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书玉依旧没有软化,他将小人从怀里推出去,面无表情道:“站好了,谁让你挨着我的。”
“……”
“再有下一次我就把扔在这自己回去了,听见没有。”不狠狠教训她一次,她就永远不知道长记性。
鱼香小脚踩着袜子,不安地扭了扭身子,“知道了……”
“把嘴边的口水擦擦,小脏鬼。”
鱼香听话地抹了抹嘴巴,委屈巴巴地看了他一眼,“擦好了……”
没听到他回话,小人抠着手,落寞地蹲在一边的小角落里,像一个小团球一样。
宋书玉拆开袋子,拿出里面的小衣服,鱼香眼睛一亮,又屁颠屁颠地挨了过来,好奇地看着他:“这是什么呀?”
宋书玉没好气道:“给狗穿的。”
“你才是狗呢~”
“呵,我说是你了吗?”
鱼香摸摸身上的衣服,再看看他手里的衣服,小嘴越咧越开,“宋书玉,我就知道你骗我的,你才舍不得把我扔这呢~”
“哦,谁说我舍不得的?”
“你就舍不得呢,我知道你可喜欢我了。”
宋书玉愣了一下,垂眸瞥了瞥又赖在怀里不下去的小人,揪着她薄薄的脸皮笑,喉结滚了滚,嗓音低沉:“……看不出来你脸皮还怪厚的。”
“昂~”鱼香抬头看他,眼睛里充满了喜悦的色彩:“这些衣服都是我的吗?”
“好漂亮的!”
她说着就要把小衣服拖进被窝里换上,被宋书玉摁住,“你干什么?”
“我要换上漂亮衣服~”
“还挺臭美,”宋书玉笑笑,松开了手。见她如此高兴,他莫名地也想笑,有股诡异的成就感。
前段时间,宋书玉给解远洲去了封信,让他找人按照信上的尺寸做了几身衣服,今天去过供销社,他到邮局走了一趟,没想到恰好到了。解远洲还来了一封信,宋书玉不用打开,都知道他在信上写了什么。
宋书玉把新买的一袋米和一斤肉送到灶房,过了会又拎了不少菜进去。
王春华刷着锅,见他买了这么多菜,吃惊道:“小宋,你怎么买了这么多菜,这怎么吃得完,而且你也留点,不然明儿你回大院怎么吃?”
“婶子,今天是我二十岁生辰,多买点跟大家一起吃个饭高兴高兴。”
王春华愣了一下,忙喊陆红云和赵从军出来到灶房帮忙,林淑珍眼见就要生了,这几个月家里的事很少再让她做。
听到院里声响,林淑珍挺着肚子坐在炕上,问:“从文,娘在干啥呢,动静这么大。”
赵从文刚才才起,此刻从外面端着盆温水走进来,放到脸盆架上,洗了把脸:“宋知青今天过生辰,买了太多菜,娘喊弟妹过去帮忙呢。”
林淑珍缝着孩子的小衣服,闻言淡淡笑了:“这有钱人家的子弟就是和咱们乡下人不一样,我活了这二十多年,都快忘了自己生辰是哪一天了。”
“等刘家把钱给了,就给你过,”赵从文擦擦脸,笑着坐到林淑珍身边,给她捶了捶腿,“以后等有钱了,也给咱家大牛和二娃过。”
林淑珍手头的针一下子穿空了,她眨眨眼抬头冲男人笑了笑,“等有钱了,当然是一家人都过,咱也学个样像宋知青这样买点菜,一家人热热闹闹的。”
就这样,赵家这天洗洗弄弄直到下午才开饭,大牛二牛等了半天早就饿了,等到一上桌看到十几道菜,有鸡有鸭,两个孩子手拿着筷子反而有点不敢下手了。
宋书玉给自己倒了杯酒:“赵叔,婶子,还有从文大哥,以及几位兄弟嫂嫂,这段时间在这劳烦大家照顾了。”
王春华:“小宋,你这说的哪里话?这都这么长时间了,你叔你婶什么样人你还不清楚,今天是你生辰,哪能让你这样说,而且这段时间也是咱家沾了你的福,你没看你婶子脸都吃圆了。”
一桌人都笑了出来。
饭桌上,女人孩子埋头吃饭,几个男人在那推杯换盏,一顿饭吃了足足有两个时辰,鱼香在屋里闻着肉味都要急坏了。
冬天,天色黑的早,等宋书玉端着碗肉,带着一身酒气回了屋,鱼香已经快把炕捶坏了。
“我要饿死了,宋书玉!”
男人面色潮红,显然今晚是喝大了,见小人挤着两个泪泡,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宋书玉抬手掐了下眉心,定了定神,才把人抱到桌子上。
“不是给你留了吃的吗?”
鱼香趴在碗边,啃着鸡腿,忿忿道:“没有娘烧的肉香呢。”
宋书玉点上蜡烛,坐在桌边,撑着下颌凝视着她,“明儿回院里,吃不到婶子烧的肉你要怎么办?”
“那你可以带我来这吃呀。”
“那等你跟我回北京呢?”
