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继续跪在原地,直至第一缕阳光出现在天际。
回到冥司众人休息的小筑时,兴许是前一晚酒喝多了的缘故,众人还未起床。
她蹑手蹑脚的走到姐姐房间,轻轻的推门进去。
玉烟虽躺在床上,却是睁着双眼,见到她回来,脸上一片喜色,可却说不出话也起不了身,竟是被施了定身术。
玉映心中一酸,想要解除术法,可惜施术之人强她太多,她根本无法解开,不用想也能猜到这一切都是宁无干的。
“姐姐,和宁无和离吧,我们一起回玉山,然后和阿娘嫂嫂找个无人的地方隐居吧,像我们以前那样,自由自在的生活好不好。”她握着玉烟的手轻声道。
不能动弹也不能说话的玉烟柔柔的看着她,眼角淌下一行清泪。
“我们现在就走好不好?”,她等不了,她想带着姐姐逃离这里,可正要抱起玉烟时,宁无却推门而入。
“哟,惹祸精回来了啊。”宁无冷嘲一声。
玉映恨他对姐姐不好,自然是没半分好脸色。
宁无见她瞪着自己,竟也未恼:“你也别在心里骂我,西海的人已经来了,你还是想想怎么解决他们龙骨鞭被毁的事吧。”
玉映愣了一下:“怎么她们打不过,竟要找我的不是。”
宁无又道:“不仅仅是他们,离恨天也来人了,真不知道你究竟惹了多少事。”
玉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离恨天,来人了?”
第9章
对于西海龙宫找上门问罪,玉映其实并不害怕,毕一个人经历过最黑的夜后,阴雨天便不值一提了。
所以,她现在最关心的是离恨天来的是谁?来做什么?是来告状吗?
其实昨天她对闵序提议后,本想等着他问她为何要与他合约婚姻的,而她也准备好回答他:以离恨天之威名护玉府安稳。
却没料到,闵序竟不声不响的走掉了。
亦或者,他是被她吓得落荒而逃。
“离恨天来的是谁啊?”她紧张的问宁无。
“我也不知道,是大哥派人来通知的,你可真够厉害的,西海龙宫你惹了也就算了,竟然连离恨天的人也能招惹,我看这次谁能护你。”宁无一边回答一边解了玉烟的定身术。
玉烟得了自由,立刻拉起玉映的手:“阿映,你与离恨天怎么了?”
玉映自然不敢将自己求婚闵序的事说出来,支支吾吾道:“我也没干什么啊,可……可能是为玉髓来的吧。”
三人来到宁钺居住的小筑,厅中除了正位坐着的宁钺和他的少妃安宁,右侧坐着的正是西海龙王敖选和凝欢,左侧的则是两个年轻的男女,男子一身乌衣,神色凝重,雕刻版的脸上一条淡淡的伤疤,女子一身鹅黄衣衫,模样俏丽,一看就是活泼的性子,看来他们便是离恨天的仙使了。
玉映一进来,两人便齐刷刷的盯着她,鹅黄衣衫的女子眼中带笑,像是对她很喜欢,但男子却皱着眉,眼中有着一丝不喜,这让玉映心里有些不安。
“既然人已经来了,就请衡虚少君给个定夺吧,我族神兵被毁可不是小事,如若能给我们西海一个交代,本王也就不告到天帝那去了。”敖选倨傲道。
宁钺亦是一脸凝重,因为玉映虽和冥司是亲戚,但玉映母亲尚在,西海要找人理论也应先找玉府才对,而不是找上冥司。
玉映不想给冥司添麻烦,正要主动担下责任,却听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响起,而发笑的人正是那鹅黄衣衫的女子。
“龙君,您也太有趣了吧,孩子们打架,输赢是常有的事,您怎么还计较起来了呢。”女子笑道,她明明看起来很年轻,却将快一千岁玉映和凝欢称作孩子。
敖选显然很忌惮这女子,声音温和了许多:“仙子有所不知,龙骨鞭乃是我龙族神兵,非常珍贵,被损坏实在……”
“既然非常珍贵,那就供起来嘛,干嘛交给小孩子玩耍。”女子毫不客气的打断敖选的话,言下之意,输不起就不要玩。
敖选显然没想到自己会被怼,脸上很是难看,玉映却忍不住想要拍手叫好。
“而且,玉髓是什么,是我家少君平妖族的神器,厉害程度与地藏菩萨的坐骑听谛独角媲美,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九公主却还贸然往上撞,可见,也是个不会审时度势的。”女子又补一刀。
这下西海众人脸上都挂不住了,女子明显是骂他们又弱又蠢,偏偏他们畏惧离恨天的势力还不敢反驳。
玉映感激的看向女子,女子也向她眨了眨眼睛。
女子的善意让玉映心跳的十分厉害,因为女子是离恨天的人,她的态度就是代表离恨天的态度,难道闵序已经同意了她昨晚的提议并和离恨天众人说了,所以今天一大早就差离恨天的人来告知她?
