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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这般罪孽深重,那就,不要救了。
    叶梨这样想着,就理所应当的烧了大部分的草药。拿着仅剩的一些,给了那个上门跟她讨要草药的人一点,剩下的就跟刘爱花说,要给家里人磨碎了敷在伤口上。
    至于伤口感染导致的发烧什么的,叶梨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道:“好像,还有几片儿童退烧片。成人退烧片也有,但好像,都过期了。”
    刘爱花一直觉得自己调教儿媳妇的本事厉害,因此除了钱外,大部分家务都是叶梨原身在干,放置药品什么的,采摘和晒药草什么的,都是叶梨在做。
    听到草药被儿子前两天下山的时候给带走卖了,刘爱花就怒道:“我就知道那兔崽子在山下待了两天才回来,肯定没干好事!”
    原来刘爱花的儿子栓子前两天下山了一趟,是去山下采买些生活用品的,顺便把她在山上纳的鞋子,绣的虎头鞋,老头子在山上采摘的野果子野菜的拿下去卖了,换点钱,再买些油盐酱醋卫生纸之类的东西。可就这么点事,栓子就在山下磨蹭了两天才回来。
    刘爱花那时候就怀疑,可看着栓子拿回来的钱没少,才没吱声。现在听叶梨这么一说,她就以为栓子那会在山下“逍遥”的钱,是卖了那些草药得去的!
    叶梨低垂着头,还是不说话。栓子那两天的确是在山下逍遥了两天,不过那些钱,却是栓子每次卖东西时,自己克扣下的。要知道现在的物价也开始涨的,他们山里的野果子野菜,山里人不爱吃,城里人可拿它们当宝。但栓子多卖了钱,也只自己攒着逍遥,完全没告诉给家里。只在醉酒打骂原身时透露了点出来,叶梨来了,推测就是这么回事,于是就拿这件事来搪塞这个“婆婆”,用来解释那些草药的“消失”。
    至于那些药片,家里原本就只有小孩子和原身这个常年受伤的才会吃。究竟还剩下多少,过期没过期,刘爱花当然也不清楚。
    于是这样一来,林三和栓子身上被电击棒和匕首弄出来的伤口,就只能随随便便敷点草药,然后再吃点儿童退烧药和过期的成人退烧药了。
    刘爱花忍不住就犹豫了起来。她也看到自家老头和儿子受得伤了,说重也没被捅伤肚子,说不重那会也流了不少血,大腿都血糊糊的,现在还昏迷不醒。可他们这山路真的太难走了,从琼山往山下走,就只有一条只能一人通过的吊桥。
    想托别人帮家里去买药,可这钱……
    刘爱花还在犹豫着,院子里的门就被一把推开了,家里一下子冲进来了十几个人,冲进来就喊着要找药。
    “晒的草药呢?快快,拿出来,我们家那口子正需要呢!”
    “你手里拿的什么?退烧药吗?消炎药?给俺先给俺儿子吃完了再送来。你给我啊!你一个外来的媳妇子,凭啥不听俺的话?”
    “打她!打她就松手了!打!”
    “揪头发扇耳光!”
    叶梨:“……”妈的!
    她一下子就松了手,药片都落在了地上,她则是瑟瑟发抖的抱着脑袋躲到了一旁。
    刘爱花也意识到不对劲了。她倒是嗓门大力气大想阻止,可那些人哪里肯听刘爱花的话?不但把地上的药都捡起来了,还在家里各种冲撞,去找家里的草药。
    这次叶梨不用那些人威胁,就瑟缩着道:“……前几天,栓子拿走大半,下山卖掉了。”
    栓子前几天下山,还在山上待了两个晚上才回来的事情,村民们都是知道的。见状也只能“呸”了一声,就都回家去了。好歹也抢到了点药啊,必须赶紧给家里人吃下,不然的话,谁知道待会会不会有人也去他们家里抢?
