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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章
    跟随夏渊一起来到楼上的,除了顺天府尹李兴之外,还有步兵统领衙门的梁越峰和之前夏渊来时见到的馆吏以及几个巡抚衙门的衙差。
    开门的一瞬间,几个衙差立即就承受不住,楼梯口呕吐去了。顺天府尹面不改色,许是已经看过了现场,表现的甚为淡定。统领衙门的梁越峰脸色有些难看,却也还算沉稳。而最让夏渊感兴趣的是馆吏的表现。
    这老小子虽然也是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样子,可夏渊并没有在他眼中看到太多的恐惧。夏渊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有点意思了。
    将门再次关上,旁边的人有些不解,梁越峰问道:“大人不进去看看吗?”夏渊笑眯眯地瞅了他一眼:“京城里的大小案件应该是顺天府的职责范围,本抚也就不妄加干涉了。”
    说着夏渊竟然斜倚到二楼的栏杆处,漫不经心地看着楼下被统领衙门的衙差们围在大堂的人群。
    看到那些人在不停的抗议叫嚣,夏渊勾了勾唇,也没多说什么。围着吧,围着好,把这些使臣围的越久,他们不满的情绪越高,小皇帝越难安抚。
    “李大人。”
    “下官在。”
    “羌芜国主使大臣身死,可不是什么小事。还望大人尽快给本抚,给圣上一个交代。”
    “是。”顺天府尹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应道:“下官一定尽快破案。”
    “嗯,能做到顺天府尹这个位置上,李大人的能力本抚自然是信服的。”夏渊点了点头说到:“那行,等会儿李大人就先给本抚写一个案情陈述,也好让本抚在圣上跟前有个答对。”
    “是。”
    说完夏渊就慢悠悠的下了楼,坐到大厅一旁的四方桌上喝茶等着案情陈述。她也是刚刚反应过来,羌芜国使臣死了,自己着什么急?该着急的是小皇帝!大不了自己就是挨顿骂再降几级,这有什么?小皇帝还能杀了自己不成?
    这样一想,她就淡定了。就凭小皇帝给自己下绊子这件事,自己不给他找茬就已经很不错了,怎么着?还想让她帮忙处理问题?想的到美呦!
    就在夏渊在一旁翘着个二郎腿,吊儿郎当的喝茶的时候,大门处传来一阵骚动。夏渊伸着头往外瞅,却由于隔得人太多瞅不到。这个时候不知道刚刚跑哪儿去了的常宇青从人群里扒了出来。
    “大人,狄荣国的使臣到了。”
    什么?!
    夏渊一个激灵:“四方馆有后门没?!”
    “有的,大人跟我来。”
    就这样,夏渊用她今生最快的速度从四方馆后门狂奔而逃。来到街上,解除了安全警报的夏渊弯着腰狼狈的喘着粗气。然后,她就发现,周围人看她的眼神有些诡异。
    怎么了?!
    看了看身上,穿的是便服,也没穿官服啊。摸了摸头上,玉冠跑的有些歪,有些狼狈,但也不至于让人这么看啊。垂眸一看,艾玛,我的胡子!本来两边的八字胡是分开的,用药水粘上在了嘴唇两边,现在一边的胡子已经掉了,另一边的还牢牢黏在上面,猛地看过去,打眼极了。
    坏了!到月底了,该换药了!
    夏渊一边用手遮着自己的下半张脸,一边急冲冲地往家赶。心里祈祷着,千万别碰到熟人呐、千万别碰到熟人呐!
    事实证明,她最近确实很点背,就是怕什么来什么!路过一家赌坊时,正好迎面撞上兵部尚书方山阳从里面出来。
    两人打个照面,皆是一愣。
    “夏大人这是怎么了?”方山阳干笑着问了一句,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最近对空气过敏,起了一些疙瘩。”夏渊也是捂着半张脸干笑着:“尚书大人这是出来玩啊?”说着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一旁的赌坊。
    “不不不,办点事,办点事。”方山阳继续干笑。
    两人都是人精,都看出了对方的不对劲,若是平时,少不得纠缠一番。现在嘛,都着急走,也就顺势结束了尬聊。
    “下官有些事,就不陪大人闲聊了。”
    “夏大人请便、请便。”
    两人皆松了一口气,擦肩而过。
    夏渊在心里琢磨,这个老匹夫定然是有什么事,不然肯定不会这么轻易放他走的。等回了府,一定要找人查查。
    夏渊到了家,第一件事就是找下人:“去刑部,把张禹给我叫来。”
    吩咐完就去了海棠苑,捂着脸进了屋,看到成玉淑被丫鬟伺候着一起给她的衣服打络子。
    “你们都下去。”夏渊对着丫鬟挥手道。等丫鬟都出去了她才松开捂着脸的那只手,苦着脸跟成玉淑说:“媳妇儿,我胡子又掉了。”
    成玉淑看她这个样子叹了一口,站起身拉着夏渊坐到铜镜前:“跟你说那么多次,月底的时候不要往风大的地方去,怎么就不听呢?”