她越想越激动,狗腿的认为这黄衣女子就是闵序派来给她撑腰的。
女子这一番夹枪带棒的话语让敖选的面子很是挂不住,气氛一时有些僵,宁钺见状忙道:“仙使说的也有道理,都是小孩子家玩闹,出点差错也是常有的事,此事就小事化了吧。”
龙王还欲再言,宁无道:“本君的少妃昨夜也被九公主的龙骨鞭所伤,伤口此刻都还未愈合,如果龙王一定要计较就一起计较吧。”
龙王愣了一下,他显然不知道自己的爱女竟然伤了冥司的少妃,若事情真闹大了,那就麻烦了,只得领了凝欢匆匆离去。
西海的人走后,鹅黄衣衫的女子一把拉住玉映的手:“你就是那玉髓的主人?”
玉映点了点头:“正是。”
“果然是个标致的孩子。”女子满意的说道。
“两位仙使找我何事?”玉映带着期待的眼神问道。
女子正要说话,却被一同来的男子拦住,男子回道:“并无大事,只因从未见过玉髓的主人,所以顺道前来见过。”
“哦,这样啊。”玉映有些讪讪,也有些失落,更嘲笑自己想的太多,那离恨天上的尊贵的人,怎么会因她三言两语就草定终身。
“今日的宴会就要开始了,我们一起过去吧。”女子热情邀约。
出了昨夜那档子事,玉映本想借口身体不舒服不去宴席的,免得又被人嘲笑,但女子实在是太过热情,让她根本就无法拒绝。
一路上,女子都拉着玉映的手,仿佛生怕她逃了,通过闲聊,她也知道这女子名叫连翘,男子名叫杜仲,都是服侍在闵序身边的人,两人一个性格如火,一个性格似冰,但相处的却又十分融洽。
到了宴会上,连翘依依不舍的松开她的手和杜仲去了别处,她挑了一个比昨日更偏僻的位置坐下。
随着日头渐起,仙家们陆续前来,昨夜围观的那些年轻一辈们也在其中,而且一个个似乎都在寻找着她,幸而她坐的偏,所以才躲过了众人的目光。
众仙落座后,宗延和闵序才同天帝天后一起前来,只是两人看起来神色都不怎么好,眼下略有青色,像是没有睡好一般。
闵序坐下后,眼神随意的扫了眼台下众仙,最后在玉映坐的方向停留了一下,但也仅仅只是一下就移开了。
今日宴席,虽说是大家继续饮酒作乐交流感情,但实际的目的就是为宗延、宁无和闵序挑选妃子。
于是,仙家小姐们一个个的自告奋勇的上台表演,或跳舞或抚琴,或吟诗或高歌,竭尽全力展示着最美的自己,看的玉映赞叹不已,虽然说这种表现自己的方式有些老套,但却是最直接有效的。
玉映一边欣赏着美妙的表演,一边观看者贵宾台上三个主角的表情,宗延中规中矩,宁无兴致勃勃,闵序和昨日一样,眼睛在看,心却不在。
“你说东薇少君为什么一直不成亲啊。”一疑惑的声音突然在玉映耳边响起,将她吓了一跳。
她回头看去,见是昨日坐在自己旁边那位少女,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找过来的,于是平复了下情绪回道:“这也没什么吧,仙界里未成亲的男仙君很多啊。”
少女皱着眉:“现在的确未婚男仙君很多,但少君一直被天尊催着成亲,还请了天帝天后撮合,可这三百多年过去了,硬是没听到他和任何女仙有风闻。”
玉映想了想,脑洞大开:“不会是,他好男风吧。”
少女竟然也跟着附和:“我觉得也是,要不然那么多家世好相貌好的女元君向他示爱他都不理。”
玉映来了兴趣:“都有哪些女元君向他示爱过啊?”