    刘爱花气得坐在床上破口大骂,骂的嗓子都干了,大孙子小宝突然冲了进来,高兴的喊着:“奶奶,奶奶,吊桥点火啦,被烧啦,烧的可红可好看!”
    刘爱花这下子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平常关系还算过得去的村民要跑到家里来抢药了。
    下山的路都被烧了,他们只能被堵在山里,根本没法子下山去买药,可不就来他们家“抢劫”了吗?
    刘爱花气得眼睛都红了,指着叶梨就骂道:“都是你个没用的!你要是提前给你爸你男人吃了药,他们还能这样只能躺床上吗?你,现在就去看看还有剩下的药没有,要是一点都没了……”刘爱花浑浊的眼睛沉沉的,“你现在就给老娘上山采药!不采到药就别给老娘回来!去!抱着那个赔钱货一起去!别留她在家里鬼叫!”
    叶梨低垂着头,走了出去。整个肩膀都在抖动。
    等走出了堂屋,到了厨房,叶梨才恢复了正常,将放在椅子上的婴孩抱了起来,若有所思。
    她这具身体会点简单医术的事情,是村子里都知道的。也知道她认识草药,可以上山去采摘采药救命。
    可是,叶梨一点都不想挽救这些穷山恶水的村民。但她如果留在这里,那些村民迟早要上门来,盯着她去上山采药,给村民治病。如果采不到药,治不好病,他们还要责怪她。
    她倒不如现在就直接上山。
    反正,她也算是带着“金手指”来做任务的人,抱着孩子上山,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于是叶梨在厨房里接了两个水囊的热水,找出来了七八个窝窝头,拿了一半放在竹篓里,地瓜拿了四个不大不小的,原身丈夫的打火机,自己的被子,小丫头的被子,家里熬药的小锅……叶梨收拾了一通,就把未来的大反派绑在胸前,背着背篓,拿了一根原身自制的登山拐就真的上山去了。
    这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候了,偶尔有人看到她,叶梨就瑟缩着指了指山,对方就了然了,然后大声道:“多采点!俺们家也有病人!”
    叶梨当然是怯懦着答应了下来。
    等真的上了山,天色更晚了,月亮爬上梢头,叶梨才开始使用她的金手指——招鬼。
    好吧,其实是叶梨本身其实是有“编制”的鬼,所以特别容易得到鬼的“好感”。嗯,就是说,她每次招鬼,鬼都肯来,就是吧,它们好像每次都表现的很害怕还不敢说似的……
    而这一次,她招鬼来,一是请几个鬼保护她们母女几天,二来,就是请这些鬼,去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这对于山中的鬼来说,原本并不是容易的事情。因为就算是变成鬼了,他们大多数也被困在尸骨周边一定距离内,根本就离不开。
    可叶梨是有金手指的人。她直接交了这几个鬼几个修炼的法诀,当天夜里,在月光之下,其中几个鬼就可以下山了。剩下的鬼当即都激动了起来,也开始努力修炼要下山报仇。
    叶梨道:“但我们有契约在先,我教你们法诀,你们轮流去报仇和保护我们母女,而在之后,你们报仇之后,我也不需要你们了,你们,必须去投胎,不能滞留人间。”
    至于怎么投胎,呵呵,她可是地府公务员!都不用超度就能送她们下去!
