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也能看到她。
林时远想着,脸颊有些发红。
不知为何,他对这女子有种莫名的关心,似乎见到她第一眼之后就再也难以忘掉。
他又忍不住看向孟溪。
她安静的走着,面色淡淡,有种叫他不好接近的冷漠,这让他又有些惆怅。
行到酒楼门口,他对孟溪道:“如果以后有什么麻烦的事情,孟姑娘可以直接告诉我。”
麻烦的事?难道是指袁永和吗?孟溪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在里面看到了如同前世一样的情愫。
别看他是个知县,办理正事游刃有余,可碰上她时也不过是个情窦初开的年轻公子。起初是她跟堂姐去衙门看他,但后来都是林时远主动的,她本以为他这般喜欢她,所有的承诺也都会做到。
孟溪手指紧了紧,同赵奇峰道:“师兄,容我单独与知县说几句话。”
师妹的脸色极其严肃,赵奇峰便先告辞进入酒楼。
“请过来这边。”孟溪与他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
不知孟溪要说什么,林时远很是好奇。
“知县大人,之前的事情我十分感激,我与家人便说知县在盐镇,是我们盐镇百姓之福,此乃我心里话。但有件事,我也想恳请知县……”她一字一顿道,“往知县莫再关心我,虽然我知道知县你没有私心,可也深感惭愧。”
林时远的脸瞬间通红。
他感觉是被孟溪责备了一样,她好似在说“身为知县,应该把所有精力都用在百姓身上,而不是在她的身上。”
他确实是有私心,上回亲自去仙游楼这等行径本就不该的。
“知县之恩,我是难以报答的了,请知县见谅。”孟溪朝他深深行一礼,转身而去。
平静,又绝情的可怕。
林时远看着她的背影,直觉心头被刺了一刀。
他还未曾向她表明自己的心意,就已经被她拒绝了,他想要说的话再也不可能说出口。
…………
孟溪回到家时已经天黑。
她揣着银子去看义兄。
晚上太暗,孟深没有再打扮了,但是《诗经》是必须要教孟溪的,他已经放在手边。
“你看,我今儿挣到的!”她显摆。
孟深掂量了下知道是个什么数,便在想又不是什么好事,他现在并不希望孟溪能多挣钱养他,只希望她跟他在一起的时间能多一些。
至于钱,如果她愿意,金山银山都能给她。
所以,这不重要。
看义兄表情淡淡,孟溪道:“哥哥你以后都不用担心束脩的事。”
“我不担心。”孟深心想,他中个贡士不难,只关乎排在第几,“只要你照顾好我,我必然能中。”
言下之意,就是想吃她烧得菜。
孟溪笑:“明日我会给你做得,今儿实在是没办法。”
就怕这样的事情越来越多,孟深让她坐下。
她马上就看到了《诗经》,讶然:“哥哥今儿要教我念诗吗?”
“光识文断字也不够,你知道大家闺秀都念什么吗,有些跟我们一样,也读四书五经。”孟深把《诗经》翻到《关雎》,朗声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可知其意思?”
孟溪心想,也不是全明白,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她是知道的,以前林时远也念过。
说她是淑女,他是君子。
他爱慕她。
“不知道。”她摇摇头。
孟深侧头盯着她:“雎鸠是一种鸟儿,成双成对,跟大雁一样忠贞,此生只有一位配偶。故而这诗的意思是,雎鸠双双栖息在河中的小洲,贤良美好的女子,是君子最好的配偶,”眸色越发幽深,凝定在孟溪的脸上,“他日夜都在思念她,想求她为妻。”
义兄的声音此时很低沉,分外动听,孟溪道:“这诗歌念起来很好听呢,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过这君子哪一日求到了,也未必会娶吧,那公子又不是雎鸠。”
孟深无言。
她是这么理解的吗?
他眉头拧了拧,又教她:“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孟溪听得他解释,轻轻一叹:“那条路既然坎坷艰难,又何必非得要这位伊人,不是有句话,天涯何处无芳草?”
孟深差点被她气死。
“如果你有喜欢的男子,也是这般容易放弃?”
