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韫闻言,却并不答,反而问他,“既是闲事,那么殿下又为何要插手?”
赵正倓宽袖下的手紧握成拳,又倏地松开,他定定地望着自己眼前的这位被他的父皇亲封为大周朝国师的年轻公子,那双眼睛里阴沉的光芒交织成浓深的影子。
他竟从未看透过这位年轻的国师。
这桩事于赵正倓而言,究竟是不是闲事,他心知肚明。
而那本名册已然落入了卫韫之手,如今,已是为时已晚了。
“卫韫。”
赵正倓摩挲着大拇指上的那枚玉扳指,怒极反笑,“你可真是好得很……”
卫韫正想说些什么,却明显感觉到,宽袖下,被他捏在手里的那枚铜佩瞬间变得滚烫。
不过顷刻之间,他的指间就已经捏着一封薄薄的信件。
彼时,赵正倓已带着那一行人,绕过他,往宫巷深处走去。
一簇簇的灯火打他身旁流连而过,他的侧脸在明暗不定的光影下,平添几分暖色。
坐上马车时,卫韫手里捏着那封信,眉头微拧。
这几日来,卫韫每天都会收到几十封书信。
而她信上写的大多都是一些无聊的内容。
譬如:
“卫韫卫韫,今天下雨了诶!”
“今天我吃了两碗米饭,一盘红烧肉,我厉不厉害?”
“我们楼下来了一只小橘猫,我给它喂了酥心糖,它好像特别喜欢。”
“天鸭卫韫,我刚刚照镜子,数了一下脸上的伤口,数着数着我就被自己丑哭了……”
“卫韫吃早饭了吗?”
“卫韫吃午饭了吗?”
“晚饭呢?”
“或许,你有吃夜宵的习惯吗?”
……
她怎么满脑子都是吃?
卫韫一开始还会耐着性子回上一两个字,后来就懒得再回复了。
但这似乎并没有打消她的积极性。
“卫韫,你在做什么呀?”
这是刚刚与太子赵正倓说话间,落入他手里的那封信的内容。
卫韫捏着信纸,垂着眼帘,神色晦暗不明。
她身在一个与他所处的地方全然不同的世界,这是他一早就知道的事情。
她看起来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小姑娘。
但卫韫却敏锐地察觉到,或许她的身上,就藏着他一直想要查清楚的所有有关那些他从儿时起,就能偶尔窥见的神秘光幕的真相。
略微思索了片刻,卫韫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稍稍按了一下自己的眉心。
如此看来,他还需与这个小话痨保持着这种诡秘的联系。
谢桃等了十多分钟都没有等到卫韫的回复,她干脆拿上手机,下楼去小区外面的超市里买酸奶喝。
从超市里出来的时候,谢桃一边看着手机,一边喝着酸奶,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走着走着,周遭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被拢在黑色的浓雾里,成了模糊的影子,如同水墨画里极尽写意的一笔。
当她抬起头的时候,眼前什么也不剩下,就连路灯都隐去了光芒。
唯有不远处那一处古朴的房屋前微晃的灯笼里散发出暖黄色的光影。
???
谢桃觉得自己可能出现了幻觉。
于是她揉揉眼睛,可睁开眼,房屋还是那座房屋,周遭什么都不剩下,就连脚下的路,都成了青石板。
当她试探着,小心翼翼地走到那处房屋前的时候,才发现古朴的斗拱之间,挂着一个牌匾。
上面有三个烫金大字:小酒馆。
打开的大门两边摆着的石狮子在这样昏暗的光影下,看起来有点阴森森的,谢桃觉得自己的后背已经开始发凉。
直到那大开的大门内走出来一个穿着墨绿色卫衣的少年走出来的时候,谢桃一看见他的那张脸,就惊得手里的酸奶都掉了。
他不就是之前在赵一萱掐着她脖子的时候,忽然出现的神秘少年吗?
少年靠在门框上,冲她挑了挑眉:
“欢迎光临小酒馆,里边儿请啊。”
第15章 命格束缚
谢桃坐在小酒馆的大堂里的时候,她回头打量起酒馆大门上贴着的两副门联。
这是谢桃第一次见,门联不贴在门外边,反而贴在里头,而且还一贴贴两对儿。
一对儿是红底黑字,一对儿是白底黑字。
只见那副红色的对联上写着:
前脚进 你是红尘人间惆怅客
后脚出 你是沙雕网友哈哈多
???
谢桃怀疑自己看错了,还有人这么写对联的吗??
她又去看旁边那副白色的对联:
上联:坏事做尽里边请
下联:有缘千里送人头
???
这又是什么东西??
谢桃往上头看了一眼,然后就看到了两副对联共同的横批:欢迎光临
“……”
她总觉得自己像是在做一个诡异的梦。
“这对联儿是不是很文采飞扬啊?”
一抹懒懒的男声传来。
谢桃回头的时候,就见那个穿着墨绿色卫衣,脚上趿拉着一双人字拖的少年往她面前的桌上放了一杯水。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笑得有点儿欠,“我写的。”
“……”
谢桃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她捧着那杯颜色微紫的水,也没敢喝。
“自我介绍一下,”
少年在她的对面坐下来,翘起了二郎腿,一手撑着自己的下巴,望着她说,“我叫谢澜。”
“你叫什么?”他问。
“……谢桃。”
她老老实实地答。
少年听了,不由地挑了一下眉,“本家啊,还都俩字儿,真有缘。”
谢桃扯了一下嘴角,在这样一个处处透露着诡秘的地方,她还真有点坐立不安。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问。
谢澜一伸手,他的保温杯就凭空出现在他的手里了。
他慢悠悠地拧开盖子喝了一口,然后才说,“别紧张,这是个非常注重爱与和平的地方。”
??
谢桃觉得自己根本听不懂他在讲什么。
“客人来了啊。”
彼时,忽有一抹略带几分沧桑的嗓音传来。
谢桃抬头时,就看见一位穿着月白长袍的中年男人掀开帘子,从后面走了出来。
男人的面容轮廓很深,即便脸上已经染上了岁月的痕迹,然那双眼睛却仍然十分清明透彻。
那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是一个人生过半之人该有的眼睛。
谢桃见他走过来,“您是这儿的老板吗?”
“我不是老板,”中年男人含笑摇头,然后伸手指向坐在谢桃对面剥花生吃的那个少年,“他才是。”
“……”
谢桃盯着那个正在往自己嘴里扔花生的少年,总觉得他是老板这件事有点不大可信。
“想吃吗小妹妹?”
谢澜剥了一个花生,抬眼就看见谢桃怀疑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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