    山间的鬼大多是女鬼,显见是琼花村的村民埋葬的那些不听话的或者自杀而死的被拐卖的女人。
    这些女鬼魂魄朦胧,掩面欲哭,却哪里哭得出来?只能对着叶梨磕头,几个修炼有成的,当即趁着天还未亮去下山报仇,剩下的则在月色下继续修炼,顺便保护叶梨母女。
    叶梨就真的在山上住了七八天,才下山去了琼花村。
    七八天的时间,足以发生很多事。
    那些被外来人打伤的伤口,原本只要有药医治,甚至只要有退烧药退烧,就能治好的,却有十几个因为没有药,晚上时候病人和陪床的人都被鬼吓到了,受到惊吓,直接一命呜呼了。
    而那些被打断腿或者被打断胳膊的,他们倒是保住了命,可是总觉得伤口处阴凉阴凉的,又没人给他们接骨,伤口长得也不好。
    而原主的家里,公公林三和丈夫栓子,因为家里一点药都没剩下,两个人高烧了两个晚上,被鬼吓掉了半条命,现在也都死了。
    叶梨带着女儿回家的时候,尸体凉了,刘爱花哭得嗓子都哑了。
    叶梨身后背着背篓,胸前绑着个女婴,靠在门框上,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堂屋里面,刘爱花抱着小宝哭。
    “天杀的!你们怎么就这么走了?你们走了,让我和小宝怎么办?我就说了大柱家的那个媳妇子是个扫把星,一个女人,嫁给谁不是嫁?给谁生孩子不是生?偏她一个人,不肯好好的在家里带孩子,还妄想和家里联系,回去家里。如果她不闹着回去,不肯留下来,咱们村子里的这么些人,不也就不会因为她都死了吗?”
    “就因为她一个人,咱们村子里死了十六个人啊!十六个!她一个人造孽,害死了十六个人!等到了地底下,那个祸害,一定会被油炸被火烤被送到拔舌地狱的!那是她的罪孽!她的罪孽!”
    刘爱花哭得嘶声力竭,一字一句,都在指责前几天离开他们村子里的那个女人。完全忘记了,那个女人,是被拐卖到他们村子里的。
    叶梨看了一会,才突然开口:“那你呢?等你死后,你会进哪一个地狱?”
    声音冷冷淡淡,没有丝毫的温度。
    刘爱花一怔,抱着小宝往后一转身,就看到了那个曾经被她调教成功的懦弱卑微的儿媳妇,现下竟然高高在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往日那些懦弱胆怯,竟然全都没有了!
    刘爱花心中一突,色厉内荏,就要骂人。
    叶梨微笑道:“我知道,你也是被拐卖来的。”
    刘爱花一愣。
    叶梨继续道:“可你比任何人都要识时务,所以,你在这村子里,过得比其他被拐卖来的女人都要好。甚至你的公婆曾经将你当亲生女儿看,你的丈夫完全信任你,你的儿子一直都不知道你也是被当做物件儿卖到这个家里的。你是成功的。你的识时务,让你比任何被拐卖来的女人,过得都要好。因为这个,你,很骄傲,很自得吧?只是你再自得,这整个村子里的人,也不会容许任何被拐卖来的女人下山,你,连下山的路,都不认识吧?”
    刘爱花整个人都僵住。
    叶梨朝前走了几步,突然一脚狠狠踩在了刘爱花受伤的那条腿上!
    “啊啊——”
    叶梨继续踩着,直到刘爱花疼得叫都叫不出来了,才看着刘爱花,认真道:“所以,刘爱花,你最好继续识时务下去,好好认清楚,这个家里,以后,谁才是老大。”
    刘爱花还在挣扎。
    原身的儿子小宝突然就朝着叶梨跪了下来,边哭边喊:“老大!妈妈是老大!以后小宝都听妈妈的,以后再也不打妈妈了,妈妈让我打奶奶我就打奶奶,让打十下绝不打九下!我帮妈妈报仇!妈妈不要打我好不好?”
    刘爱花:“……”
    叶梨:“……”
    很好,熊孩子比他奶还要识时务!
    第3章 偷龙转凤坏妈妈(三)
    “啊!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这就干活,做饭,洗衣服,喂鸡,我什么都干,不要打我!”
    京城,夏家宅子。
    夏凌将自家妹妹抱着怀里,眼睛里满是后悔和恨意。
    夏父夏母最近也睡不安稳,听到动静,就跑过来看女儿,瞧见女儿连睡觉都要做噩梦被打,还要洗衣服做饭什么的,心疼的不行。
    夏母捂着心口,恼道:“那些该遭天谴的恶棍!”