    “没有去,我就是跑了一阵儿。”只是跑的时候忘记捂胡子了而已。
    “吴院判外出游历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呢,药水已经剩的不多了。”成玉淑边说边拿出几个精致的瓷瓶,打开其中一个,倒出一些浅红色的药水到帕子上,为她擦拭另一边胡子的根部。不多一会儿,就见本来无缝衔接的皮肤起了一层细皮,成玉淑缓慢的将它揭起,露出胡子下面白嫩光滑的肌肤。
    “变声的药物还多吗?”夏渊问道。
    “也不多了呢。”成玉淑说着打量着夏渊的脸庞:“相公,今日别出门了,我帮你把鬓角和喉结也卸了吧,透透气,明日一起粘上。”
    “可是,我刚刚让下面的人叫了张禹.....”夏渊有些为难的思考了一下:“算了,直接让他来海棠苑吧,我隔着屏风说一样。”
    “嗯,好,我就让丫鬟把屏风摆到正屋。”
    张禹是她以前在刑部最看好的手下,为人机警多谋,头脑灵活,办事效率高。这次夏渊叫他来就是想让他去查查方山阳。
    这个老狐狸,最好别让她抓住什么小尾巴,不然,哼哼。
    另一边,大晋朝泰正宫中,皇帝听到了羌芜国国主的小舅子身死的消息,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
    “夏渊人呢?案发之时他在哪?现在他又在哪儿?”
    下面直面帝王怒气的人有些肝颤:“臣、臣听步兵统领说,案发之后,夏大人去了一趟,安排完相关事宜之后才离开。”
    这个大臣说的很委婉,意思就是,夏渊案发前没在,案发时没在,案发后来了一趟立马又走了。
    可小皇帝是什么人?能从太子安安稳稳的做到皇帝,自然也就听懂了他委婉背后的意思。更自然的就把怒气嫁接到了夏渊身上。
    “立即宣夏渊进宫!”
    而刚刚卸了胡子、鬓角、喉结的夏渊隔着屏风吩咐完张禹,正打算搂着媳妇儿睡一觉,结果就有下人禀报说宫里来人了!
    现在的夏渊能见人吗?
    很显然是不能的。
    于是宫里来的小太监等了整整半个时辰都没等到人,气冲冲的留下旨意回宫告状去了。
    而此时的夏渊呢,还在苦哈哈躺在床上的等着药水被晾干。
    “完了,这次又要被小皇帝抓典型了。媳妇儿,你说我跟小皇帝是不是天生犯冲啊?”
    这次,她真的不是故意要不敬的啊。
    第10章
    等到夏渊收拾好自己的形象,扶着帽子、缩着脖子进了宫。已经两个时辰过去了。
    此时,小皇帝也爆发了几爆发了。
    御书房里奏折、茶杯也扔了好几遍了。
    情绪也慢慢平稳了。
    所以,当常春禀报说:“陛下,夏大人在殿外求见。”时,他也能用平时不含一丝情绪的语气回答了。
    “不见。你就跟他说,让他回府等圣旨吧。”
    长这么大,无论是之前做太子,还是现在做皇帝。敢这么撅他面子的,也就一个夏渊了。呵,既然给你脸你不当脸用,那索性就撕下来吧!
    当常春用幸灾乐祸的口吻说让她回府等圣旨时,夏渊心里就咯噔一下,知道坏菜了。不用想也能猜到圣旨里面的内容绝对不是自己喜欢的!
