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呢?”
“来臣夜里去见那个知府,亮出了大内侍卫的腰牌。那知府畏惧来臣的身份,只好放了我,不过却不许我再进城一步。”
陆念锦听他没有受苦,微微的松了口气,跟着,又笑了起来,“没想到,你当年还有这般烟火气的时候。”
萧询没作声,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看向她道,“困了吧,要不要去床上睡一会儿?”
陆念锦摇摇头,“不困,我还想听太子说天算门的事情。”
“其他,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不过,等上京这边尘埃落定了,我倒是可以带你回天算门一趟。天算门建在天山上,一年四季都有积雪,更有六七个月都在飘雪,除了冷点,景色倒是极美的,那里还有大片的雪松,常年青翠,十分挺拔俊美。”
“好啊!”陆念锦轻轻的笑了笑,“我等太子带我去。”
“嗯。”萧询应了一声。
过了片刻,又道,“要不,你还是睡一会儿吧?”
“我说了,我不困!”陆念锦眸光深深的盯着萧询,忽然反问道,“阿询你不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吧?”
“怎么会?”萧询笑,“我就是觉得你太累了,想让你好好的歇着。”
“是吗?”陆念锦不信,她垂眸微微思量了片刻,抬起头道,“你不会是觉得秀竹的死背后另有凶手罢?”
萧询叹了口气,沉吟良久,道,“既然你已经猜到了,我就不瞒你了。我的确怀疑,秀竹的死另有隐情。”
“这话怎么说?”
“皎兰她们四个都是你过来之前,我打发出去的,她们四个虽然都是上京本地的人,但所户口所在地却并不在一起,你觉得,若是没有别的理由,她们四个会在一天之内,同时出现在国师府?”
“好像不大可能!”
“所以,这其后必定有文章。”
陆念锦明白过来,“太子一直想打发我睡觉,是想安排人去查这件事?”
萧询点了点头,“能将手伸到国师府来,这个人的势力不容小觑。”
“还真是,可阿询你的身子,并不适宜操心这些事情,要不还是我来吧?”
“不必,”萧询摆了摆手,“你素来胆小,还是本宫来罢,再说了,这种事,本宫只是动动口,吩咐一两句,又不用本宫跑腿,累不着的。你先歇息,本宫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那你一路小心。”陆念锦站起身来,送他出门。
萧询临走前,又叮嘱了她一句好好歇息人,然后才转身离开。
他径直去了书房,书房中,来臣和青一已经在等着。
两人见到萧询进来,立刻拱手行礼。
萧询看了许久不见的来臣一眼,道,“你回来了?”
来臣颔首,“回太子的话,今日刚回来。”
“可要休息几日,再回来当差?”
“多谢太子好意,这却是不用了,属下已经习惯跟在太子的身边,为太子做事,这几个月不曾跟在太子身边,着实想的厉害。”
萧询点了点头,“刚好有一件事,要交给你。”
“太子请说!”
萧询先将梅兰竹菊四人的异常说了一遍,说完后,看向他吩咐道,“本宫不确定落梅和存菊有没有被人收买,你带着她们,即刻出府去天平村,协助刑部尚书袁通将天平村的连环杀人案查清楚!她们两个没有被人收买最好,若是确定被人收买了,便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是,太子!”来臣答应了一声,顿顿又问,“太子还有别的吩咐吗?”
“暂时就这一件,你先去做!”
“是!”来臣说着,退了出去。
萧询看着他离开,又回头朝青一看去,道,“这段时间,国师府多加三成的死士,务必将整个府里布满眼线,莫要给有心人可趁之机,你可明白?”
“属下明白。”
萧询嗯了一声,片刻又问,“对了,上次紫藤府刺杀的人,你可有查出来幕后凶手到底是谁?”
“回太子的话,那些人原本是江南的水匪,刑房的人用了不少手段,他们才招供,收买他们的是虎镶卫的首领。”
“又是虎镶卫!”萧询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看来,陆赫的日子还是太清闲了。”
青一不语。
萧询想起陆赫曾亲手杀死慕氏的消息,目光一转,看向青一道,“想办法,将陆老夫人死因异常的消息送去漪澜宫。”
“是,太子,”青一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漪澜宫,没多久,陆贵妃就收到了青一命人传递的消息。
“你们在说什么?”她从四角亭后面走出来,三步并两步的朝着正在闲话的几个婢女走去,厉声问道,“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奴婢、奴婢什么都没有说。”
“对,奴婢什么都没有说,皇贵妃娘娘明鉴!”
几个婢女自然不敢承认,她们跪在地上,不停的磕起头来。
“将她们带回漪澜宫!”陆贵妃深深的吸了口气,一脸阴鸷的望向身后的婉华姑姑说道。
婉华姑姑领命,向身后的几个太监使了个眼色,太监立刻拎起三个宫女往漪澜宫的方向走去。
漪澜宫正殿,殿门紧闭。
安静又沉闷的殿中,陆贵妃一脸铁青,死死的盯着脚下跪着的三个宫女冷声道,“将你们刚才在园子里说的话再重复一遍!如果,你们不想死的话!”
