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走吧!”陆念锦垂首,站起身来,跟着芍药一起朝外走去。
萧询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远,眉头微微皱起,朝芸姜使了个眼色,芸姜会意,带着芸荇暗暗跟了上去。
陆念锦被芍药领到了上次的偏殿。
更衣洗漱完,她正要离开,这时,一颗石子突然从房梁上弹了过来,她只觉背后一痛,下一刻,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
与此同时,房梁上两个劲装黑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下房梁,在陆念锦倒地前,飞快的接住了她和她身边的芍药,没发出一点声音……
眼看着一刻钟过去,又一刻钟过去,陆念锦还没有出来,暗暗跟来的芸姜和芸荇不由着急起来,两人对过眼神,芸姜朝着偏殿里面,低低的叫了一声,“姑娘?”
里面没有一点回应。
芸姜脸色一变,她道了一声得罪,下一刻,抬起脚来就踹开了偏殿的门。
门一打开,里面的环境一览无余。
只见陆念锦和芍药两人横躺在地上,脸上一片灼灼的桃红色。
“姑娘!”芸姜控制不住的朝陆念锦扑去,芸荇则检查起偏殿来,她找了一圈,里里外外都找了,却没有找到任何人迹进出的痕迹。
“怎么样?”芸姜将陆念锦扶到了锦榻上,又将芍药搬到了另一边,沉声问道。
芸荇摇了摇头,“没有搜查到人为的痕迹。”
“先将姑娘救醒来吧!”芸姜肃着脸道,“你立刻去大殿通知太子,再去请个太医过来。”
芸荇答应了一声,朝外退去。
没多久,芸荇回来了,上前恭声道,“芸姜姐姐,太子走不开,让我们先带着太子妃回国师府医治。”
“这样也好,”芸姜点了点头,两人扶起陆念锦一起朝外走去。
她们不知道的是,她们走后没多久,偏殿的寝榻就从里面打了开了,接着,之前的两个黑衣人出现,将靠在榻上的芍药搬了下去。
偏殿中,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大宴在一个时辰后才散去。
萧询出来时,陆念锦已经被送回国师府,他心里记挂着她,跟皇上、皇后交代了一声陆念锦离席的事,便马不停蹄的往国师府赶去。
回到国师府,他一下马,便疾声问迎出来的大管家,“太子妃如何了?”
大管家脸上带着难堪,迟疑道,“……回太子的话,芸姜姑娘和芸荇姑娘带回来的,好像不是太子妃!”
“你说什么?”萧询一听带回来的人不是陆念锦,顷刻变了脸色,运起轻功就往洛神苑的方向赶去。
到了洛神苑,他根本不用多问,只朝床榻上看了一眼,就明白了大管家刚才的意思。
芸姜和芸荇带回来的的确不是陆念锦,而是被易容成陆念锦的芍药。
床榻上,芍药脸上的人皮面具已经被扒了下去,面上通红如血。
“她中的是什么毒?”萧询单手负在身后,脸色冰寒的看着太医问道。
周太医哆嗦了下,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回禀,“回太子的话,芍药姑娘不是中毒,她、她是喝醉了。”
“喝醉了?”萧询紧紧的拢起眉,闭眼嗅了一口,“可屋中并没有酒味。”
“启禀太子,寻常人醉酒,是因为喝的太多,所以身上会有酒味,可芍药姑娘不一样,她只喝了一小口,就醉的不省人事,身上自然并没有酒味。”
“你的意思是,她喝的是烈酒中的烈酒,只需一口,就能醉的不省人事?”
“微臣正是这个意思。”
萧询明白过来,他又觑了他一眼,“想办法替她醒酒,本宫进宫一趟,”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又朝外走去。
芸姜和芸荇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说不出的绝望——太子妃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们两个必定是活不成了!
萧询用最快的速度,策马又回了皇宫。
乾元殿,皇上沐浴完毕,都要睡下了,外面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小麟子匆忙入内,跪在龙榻前,恭声道,“皇上,太子求见!”
“太子求见?”皇上蹙起眉来,捏着手中的佛珠,狐疑道,“他不是回府去看太子妃去了,怎么又进宫来了?”
“回皇上的话,太子正是为了太子妃的事情来的。”
“让他进来罢!”皇上按了按眉心,摆手吩咐。
小麟子答应了一声,从地上爬起来朝外退去。
不一会儿,萧询就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甚至来不及行大礼,只拱了下手,便急急的说出了自己的来意,“父皇,锦儿失踪了!”
“你说什么!”听到这个消息,皇上也不淡定了,他直接从龙床上站了起来,失态道,“你不是说太子妃身子不适,已经回府了,难不成,是在回府途中遭了劫持?”
萧询脸色黑沉,“不是在回府途中被劫走的,是在章华殿偏殿的时候就被偷梁换柱了,芸姜和芸荇带回国师府的根本不是锦儿,而是芍药。”
皇上也记得,大宴中途是皇后身边的芍药陪着陆念锦一起去更衣的。
“那你现在的意思是……”皇上默了片刻,沉声问道。
萧询眼神决然道,“儿臣的人要在皇宫中大肆搜查,还望父皇允许!”
皇上听他这么说,变了脸色,“这不妥罢?”
不过一个储君,就想大肆搜查皇宫,要真允了他,那天下臣工还怎么看待他这个皇上!
“不能大肆搜查,那父皇的意思呢?”
皇上咳了一声,压低声音道,“这件事,事关太子妃的名声,咱们还是私底下地追查好一些。不然,就算人找回来了,她的名声呢?……皇室中可容不下一个名声受损的太子妃。”
说到这里,他怕说服不了这个儿子,末了,又加了一记重锤,“先帝爷做太子时的太子妃余氏,你应该还记的罢?”