孟溪道:“是啊,还不如挣钱呢。”做一个好厨子,挣到钱都是可以期许的,她离这个目标一天比一天近,别的可难说。
她这世是钻到钱眼里去了!
她前世明明……
不对,孟深想起一事,目光变得复杂起来。
是不是因为林时远,她不再敢喜欢谁了?就怕那人不娶她,怕他辜负她,所以讲了这样荒唐的话?
一时,他心头好似被针尖扎了下,隐隐的发疼。
就在这时,耳边听得孟溪道:“哥哥,你今儿尽念这些情诗,可是有什么心事?”
你说呢?
孟深心想,这都是为谁?
看着义兄深沉的眼神,孟溪恍然大悟:“你是不是喜欢上哪个姑娘了?是蒋夫子新进收了什么女学生吗?”
孟深:……
作者有话要说:孟深:心好累!
作者:还没到最累的时候,挺住。
孟深:……
第37章
不怪孟溪会这么想。
因为孟深的眼光很高,左邻右舍的姑娘他是看不上的,性子又差,但凡有献殷勤的,只要他一开口,那些姑娘就再不会出现,所以孟溪觉得可能像女学生那种,有才华的才有可能得他青睐。
而孟深正好在蒋夫子那里念书。
“我猜得对不对?”她笑着问。
对什么?
孟深都不知她脑子是怎么转的,怎么会想到什么女学生,他难道做得还不够明显吗?
难道非得要他直接向她表明?
不,他是不会说的。
凭孟溪现在的想法,他说出来只能是自取其辱,以后指不定她还会远离他。
将所有的恼火压下,孟深淡淡道:“蒋夫子怎么会收女学生,哪个禁得住,”姑娘家能禁得住打吗,恐怕骂几句就要哭了,“蒋夫子很严苛,没有谁会把女儿送过来。”
不是女学生?孟溪疑惑地看着诗经:“那你为何……”
“碰巧翻到罢了,你要学别的,我也可以教你。”孟深选了一首《东山》,缓缓道,“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濛。我东曰归,我心西悲。制彼裳衣,勿士行枚……”
孟溪感觉他念得远没有刚才投入,暗道真是她猜错了吗?
不过义兄并不腼腆,如果真的喜欢哪位姑娘,肯定早就想办法求之了,哪里会躲在家里念情诗,指望她出主意似的。
所以,也许真的不是。
…………
却说王氏后来答复那位媒人,媒人很快就告知余靖,约定个时间两家见面。
余靖早知孟竹的想法,并不意外。
意外的是,他竟然因为孟竹说得那句话,就真的去同父母商量,然后请媒人去提亲。
他这是不知不觉被那个经常跑来集市,假装偶遇她的小姑娘给俘获了,她一日不来,他就会忍不住想念,想念她站在街头顾盼生姿的等待,想念她明明灿烂极了的笑,在他面前却垂着头,变成满满的羞涩。
其实她不装的样子,是他最为喜欢的,明朗而热烈,如同山头盛放的杜鹃花,有着勃勃的生机。
下回,他一定会告诉她。
“等元宵节过后,我会请父母过来盐镇。”到时再一同去孟家,这样比较正式。
媒人把此话传达给孟方庆夫妇。
双方父母都见了的话,很快就会定亲成亲,不过幸好他们家是女方,嫁妆不比聘礼,倒是用不着倾家荡产。
至于张家那边,王氏立刻就去回了,那媒人很是失望,觉得可惜了一桩好姻缘,尽力劝说。王氏道:“那余公子是阿竹的救命恩人,二来,我家阿竹即便嫁了,也还是住在盐镇,不用背井离乡,你说,这门婚事我能拒得了?”
媒人听明白了便知无法成事。
张家那边知晓孟竹被别人救过,那恩情肯定是难以忘怀的,也就打消了主意。
因要请师兄吃饭,孟溪早上叮嘱堂兄买了很多东西,等时间差不多,便开始准备。
孟深傍晚回来时,就看到孟溪在煎排骨。
那排骨是上好的肋条,上面的肉不厚不薄,精瘦中带着一点肥,此时每一块都被煎得两面金黄。
孟深立刻觉得饿了,但这排骨显然还没有做好。
他得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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