“……”三个宫女面面相觑,身子已经抖成了筛子。
“还不快说!”陆贵妃迟迟等不到她们开口,忍不住用力的拍了下矮几。
三个宫女都是胆小的,当即,哆嗦得更厉害了,她们身子压的越发低,良久后,终于有一人开口道,“回、回娘娘的话,奴婢们这些话也不是瞎传的,而是尚宫局的一个老嬷嬷在酒醉后自己说出来的,她说陆老夫人的脖子上有一道手掐的痕迹,还有她头上的伤口也不像是被假山撞到的,而是……”
“而是什么?”陆贵妃越发没有耐心了。
宫女咬着牙道,“而是撞在了什么尖锐的东西上,比如桌角一类……”
陆贵妃听完后,整个身子都朝后倒去。
她记得,她娘出事前,是跟她爹在一起的,如果,她是说如果,她娘的死真有什么隐情,那她爹岂不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不然,为何他提都不提这件事?当初她想看她娘最后一眼时,她爹也花言巧语,百般阻拦。
“娘娘,”婉华姑姑见陆贵妃陷入沉思,不有低低的叫了她一声,又朝跪地在上的三个宫女看去,意思很明显,这三个嚼舌根子的宫女要怎么处置?
“若是本宫没有记错,她们应该是景妃宫里的人罢?”陆贵妃看了几人两眼,忽然问道。
婉华姑姑点了点头,“是,她们三个都是重华宫里的二等宫女。”
“送去慎刑司罢。”陆贵妃已经知道景妃的下场,对于她宫里的人自然不会手软,冷冷一句话就定了三人的生死。
三人听了陆贵妃的话,当即求起饶来,趴在那里,砰砰砰地磕着头,“娘娘,皇贵妃娘娘,求求您饶过奴婢这一次,只要您饶过奴婢们这一次,奴婢什么都愿意为您做!”
“你们能为我做什么呢?”陆贵妃嗤笑。
三人又对了个眼神,异口同声道,“奴婢愿意做您在重华宫的探子。”
“是吗?”陆贵妃冷笑着道,“可本宫已经不需要了,来人,将她们拖下去,直送去慎刑司!”
“是,娘娘!”婉华姑姑答应一声,出去叫人了。
三个宫女很快被拖了下去。
婉华姑姑又回到了陆贵妃的身边,轻轻的帮她捏着肩头,道,“这件事,娘娘真的信那三个宫女的吗?”
陆贵妃脸色沉沉的叹了口气,“本宫不知道。”
“那要不要将尚宫局的那个老嬷嬷叫来问上一问?”
“你让本宫再想想。”陆贵妃还是不敢相信,她的父亲会杀了她的母亲。
她这一想就是很久,直到半个时辰后,才睁开眼睛,吩咐婉华姑姑道,“将那个老嬷嬷找来吧!记住,偷偷的,别让任何人知道。”
“是,娘娘!”婉华姑姑答应了一声,“那等入夜了,奴婢再亲自过去。”
“嗯。”陆贵妃答应。
夜色,很快降临。
婉华姑姑在入夜后,身着普通宫女的衣裳,亲自去了一趟尚宫局,不动声色地摸进了那个老嬷嬷的房中。
老嬷嬷年纪大了,身体吃不消宫里的劳作,已经上床准备歇下。
因此,看到婉华姑姑时,她是有些愣怔的,半晌,才认出人来,噗通一声,从床上翻了下来,跪在婉华姑姑面前,道,“您是,漪澜宫的婉华女官?”
婉华姑姑淡淡的点了点头,意味深长道,“嬷嬷,我们娘娘想见您,请跟我走一趟吧。”
“皇贵妃娘娘要见老奴?”老嬷嬷一脸的震惊,她神色紧张,不住的搓着手,道,“那、那敢问女官,这是为何?”
“自然是好事了,嬷嬷走吧!”说着,她便转身朝外走去。
老嬷嬷胆战心惊地活了一辈子,心里虽然猜到了点什么,但到底不敢违抗陆贵妃的懿旨,她跟在婉华姑姑身后,心绪复杂的朝漪澜宫的方向走去。
漪澜宫中,陆贵妃终于等到婉华姑姑将人带来,她睁开眼,几分复杂几分犀利的朝老嬷嬷看去。
“包姑。”她叫了一声老嬷嬷的名字,语气悠长道,“你进宫也有四十来年了吧?”
“是、是四十七年,劳烦娘娘惦记。”
“四十七年?”陆贵妃又觑了她一眼,“本宫听说,你一向是个小心谨慎的性子,从来不会喝酒,也从来不会误事。”
“娘娘夸赞,老奴愧不敢当,”包嬷嬷眼眸讪讪,满脸懊悔。她已经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但是想弥补,却已经来不及了。
“那你昨夜,为何要喝酒?”果然,下一刻,陆贵妃就问到了正题上,“不但喝酒,还胡言乱语!”
“娘娘、娘娘……”包嬷嬷急了,她想辩解,但是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一张脸,涨得紫红紫红的。
“过往的事就不必说了,本宫现在只问你,你酒后说的那些话,到底是真是假?”
“那些话,当然是……”
“小心说话!”包嬷嬷正要开口,婉华姑姑突然按着她的肩膀,提点了一句。
包嬷嬷准备出口的话,一下子又从嗓子眼咽了回去,她目光复杂的朝陆贵妃看去,战战兢兢道,“娘娘,老奴这下却是不明白了,您到底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陆贵妃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你说呢?”
包嬷嬷听到这句,浑身一个激灵,终于明白过来——这件事情太过复杂,这位主子只怕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想听些什么,所以才百般对她施加威压,可她要怎么说呢!说假话的话,只怕会被以欺上瞒下的罪名治罪!说真话的话,又会被杀人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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