先帝原配余氏……提起这个人,萧询的脸色更加阴沉。
余氏当初就是被侧妃设计,出宫参佛时,被贼匪掳劫到山上数日。
回来时,尽管她还是清白之身,可先帝为了皇室颜面,却不肯再容她,三尺白绫了解了她的性命。
她生下的嫡长子和嫡长女也没了尊贵的身份。
而害人的侧妃,同样是为了皇室颜面,却被轻拿轻放,只罚禁足三年,三年后,她还是风风光光的太子侧妃,先帝登基后,母凭子贵,成了贵妃,等到现在的皇上继位,又随儿子晋王去了封地,一辈子尊贵不已。
想着这些,萧询身上的冷冽之气越发厉害,他死死的攥着拳头,太阳穴处青筋都绷了起来。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突然,他在皇上的面前轰然跪下,冷眸直视着皇上,一字一句道,“父皇,太子妃她不是先帝原配余氏,儿臣也不是先帝!”
“若是锦儿和余氏一样,宁肯自戕也要保住自己的清白,儿臣这辈子绝对不会有负于她,否则,就让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询儿?”皇上惊叫了一声,他没想到萧询会说出这么一番话,他更没有想到,他的儿子竟然是萧氏一族数百年难得一见的情种。
“太子妃在你的心里,当真就那么重要吗?”
良久后,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问道。
萧询直直的对上皇上的眼睛,斩钉截铁道,“是,这辈子儿臣与太子妃,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她若死了,儿臣绝不独活。”
皇上听他这般说着,彻底的无话可说了,至此,也只能答应他,“好,朕可以允许你在皇宫中大肆搜查,不过你得答应朕,决不能走露一点风声,不然就算有一天太子妃被找回来,朕也容不下她!”
“儿臣遵旨!”萧询拱手说道。
“去吧,”皇上摆了摆手,他的语气里尽是疲惫。
萧询今日的态度,让他想起一些久违的事情。
那时候,他还不是一代帝王,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皇子,生母是个宫女,因为身份低贱,纵然替皇家生下了皇子,也只是加封了最末品的贵人。
小时候,他跟着生母,日子艰难极了。在他的身边,只有一个叫做采薇的小宫女不嫌弃他,始终待他好,温柔如水的陪伴着他,从日出到日落,年复一年,好像永远不会离开他似的。
就这样一直到了他十六岁。
那时候他不懂他对她的感情是什么,等到他懂了,他的心里却有了更重要的东西。
第111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先帝生了十七个皇子,活下来十个,除了他和被斗成瘸子的晋王,八个都意外殒命,继后接连失去两个嫡子,只能将他记名嫡子,养在膝下。
那时候,江柔和现在的江溶月一样,也是上京第一美人,江大老爷还在世,是深受先帝宠爱的探花郎次辅,继后很满意江柔,而他为了迎合继后,继承继后娘家的权势,只好娶了江柔。
至于采薇,他既不能给她名分,又不愿意她离开他的身边,只能将她禁锢在身边,做一个普通女官。
他霸占了她十多年光阴,直至那年黄河边,刺客提刀刺来时,她奋不顾身的为他挡了一刀,横死在他的面前。
她原是红颜佳人,为他却蹉跎成一具冰凉的尸骸。
采薇,这个他后来再也不敢想起的名字,成了他一生的疼痛和遗憾。
若不是太子今日一番陈词,他只怕到死才会想起那个已经融进他骨头、血液里的女子……
皇上长叹了一口气,一夜未眠。
萧询离开乾元殿后,亲自带人去了章华殿偏殿。
大宴过后,宫人将整个章华殿内内外外都清理了一遍,萧询在偏殿里待了两刻钟的功夫,半点线索都没有追查到。
青一将主子的心急如焚看在眼里,试着提议道,“太子,要不请张大人过来看看,他眼睛毒,说不得能看出什么。”
萧询也是关心则乱,现下听青一提起张久,他眼神顿时一亮,疾声道,“快去请……”
他话音还未落下,偏殿外就传来一串脚步声,一个面白如玉的小太监从外面走了进来,到他面前后躬着身子打了个千儿,“奴才见过太子爷。”
萧询听出来,这是张久的声音,当即道,“你都知道了?”
张久抬起头,拱了下手,“太子先说说,您都查到些什么?”
萧询示意他坐下,将自己查到的情况说了一遍,“太子妃和芍药是在偏殿里被换了身份,之后两人都被喂了烈酒,是那种只要一小口,就会醉到满面通红,不省人事的烈酒……其后,芍药被带回国师府,太子妃则在偏殿里凭空消失……”
“哦?世间竟有这般劲头的烈酒?”张久挑起眉来,兴致勃勃,这是他娘子的最爱。
萧询也知道张久的脾性,点了他一眼,道,“找到太子妃的行踪,那些烈酒就全是你的。”
“成交!”张久答应了一声,随后他像是被打了鸡血一般,站起身来,在偏殿中细细勘察起来。
桌角、衣柜、房梁,他全不放过,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部检查了一遍,落地后,又推开偏殿的后窗,往紧邻的池塘看去,扶着窗棂,摸了下鼻子道,“章华殿后面是池塘,刺客想带走太子妃,只能从前殿走。或是飞天,遁地……”
遁地两个字一出,萧询目光一凝,侧头看向青一,厉声道,“去检查地面,看看殿中可有暗道,密室之类的。”
“是,太子!”青一拱手答应了一声,和其余几个死士在偏殿里检查起来,一刻钟后,他回到萧询的身边,“回太子的话,没有找到暗道和密室。”
萧询朝张久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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