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劳瑞丝晚上做了一个梦。
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梦了,在她记忆里,她隐约记得梦境从未像这样清晰过。
她回到了江湖世界。
那个有苏青的世界。
她在离开那个世界之前其实也好奇过,苏青将来会过得如何。
不过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总归让他看到江湖险恶能到哪种程度,能活下去就行。
她睁开眼的时候身体在狭小空间里,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光。
这是在……哪里?
她努力睁开眼四处张望,什么也看不见,她没有力气,抬起胳膊的时候触碰到了一块硬物,像是木头。
梦境有些过于真实了。
她心底存疑继续在头顶上方的木板上摸索着,她大胆的猜想着这是一块棺材板,存放她之前尸体的棺材板。
这就有意思了,她还没想到自己做梦能如此贴合现实。
有人来了,她听到有人跟她讲,于是双手也放下了,在黑暗中聆听外面的动静。
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
“我应该带你去看的。”
她没记错的话,这是血宗新上任的宗主声音,较之前的阴阳怪气,现在的正常了很多。
头顶的棺材盖发出了被挪动的声响,她立马闭上了眼。
她很紧张。
如果没记错的话,在她离开这个世界之前骂过他的,江遗。
“下次让我再见到你,我打得你爸都不认得你!”
以上就是她说过的话,嚣张的过分。
谁却知道为什么这个人留下了她的尸体,难不成想鞭尸?
她全然忘记她在做梦的事情了,周围的种种发生的过于真实,她紧张的甚至觉得这具尸体还有心跳,而且跳的很快。
之前还觉得江遗手指冰凉,现在在他放在自己脸上的时候感受到了人体的温度。
他冷笑一声,将阮颜从棺材里抱出来,“但是现在也来得及。”
什么来得及?
她没有任何思绪,垂下去的手臂被江遗重新捞回,将她完全搁在了自己的怀中,大步走了出去。
她的尸体本不应该存在这个世界的,每次换世界之后系统都会将她的躯壳销毁,尽显人道主义。
江遗抱着她坐上了一辆马车,有人给她换了身衣裳,她曾偷偷地瞄了一眼,大红色,艳丽逼人。
果然是血宗的喜好,穿衣裳都穿大红色,江遗身上还一套。
她的脑回路还没有往成亲上头走,毕竟谁会傻了吧唧和一个尸体成亲,用脚指头想都不可能。
换好衣裳的阮颜不知道脸上被抹了什么东西,但是她能感觉有人给她梳了头发。
好像回到了过年被母亲打扮去亲戚家拜年的时候。
她好久没有过过年了,末世没有这样的条件,活着的每一天都是恩赐。
她突然陷入了回忆,连什么时候被江遗抱在怀里都不知道。
他夸了阮颜一句,“从未见过你穿大红色,很好看。”
阮颜继续装死,她被拢在了江遗的怀里贴着他胸膛,马车防震做的很好,至少她没有感觉到抖。
马车里很暖和,江遗从身后的矮桌拿了一杯酒,很清冽的味道,阮颜觉得味道有些熟悉,但是没想起是在哪里闻过。
江遗在喝酒,他喝了两口,嘴唇都被染艳了。
“从前你不喝酒,我以为你是不喜欢喝,”他一个人絮絮叨叨的,偏偏说个不停,“师父死了便死了,这不是还有我么,为什么偏偏要去送死?”