    夏父目光沉沉,凝神看着自家女儿这样精神不稳定的状态,再看看床边摇篮里,兀自睡得安稳的小婴儿,真想将那个小婴儿给丢出去!眼不见为净!
    可夏天天却仿佛有所感应一般,忽然又叫道:“女儿!囡囡!妈妈的小囡囡,妈妈只有你了,妈妈一定会好好保护你。囡囡,囡囡你在哪里?”
    眼见夏天天又在到处找女儿,直到看到女儿在摇篮里睡得香甜,整个人才重新安静下来,夏父夏母和夏凌,心下都是五味陈杂。
    夏凌自小和妹妹亲近,拿着小婴儿做由头,好容易将夏天天重新哄睡了,这才和父母一起出了妹妹的房间。
    三人去了大厅坐着,聊了一会有关夏天天和那个婴儿的事情。
    夏父道:“琼山那边,手脚弄干净了?”
    夏凌道:“琼山穷山恶水,琼花村和外界的通道只有两条路,一条是那道吊桥,已经被烧的干干净净;一条就是接连穿过四座陡峭的大山,走上三四天才能走出来的山路。偏偏后面那条山路,已经有二十几年没人走过来。而前面那道吊桥,又不知为何被烧干净了。琼山险峻,那条吊桥还是县里从前来了个大商人,难得好心出资修的,现在……就算有人知晓那吊桥被烧干净了,可谁又会再出钱给他们修路?那个琼花村,就让他们那二三十口人,自产自销好了。”
    这其实是个非常卑劣的算计。毕竟那山上,肯定也有和夏天天一样被拐卖去的女孩,也有被生下来的没有做过坏事的孩子。可夏凌当时还是义无反顾的这样做了。
    他恨那样拐卖了他的妹妹,让他的妹妹在那种地方生活了整整三年,每日被奴役,被强暴,被迫生下一个罪恶的孩子的村落;恨妹妹所谓的“公婆”和“丈夫”,也恨那个村子里所有冷眼旁观的人。所以,他要报复。
    一个男性占绝对主导的村子,一旦几年时间出不了村子,那些人贩子也进不去卖女人,那个村子里还有十几个正值壮年的单身男人。可村子里适龄的女人都是别人家的媳妇。
    那样的村子里,最后会发生什么肮脏的事情,可想而知。
    看到儿子迁怒整个琼花村的人,夏父夏母叹一口气,也没有多说什么。儿子恨那个村子,他们又何尝不恨?即便那里真的有无辜的人又如何?他们就是迁怒了,怎么着?
    当然不能怎么着。可在琼花村这样一个闭塞封建的村子,却会让恶人更恶,无辜的人受到更多伤害。
    因为叶梨的这次的不出手,琼花村这次一下子死了十几个人。
    之后那些曾经做过恶事,买过媳妇的人家,每到晚上都会被鬼魂各种光顾照拂。可琼花村里,又有几家没买过媳妇的呢?
    就是那些曾经被卖过来的媳妇,也有不少年纪渐长,儿子成年,想方设法给儿子也买媳妇的。刘爱花不就是其中一个?对这样的女人,女鬼撕咬的更加凶狠。
    只有一些还没来得及长大的孩子们,还有那些麻木和痛苦的活着的被拐卖的人,没有受到鬼魂的“打扰”。
    不过就算如此,琼花村还是有几户人家的男人或女人没过多久,也都死了。
    叶梨知道,那几家是村子里的有钱人。而村子这样穷,这钱又能是哪里来的?这几家人,都曾经有人也去做过那种拐卖妇女的事情。只是这种事情到底有损阴德,那几家人眼看生不出儿子,就停了心思,专心回来生儿子了。
    又是几场葬礼过后,琼花村越发安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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