听,是个好名字!”
“二姑娘的名字可不是你能直呼的!”
汤言页:“......”
步储说完,牵着马小跑到汤言页的身边,对少年说道:“这个喜洲还没人敢直呼二姑娘的名字!你是不是找死?”
“…………”
少年愣了愣,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汤言页则是好笑的看了眼步储,责笑道:“不是,步储你今日是怎么了,脾气为何这么大?”
步储抬眼看了一眼少年,抿了抿嘴,将缰绳串在手中几转,低头尴尬的说道:“没…属下知错了。”
少年看着面前两人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两人什么关系,又想起方才忽然让他这么一吼,这久瘪的气顿时忍不住爆发:“哎,步储是吧?一上来就说我的不是,我还当你是谁呢…原来不也是一个小小随从吗?干什么,你难道想跟我菜鸡互啄不成?”
步储皱着眉头,“你说谁菜鸡?”
少年抬了抬下巴:“就说你,怎么?”
“.........”算了,步储想。
若是换作平日冷漠的步储,汤言页想他定是因为懒得搭理,可此时他怕是因为自己在这,所以没顶回去。今日不知怎么了,她觉得他好似吃了**,除了自己他好像看谁都不爽。这不,刚刚还差点想怼清欢渡。
汤言页笑了笑,对少年伸出手,说道:“他今天心情不大好,别与他一般见识,认识你很开心,这会儿我们要回去了,希望下次有缘再见吧。”
少年看了眼她伸出的书,握了上去,上下摆了两下,“幸会幸会,下回有缘再见,汤姑娘就别把你身边这位**包给带上了,不然我怕我忍不住想揍他。”
步储二话不说瞪了他一眼,不说话。
少年得意的冲他笑了一下。
待汤言页跨上马,步储冲他冷哼一声,便转身离开,不过几步,汤言页勒绳,回头看了一眼,那少年还站在原地抱着手看着他们。
汤言页问道:“对了,还没问,你的名字?”
少年骄傲的说道:“慕容四千。”
“也是个好名字。”汤言页笑了笑,自从温子秧嫁人,她很少再遇到能与自己聊天能聊的如此轻松的了,说道:“敢问一句,你的主子是谁?哪日我无事,可以上他府中,来寻你唠唠。”
“他?”少年瘪瘪嘴,眼神中充满了说不尽的苦和道不明的难,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说道:“姓梁,叫梁二仙?对,他说他叫这个。”
汤言页不由自主的眼皮一跳。
梁二,仙?
第18章 清欢
18
“慢点儿慢点儿。”渔夫说着,忙走上前几步,抬手帮忙托着点吊在人肩上的重麻袋,从身后偷偷打量起了来人。渔夫原本看他的手腕纤细消瘦,想着指不定又是哪家的贵公子来买鱼,怕是拎不起这几十斤的麻袋。
谁料,这公子眉头也不皱,将麻袋口勒紧,轻轻松松的便拎了起来扛上了肩,麻袋遗漏出一些水渍,时不时在他身后滴下几滴。他暗叹了一声可惜,觉得这位公子这一身精致的白绸衫,就这么被鱼水污浊了。
想了一下,渔夫还是说道:“公子其实可以提前说一声,我替你将这鱼送您府上去,也不用劳烦公子亲自跑一趟。”
走到门口,扛着这一大袋小黄鱼,过不去梁怀洛便弯了弯腰,走出去淡淡应了声:“没事。”
半个月前,他随便派了人上街买小黄鱼,兴许那人找了这渔夫,才送到了府上,亏他回府及时,不然指不定那日禄明非又会扣上什么罪名给人家。
他给了渔夫一些碎银,道了声谢便离开了。肩上的麻袋扣裹成粗粗的一根,压在肩上显得有些勒,梁怀洛又将麻袋挪了点位置,顿时舒服了些,但舒服没几秒,他便感觉到身后凉凉的,伸手摸了下还挺潮。
这麻袋里装的都是鲜活的小黄鱼,渔夫为了防止它们死了,就往里头倒了些水,只是没想到顺便还给他洗了个背。
这身白绸衫估计是再穿不成了,梁怀洛无奈的叹了口气,听渔夫回忆四千往上游走了去,他便沿着江岸往上游走了一段路,不过多时便看见四千蹲在江边,丢着石子玩起了水上漂。
梁怀洛不紧不慢的走了过去,没待四千转头,把这麻袋直直丢在了他身侧,四千先是闻见一大股鱼腥味,这鱼腥味说好闻又太过于腥气,说不好闻,还带着点其他的味道。
随后四千便发现,这其他的味道是梁怀洛身上的,他看着江面继续玩着石子,嘲讽道:“来的还挺快,快的太阳都要下山找月亮了。”
“……”
梁怀洛踢了踢麻袋:“拎上,走人。”
四千无动于衷的道:“休息会儿。”说完,横臂一挥将石子挥了出去,石子不过三秒便沉了下去,没了踪影。他烦躁的“啧”了一声,又丢出一颗,又沉,再丢,再沉,梁怀洛眯着眼看了眼江面,问道:“这是干什么?”
四千:“丢石子,看不出来吗?”
梁怀洛道:“我是问你想让这石子干什么。”
“飞过江,到对面江岸上。”
梁怀洛轻笑了一声,不再多问,继续催道:“扛上走人,我肚子饿。”
四千冷漠道:“要走你自己走。”
梁怀洛好笑的问道:“它不飞过去你就不打算走了是吧?”
“怎么从你口中说出来,好像这事儿很容易?”四千站起身,转头看着他说道:“你应该不知道什么是掷石技吧?”
梁怀洛看了他一眼,不吭声。
四千说道:“我若是能让石子打水飞过江,那就说明我在这方面是有天赋的,到时候见了江阁主,在他面前小秀一手,收我为徒......啧,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喜洲有这么个好地方,早知道我也不待在你那死气沉沉的府上睡觉了。”
梁怀洛无奈的摇了摇头,再次扛起那麻袋,往城中的方向走去,“那你自己在这儿练吧,我先回去了。”走了几步,他又停了下来,侧身对他说道:“哦对了,这附近传闻有个专吃小孩的妖怪,这天也快黑了,你等会回来时长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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