鱼香想了想,“不能把娘也带去吗?”
宋书玉定定地望着她,忽然来了句:“要是不能的话,你是不是也不跟我走了?”
鱼香啊了声,还没回话,王春华就敲响了门,“小宋,婶子给你送几瓶热水过来。”
宋书玉眼神幽深地看了鱼香一眼,起身打开门,接过热水壶,“麻烦婶子了。”
王春华和蔼地笑笑:“一身的酒气,怪你叔,今儿找你喝太多了,洗洗早点睡吧。”
“嗯。”
简单地擦了个澡,宋书玉点上煤油灯,穿着个棉袄坐在灯下缝着小鞋子。
鱼香乖巧地坐在他腿上,把小脚伸出去和他的脚比了比,傻兮兮地笑了,“宋书玉你的脚好大。”说着就挠了挠他的脚心,“不痒吗?”
“痒。”
“痒你怎么不笑啊?”
宋书玉将人从脚上拎到炕上的小桌子上,拿小鞋帮子在她小脚上对了对,“就你这小手小脚的,你把头往我脚底蹭,都笑不出来。”
“我长高了不少呢。”鱼香摸摸他的脸,“宋书玉,你是不是不高兴呀?”
宋书玉没怎么在意,“哦,你怎么知道我不高兴?”
“我就知道,你眼睛都不笑呢。”
“眼睛?”
“嗯,眼睛。”
宋书玉不是个会向别人袒露自己内心情绪的人,但自从遇见面前这个小人后,他好像就一直处于屡屡破功的边缘。
这个晚上,宋书玉终于开始正视内心,他问自己,他是不是对这个小人投入过多的耐心和关注了?最初只是因为那一丝丝的好奇和报复心,才促使自己养了这条可能给自己带来巨大.麻烦的人鱼,现在来看,他没报复到她,倒像是祸害了自己。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宋书玉想,等把手里这双小鞋子做出来后,他就要让鱼香自己学会这些,不要再成天娇气地跟个女娃娃一样了。
“宋书玉,什么是生辰?”
宋书玉:“嗯?”
鱼香捧着脸,“我刚才听到了,他们说今天是你生辰呢。”
哦,宋书玉不知道自己刚才在紧张个什么鬼,他垂下眼,淡淡道:“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
“怎么庆祝啊?”
“过生辰的人开开心心的就行。”
“哦,”鱼香凑到他面前,扒着他的脸,吧唧一口亲了上去,“宋书玉,你开心了吗?”
……
宋书玉猝不及防地被亲了口,手里的小鞋子都吓掉了。
鱼香吧唧又是一口,还很左右对称的两边各亲了一下,“嘿嘿嘿,宋书玉,你脸好滑呀~”
宋书玉觉得此刻自己宛如一个被调戏的良家妇女,他咳了声,眼睛却不敢在小流氓身上打转,“你……”
“果然亲一下就开心了,”鱼香盯着宋书玉的眼睛,“你看,你眼睛笑了……”
什么叫果然亲一下就开心了?你亲过几个不开心的人了?宋书玉眼睛一瞬间黑的深不见底,他喉结上下滚了滚,将小人摁坐在了腿上,“……谁,谁教你的?”
“嗯?”
“谁告诉你这样亲一下别人就会开心的?”
鱼香瞪着眼:“我看族里他们交.配前都这样的啊。”
交.配?
宋书玉脸色更不好了,但他还是注意到了鱼香话里的字眼,若无其事问道:“你们人鱼难道可以随便交.配吗?”
“不是啊,我们族里有契约的。”
“定了契约就是要在一起的意思吗?”
鱼香点点小脑袋,“就是要一起分享好吃的!”
“……”
他可以确定她族里的契约目的不是吃这个,宋书玉把小桌子搬下炕,将小人塞到小被子里,吹灭煤油灯,“把衣服脱了睡觉。”
“被子里好凉,”鱼香脱完衣服,缩着脖子想要爬到他怀里。
宋书玉将人摁在脖子边,“不许拱里面,就睡在这。”
鱼香蹭了蹭他,“哦。”
过了一会,宋书玉睁开眼,实在没忍住,他转过头戳了戳小人的脸:“你以前定过契约吗?”
鱼香想起族里那个勇者,莫名有点心虚,她不确定道:“没吧……”
要是定了,那她是不是就不能吃宋书玉的东西了?
宋书玉黑着脸:“没有就是没有,你为什么还要带个吧?”
“我是答应了一个,但不是还没来得及吗?”
宋书玉有股不好的预感:“来得及什么?”
鱼香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身边人散发出来的寒气,还傻傻往他暖和的胸口上爬:“交.配啊,我才答应呢,后来太高兴了,刚游到海面就被雷劈了。我……”
宋书玉有点烦躁,不,是十分烦躁,“活该你被劈,交个配有什么高兴的,有你吃肉来的开心吗?没出息,不许趴在我身上,下去!”
鱼香揪着他的衣服,就是不下去,“我才不是高兴交.配呢,小崽子死了我才高兴的!”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