少女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楚良公主,明佳元君,奚梦山主,可多了。”
她说的这几人,玉映也是曾见过的,都是仙界一等一的大美人,想着这些元君都被拒绝,那昨夜闵序话也不同她说就走道就也不算什么了。
看来,高攀这条路,她是被堵死了,唯一希望的是闵序这人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不要把昨夜之事说出去,否则她又要沦为三界的笑柄了。
第10章
因知道妄图通过高攀来保护家人这条路走不通了,所以玉映倒安静下来欣赏这些世间绝妙的歌舞,然后在蟠桃会结束回玉山,脚踏实地的修炼不在多想。
“还有没有哪位仙子想要上台献艺呀。”司礼官问道。
台下一片安静,因为想上去的早就争先恐后的上去了,不想上去的,喊也没用。
“既然没有了那就………”
“有有有,玉衡山玉府的三公主玉映要献艺。”连翘隔着人群指着躲在暗处的玉映喊道。
她这一嗓子,立刻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玉映身上,甚至一直无动于衷的闵序脸上都有了变化。
因大家都知道玉映曾因爱慕宗延不成惹过大祸,所以此刻看她的眼神要么是嘲笑要么是嫌弃,都是一种看戏的状态。
在这些不友善的目光里,玉映是胆怯的,恨不得立刻逃离这里。
“原来你就是玉映。”少女惊讶道。
玉映身体止不住的发抖,沉默的点了点头,然后等着少女的嘲讽。
“你在害怕,是怕大家的看你的眼光吗?”少女却善意的问道。
玉映咬着牙关,想说话却又发不出一个字。
少女了然:“你其实不用害怕的,因为爱上一个人并没有错,更何况,你已经付出了代价,所以,不用这样卑微的。”
这四百多年来,她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对她说这样的话,眼睛里不争气的泛起了水光。
少女将她向前推了一把:“去吧,别老躲在缝隙里。”
玉映回头看了眼少女,少女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笑,在这个友善的笑里,她终于鼓起勇气走进阳光里。
既然已经准备要离开,那这最后一次就恣意挥洒吧。
比起那些曲舞精绝的仙家小姐们,她知道自己荒废了这几百年,是绝对无法超越的,但她有一项独门绝技,是这些仙门贵女也无法企及,她只表演给宗延一个人看过,她还记得宗延当时眼中的惊艳和赞叹,但今天,她决定不让那美丽独属宗延一个人。
“夜神殿下,能否请您帮忙敛了这日光。”她向夜神行礼道。
夜神虽不解,但还是帮了忙,他念了个决,刚刚还是白日当头,瞬间便成了深邃的夜。
众人不知道玉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纷纷睁大了眼睛。
然后,黑夜里,玉映的手指间起了一束光,它冉冉升到半空,静止片刻后突然爆裂开来,无数发光的灵线如星星般坠落,一蓬接一蓬的,像极了人间的烟火铁树银花。
烟火与银花尚未坠落,一只只灵线织就的仙鹤便翩然飞起,多羽的凤与游动的龙在云间穿梭,一片仙气腾腾的景象。
紧接着,画面一转,众仙看到了壮阔的河山,辽阔的海域,熙攘热闹的人间,一幕幕栩栩如生,让人身临其境……
最后,所有的画面又汇聚成一团柔光,缓缓降落,最后汇于玉映的指尖,慢慢消失不见。
这是她小时候去人间见到烟火和皮影戏后突发的奇想,为了讨好宗延,她曾十分刻苦的练习对灵力精度的操控,可最后,她所付出的一切都像烟火一般,短暂的绚烂后便归于沉寂。
夜神收了夜幕,阳光再次洒进宴场,众仙脸上一片讶异,显然是被刚才一幕震撼到,尤其是宗延,他的眼中有着让人看不懂的莫名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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