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云头也不回道:“写信。”
昭岐睁眼看去,朦胧的烛光下,清瘦的人影伏在桌上,背部蝴蝶骨隔着薄薄的衣料,撑起一个优美的弧度。
面上眉头微皱,神情专注而认真。好像是在做一件极其重要,极其珍惜的事情。
昭岐眼神微动,问道:
“给谁写?”
楼云正在纠结这几个字,心思全在上面,随口道:
“跟你没关系。”
空气又安静下来,昭岐转头不再看他,闭目养神。
蜡烛又短了一截,楼云剪过灯花,重新铺开纸,埋头一遍一遍地写。稍有不满意便从头再来,到现在,似乎是比第一遍好些了。
昭岐再次转过头,睁开眼,盯着那个人影。少顷,面无表情地起身,走到楼云身侧。
楼云正埋头苦思,突然瞥到身侧站着一个人,一惊,将手中的信纸胡乱捂住,露出信纸一角,刚好“师尊”两个字。
空气诡异地沉默一瞬,昭岐垂下眸子,下颌线条紧绷,半晌,问道:
“写一封信,需要这么久?”
伏在桌上的人侧过头,莹白的脸上泛起一层薄红,纤长的睫毛在摇晃的烛光下,投下浅淡的阴影。
“……字不好看。”头微微低下,露出一截细白脖颈。颈侧线条脆弱而优美,一直延伸到衣领深处。
楼云心里着实尴尬,想写信,字丑地没法看,还被别人发现了。
正当准备收起东西,放弃时,身后突然笼罩上一个阴影,执笔的手被一只手覆上,触感微凉。
耳边传来低低的声音:
“我教你啊。”
第19章
楼云瞳孔微缩,条件反射想将手抽回,却发现覆上来的那只手扣得很紧,根本没法挣脱。
回过神,整个人已经被笼在怀里,一旁看去,仿佛一对缠绵亲密的情人,首颈交错间,地上影子融在一块。
“别乱动。”
笔缓缓移动,游走间两个字跃然纸上。
“不然写歪了。”
心跳骤快,呼吸声竭力压抑,头脑空白一片。
额角触上一块冰冷的物体,却有种被烫到的错觉。身后人低头,贴着他耳朵,轻声道:
“你知道祁朝喜欢什么样的字吗?”
——你知道祁朝喜欢什么样的字吗?
纸上“师尊”二字墨迹未干,白纸黑字映入眼帘。楼云一愣,仿佛被什么刺激到,瞳孔放大,骤然起身挣脱怀抱!
他朝一旁后退半步,呼吸急促,胸口猛烈起伏两下。随即听见自己气息不稳的声音说道:
“祁朝喜欢什么样的又怎样?”
昭岐立在原地,静静看着他。
“他是我很尊敬的师尊,我尽力写好字,就足以表达我的敬意了!”
昭岐双眼微眯,面无表情。两人对视一阵,昭岐突然一笑:
“好。”
他嘴角弯起一个弧度,眼里没有丝毫笑意。
随即转身,头也不回开门,走出去。
楼云在房里站了好一会,才重新坐回桌前,继续写。
当晚,昭岐没有再出现。
楼云想,应当是去了另一间房休息吧,毕竟这客栈除了他们,也没人住了。
第二日一早,楼云向小厮要到送信的灵鸽,绑上信件后,放飞出去。
几百米外的屋顶,有人单手撑着下颌,视线随着灵鸽飞行的轨迹缓缓移动。
半晌,他伸手,朝那个方向勾了勾手指。
远处飞得正欢的灵鸽忽然顿住,转瞬落入一只手里。
“咕咕咕?”灵鸽瞪眼,抬头看见一双沉沉的眸子,莫名压抑可怕。
它不敢吱声,不敢乱动,任凭那只手在它身上轻轻抚摸。
最终,那只手还是取下信件,把它放开。
“咕咕咕!”灵鸽甫一自由,张皇逃窜。
昭岐手上捏着那卷信件,面上喜怒难辨。
信卷在它手中转了两圈,又回到指间。两指微微用力,信卷不堪重负般凹出一圈褶皱,仿佛下一秒就要灰飞烟灭。
顿了几秒,昭岐将信卷展开,目光停留在上面,静静看了很久。
他轻笑一声,信件重新被卷起,翻手收入纳戒中。
起身,朝前走两步,消失在原地。
楼云在大厅吃早饭时,看见昭岐从外面走进来。
本想问两句,昨晚是不是睡在其他房间了,正巧听见纪清文叫他。
“楼师弟早啊,昨晚休息地可好?”
纪清文换了身衣服,一眼看去依然贵气逼人,闪瞎人眼。
楼云点头道:“谢纪师兄,休息得挺好的。”
末了,看着纪清文脸色并不太好,关切道:
“纪师兄怎么了,是有什么麻烦吗?”
纪清文坐到他对面,伸手拿起一块芙蓉糕,咬一口,道:
“哎,昨日好不容易有那人消息,等我赶过去,又没人了。”
他咽下芙蓉糕,皱眉想了想,又道:
“不过,倒是发现一件奇怪的事。”
“何事?”
“这城中每次他出现的地方,好像附近都有住户的小孩丢失。据说是有妖兽作乱。”
楼云闻言神色一凛,道:
“我正是为此事而来。仙门让我来探查此事,这两日都没什么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