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思会死去吗?”
悬崖下,风追逐着海浪哼唱着平静送走远行的行船,轻巧掠过的歌,她突然有些不安地抓紧了他有力的手臂,将整个人都埋入了他怀里,紧紧地拥抱了他,她的声音闷闷的,满是眷恋,“凯思不许死去。”
“娜娜,什么都有消逝的一天,即使是恒星,到了某一天,都是要陨灭的,又何况是我。”
黑发俊美的绅士垂敛下那双迷人的碧绿眼眸,他低垂的睫羽剪碎了游离的星光,落下缱绻的影,他的声音轻柔又清澄,像满夜的星空压着墨蓝翻滚的海面。
他轻声说:“无非就是,死得有没有意义而已。”
“那凯思不许死在我前面。我活的时候,不能看见恒星的陨落,不想看见恒星的陨落!”
少女殷红绵软的唇在这一刻覆上了他的,不容拒绝地堵住了他再想要说的话。她的唇瓣湿润而冰冷,像是夜空下单薄盈盈的花,海水里游弋的人鱼掠起的一片戋戋剔透的水帘,独角鲸悠长、悲伤的歌声。
让人怜爱,又让人,沉迷。
天地间静谧到,声声海潮都似乎带着星光闪烁的,细碎;空气中带着盐分的水汽沁湿了填墓十字架的墓碑,斑斓的深色粹在一片灰蒙蒙石纹中,野生的花朵在草色青青中夹杂着开放。
他不由自主地回应了少女柔软的唇的纠缠,软腻的身躯被他整个纳入怀中,压在身下;她的唇和身体甜美而冰冷,紧紧地贴着他缠绵,寻觅他的温暖,她像是他第一次见到她时,吮咬着那颗松子糖般生涩地吻他。
却,美妙得让人沉沦。
他想,她刚刚经历过破灭和死亡,需要,他的安抚。
她想要一个肯定的答复,想要一个能够拥有,能够握在手里的,现在、今朝;就像她愿意用一颗大珍珠换一袋松子糖,只为那一瞬间的,甜蜜。
现在,他就是那颗松子糖,是她想要捧在手心的,拥有。
星空和海洋是遥远的彼方,怀里娇贵的女孩和花香,是他拥抱的此刻。
那么,来吧,我的娜娜。
Il nest quun bien, cest le tendre plaisir. Quelle immortalité vaut une nuit heureuse
Pour tes baisers je vendrais lavenir. ———Chateaubriand
(是很美妙,是很温柔的,愉悦;和一夜美好的纵情相比,不朽算什么呢?为了一个甜蜜的吻,我愿意,付出所有的明天,作为代价。——夏多布里昂)
9.
黑色羊毛的男式大衣被垫在了下面,挺括的布料间沾染上了尚带着水湿的泥土和灰尘的扑扑;少女白娟轻纱的长裙散落在花间,团花的层层也如白柔的花被夜风轻轻飐拂;她洁白的身体在星空下,像净瓷的剔透,象牙的细腻,一片诱人的绯色胎记盛放在她纤美的肩胛上。
空气中有少女的芬芳和花香交织着男子郁烈的气息,被海潮推涌着,搁浅在水分和盐气的岸上;他交叠伏于她之上的背脊精悍而苍白,星空之下,每一条肌肉紧绷炙热的弧线,都有着劲厉的健硕。
拥抱、爱抚、追吻、缠绵;他的手掌是炙炽的,他有着生机勃勃的脉搏和心跳,他像海潮;她却像已经死去的人,坟茔里已经沉眠的灵魂,冰冷,死寂,她像填墓。
“凯思!”
她在娇媚地低低喘息着叫他的名字,他的薄唇覆贴着她,亲昵地厮摩着她的娇躯,颈间、唇瓣、耳垂、胸口,她的肩胛上的那片桃花瓣般妖冶的胎记,他很喜欢;他的气息是雪松笔挺的骄傲,天幕下背光的绿眸也像是星河灼灼闪耀。
她的,心上人。
他像一只独身而来的兽,披着血色的晚霞,步履间带着几乎是与生俱来的优雅、强大和孤高,可幸而,他喜欢她。
她也很喜欢他,喜欢到,第一次想要抓紧,即使面对有一天终究要来临的死亡,都不想放手。
“娜娜,我在。”
他撩人的声线低靡而诱惑,他问:“娜娜,属于我,好吗。”
她扬起头,以再次悱恻映上他薄艳的唇,回答了他的话。
夜阑于海水和星光中寂静,在他进入她身体的一刻,她纤细修长的指死死绞在了他的肩头,血红的指甲抑制不住地没入了他背上劲实的肌肉间,划出细长的血痕。
美好和痛楚,彼岸和今宵,原来也是可以,和光同尘地存在着的啊。
她咬着唇喘息,有些迷茫涣散的目光越过他宽阔的肩膀望去,广袤的星空延展着无边无际的璀璨,看不到尽头。
10.
九月密党的宴会,凯思·梵卓亲王第一次带了女眷。
礼帽压着黑发,发尾以白结穗松松束着的亲王依旧一身黑色修身的燕尾服,身形高挑清贵,右手持黄金镶嵌绿猫眼石鹰隼手柄手杖,容貌秀逸俊彦,翡翠一般的绿眸风流。
可这次,他左手臂弯间却护着一个身形娇小,一袭和他相应的黑色长裙,面容被连帽挡得严严实实的神秘姑娘,她的披风上也别着象征梵卓家族的,鹰隼绿色猫眼石胸针——到入座之后,这个姑娘褪下连帽解掉披风时,许多在场的老牌贵族都倒抽了一口气。
无他,这个姑娘实在长得和始祖莉莉丝,太像。
精致如白瓷娃娃一般秀气甜美的面容,浓郁似血的眼眸绯丽得纯粹,没有掺杂一丝异色,顺滑黑直的发如瀑如丝——只是差了始祖那种眯着红眸似笑非笑的,摄人。
也看着年轻了很多,少了莉莉丝那种冷艳的从容和傲慢;这个小姑娘坐在亲王身边,动作优雅带着无邪孩子气的,活泼;凝视着亲王的血眸也有着深深的,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