    于是她扯出一张要多巴结有多巴结,要多谄媚有多谄媚的笑容说道:“常公公,常大总管,您就在皇上面前给下官说两句好话吧。您跟皇上说,下官知错了,刚刚真的是有事,真的不是故意对皇上不敬的。”
    看到夏渊这么讨好的样子,常春心里那叫一个舒坦。可是,这还不足以抵消他当时在夏府所受的罪。只要想到那满身的鼻涕、满脸的唾沫和额头上摔出的大疙瘩,他就对夏渊恨得牙痒痒。
    “不好意思嘞夏大人,这皇上的旨意,奴才也是没办法,夏大人还是请回吧!”常春的一口官腔打的那叫一个标准。听的夏渊看到他那圆乎乎的胖脸就特别想用拳头招呼。
    然后夏渊就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撩起官袍,绕过常春,大喊着就往御书房里冲:“皇上!陛下!微臣求见陛下!”
    “快、快给咱家拦住他!”常春气急败坏地对一旁的侍卫叫到。
    结果,夏渊还是没能进入御书房,在门口那里就被侍卫给拦下了。
    “皇上,如果您不见臣!臣就跪这儿不起来了!”夏渊伸着脖子往里喊,然后就双膝跪地,而且还正好跪在了御书房的正门口。
    常春一脸为难地看着他:“夏大人,你说你这又是何必呢?皇上说了不见你,就是不会见你的。”
    夏渊没理他。反正说再多这老小子也不会帮自己,还不如多留点口水来对付小皇帝。
    看夏渊连个眼神都没给自己,常春被激怒了,觉得自己作为大总管的尊严被深深的挑衅了!好嘛,这个时候还这么嚣张?那你愿意跪就跪吧!想着傲娇地甩了甩拂尘发泄一下心中的怒气,搭到胳膊上就绕过夏渊进了御书房。
    “那夏渊在外面跪着呢?”由于御书房的格局是内外两室,所以在内室批阅奏折的小皇帝虽然能听到声音,却是看不到外面的情况的。所以他问进来的常春:“你没跟他说让他回去等圣旨吗?”
    “哎呦,奴才可说了,可是夏大人非不听呢。”常春煽风点火地说道:“这样抗旨不准的人可真算的是大逆不道了!”
    小皇帝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常春,吓的他立即闭了嘴。哎呦,怎么把皇上最讨厌底下的人嚼舌根这事给忘了,果然是言多必失。好在皇帝就是瞅了他一眼,没有要追究的意思。常春松了一口气,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安安静静地缩在一旁装柱子。
    小皇帝隔着内室的隔断望向御书房正门的方向,似乎能想到那张欠揍的脸上现在是什么表情。
    呵,想靠罚跪来让朕消气?那朕倒要瞧瞧,你夏渊的诚意够不够。
    就这样,小皇帝在内间忙着,夏渊在外间门口跪着。天色一点点的暗了下来,御书房里透出了明亮的灯光。夏渊望着门口熟悉的宫灯,不自觉的就勾唇笑了笑,脸色也变得温和正经起来。
    以前,每当她闯了祸,或者又得罪了哪个大臣,先帝都会让她跪在这里反省。而她呢,每次都是跪不了一刻钟,就开始躺到地上偷懒,无聊的时候喜欢盯着这个宫灯瞅,数灯笼下面细碎的流苏。往往是还没有数到一百根的时候就会被叫进去挨骂。
    她知道先帝是心疼她,不舍得她跪太久。先帝爷一骂完,旁边贴身伺候的钱公公就会拿着早就备好的热毛巾给她敷膝盖,而她则会搂着钱公公的脖子喊疼,然后钱公公开始用无奈的口吻教训她,让她少给先帝爷添点堵。
    鼻头的酸意一点点漫上眼眶,夏渊的双眸有些湿润。
    现在,先帝爷不在了,钱公公不在了,她把宫灯的流苏数了一遍又一遍,也没有人再会把她叫进去骂了。她很想再对那个笑起来像弥勒佛一样的老公公喊一句:钱公公,我膝盖疼。也没有人再会给她轻柔地热敷按摩,叫她不省心的小家伙儿了。
    夏渊吸了吸鼻子,闭上眼睛,将眼中的泪水逼了回去。
    过去的都过去了,她不能懦弱。先帝用一生的勤勉,换来的大好河山,还等着她亲眼去看呢。她要看到这天下升平,她要看到这百姓安乐,她要看到他们大晋国以强盛的姿态屹立于各国中间。然后回来,骄傲的跟先帝说:爷,您的努力是值得的!
    时间一点点推移,转眼间已是深夜。
    总算忙完了的小皇帝疲惫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一旁的常春赶紧上前:“陛下,可是要歇息了?”
    “嗯。”
    “那今晚陛下要翻牌子吗?您已经好久没去后宫了,太后前两天还派人来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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