阮颜心底一惊,青年含了口酒俯下身来,她唇上抹了口脂,这样显得有活力多了,至少比躺在棺材里强。
两唇相贴,江遗将酒渡入她的口中。
阮颜将液体顶了出去,酒水沿着唇角流到了脖子里,冰冰凉凉的,散着酒味。
江遗用鼻子蹭了蹭她的,哑着嗓子,“我寻你寻得好苦,阿颜。”
阮颜这才确定面前这个江遗是之前养的崽子,那个会替她报仇的江遗。
太奇怪了。
这个梦。
她想睁开眼又觉得没力气,想向往日那般轻声呵斥都不能。
才到她腰高的崽子长大之后也没怎么管过,光顾着追攻略对象去了。
如今敢唤她阿颜了,师母都不喊了。
马车缓缓停下了。
江遗将帕子伸进她衣裳里擦掉流进去的酒,阮颜领子大开,外头的风微微一刮就觉得冷的很。
他只是稍稍给她整理了,重新换了个动作抱着她往外走去,声音变凉了,“我倒是不知道,你在这里惹的人到底有多喜欢你,让你愿意为他去死。”
应该是在下雪,她被抱着眼睛都不敢睁开,生怕被江遗发现。
江遗一身红衣站在天下会门口,本就翩翩公子模样,他望着门口张灯结彩挂着红幡,里头正发生着喜事。
“阿颜你瞧瞧,你喜欢的那个人正和别人成亲。”
阮颜差点抬起狗头去瞧。
门口的守卫正招待前来的客人,江遗怀里抱着一个穿着喜服的姑娘,虽然被红盖头遮了脸,但瞧他的架势也不像是来祝贺的。
“请问阁下是否带了喜帖?”
江遗眯眼一笑,“我是新郎,带什么喜帖。”
“什么?不是苏青成亲吗?”
“这人到底是谁?!”
门口的宾客都转过身看他,吵吵闹闹的都挤在门口看热闹。
大厅的苏青同样一身喜服,他不说话,起身往外走去。
“有人在外面闹事!”
“苏青,你别出去!”
他像是没听见一样走了出去,堵在门口的人给他让了条路出来,苏青望着面前这人,眼神锋利的像把刀。
他拱手,“在下苏青,请问阁下有何事?”
“听闻苏青大侠大婚,”江遗假笑着搂紧了阮颜的身体,“带我夫人前来讨杯喜酒喝喝,不介意吧。”
阮颜:……总觉得好像当面被绿?
苏青落下眼,吩咐一旁的管事,“去给这位公子倒杯喜酒喝。”
“嗳。”管事进去端酒去了。
没过一会管事端来了酒,他上前准备递给江遗,被他的话制止了。
“我要喝新郎官的酒,难不成是你今天大婚?”
“这……”管事回头看了江遗一眼。
苏青沉默着走上前来接过了那杯酒,朝着江遗的手边递去。
阮颜盖得红盖头往下挪了一点,露出被脂粉掩盖青色的皮肤。
死人。
苏青收回了目光。
江遗觑了一眼杯盏里的酒,也不接,他嗤笑一声,“不是这种酒。”
一而再再而三挑衅,苏青蹙起了眉。
管事上前挡在面前打哈哈,“今儿是我们天下会操办喜事,这位少侠若是想喝酒进里头喝,这么多人瞧着,着实不好看……”
江遗一手抱住阮颜,他脸上没有笑,右手挥出一掌将管事打飞在地,语气猖狂,“我就是要你不好看!”
苏青杯盏一扔,就要拔剑。
盖头本来就滑,江遗身体幅度大了,盖头也掉了下去,阮颜顿时觉得不好了。
这梦做得也忒尴尬了些。
苏青的动作硬生生的止在半空。
“阿颜……”苏青哆嗦着唇,就要上来抢人。
江遗见不得他那副深情的模样,阿颜不过死了多久,他神魂归位时间太短,连救她一回都不行,这会憋闷的气正足着,对着苏青就是一掌。
“苏青少侠可是说错了,”江遗怼人功夫一流,“这位是我夫人,可不要沾亲带故的,惹得她生气。”
他看到苏青生气的样子大笑起来,马车上的酒瓶拴在他腰上,他取下来递给苏青,“这是我和夫人的喜酒,她对我说很后悔遇上你,命也给没了,临到头喜酒还是要请你喝上一杯,免得在奈何桥上忘了这条命!”
浑身控制不住的发抖,苏青红了眼一言不发的过来拉阮颜的胳膊。
不会的。
他在崖下找了很久,除了宋庭的尸体只看到另一摊血迹,阿颜没有死的,苏青丝毫没有怀疑这件事情,她会活的好好的,只不过找不到他在哪里而已。
这场成亲从头到尾都没有新娘。
他堵上了自己的名誉想要把她逼出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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