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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那种勾魂摄魄,极具侵略性的美。
    而且她眉眼间看起来极高傲的样子,看人的时候目光都是从眼角睥睨着的,给人的感觉极其的冷艳。
    一进屋,她就径直走到桌旁的一张绣墩上坐下。右手肘曲起搁在桌面上,问林星承:“刚刚我在外面遇到一个丫鬟。那是大房徐氏身边的丫鬟?她来你这里做什么?”
    语气冷硬的很,像是在质问一个做错事的犯人。
    林星承眉头微皱。但是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却复又一脸的平静。
    “长姐。”
    语气恭敬的叫了林如兰一声之后,他将手边的茶往林如兰面前推过去一杯,然后才说道:“她是过来给我送冬衣和月饼的。”
    当初安排小青进大房,这件事他是瞒着林如兰的,所以直到现在林如兰也不知道小青是他的人。
    显然林星承也不打算告诉林如兰这件事。
    林如兰这时也看到桌上放着的那个包裹和那盘月饼了。
    叫她的丫鬟过来将包裹打开,就看到里面放了两件冬衣和一件斗篷。
    两件冬衣分别是墨绿色和玉色的,斗篷则是石青色的。
    这冬衣和斗篷上面都是暗花纹,看起来虽然很低调,但料子都是极好的。里面絮的丝绵也很厚实,给人一种内敛的华贵感。
    林如兰收回摸冬衣和斗篷的手,有些意外。
    “荣昌伯府现在不比以往,只是个空架子罢了,一应开支都较以前节俭了不少,徐氏倒还肯叫人给你做这样好的冬衣。”
    林星承没有回答,垂眼静默的喝茶。
    林如兰又看向那盘月饼。
    她以前从没有见过冰皮月饼,只以为月饼都是金黄色的。这会儿看着盘子里面有几块月饼洁白如雪,不由的伸手拿起一块,好奇的问道:“这也是月饼?”
    林星承抬眼看着她手里的月饼。
    忽然想起来小青以前跟他汇报过的一件事。说是薛清宁是个喜欢吃,也喜欢琢磨吃食的人。经常会想出各样新奇的,以往再没听过的吃食出来,再跟厨娘一块儿研究做出来。
    这月饼看着洁白如雪,以往他非但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想必应该也是薛清宁想出来的新样吃食吧?
    忽然又想起前几日他在园子里面赏桂花,恰逢薛清宁也过来了。当时他故意站在那里没有立时走开,就是想要看她会不会想跟他说些什么。
    这几年她一直提醒徐氏不要忘了给他的那份份例,难道不是一直在暗中对他好,关注他?
    就不信见到他的时候薛清宁会一个字都不提这些事。
    但是没有想到薛清宁对那些事竟然真的一个字都没有提,开口跟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等这桂花全开了,就可以摘了做桂花糯米藕吃。
    到现在他还记得小姑娘说这句话时一脸认真的模样。
    仿似是在跟他谈论一阵极严肃的事情一般。
    想到这里,林星承发现自己的唇角竟然忍不住的想要上扬。但立刻就被他给压制住了。只对林如兰微微的点了点头,淡漠的说道:“应该是吧。”
    林如兰又看了一眼手里的冰皮月饼。
    林星承原本以为她想吃,但没有想到下一刻就见她很随意的将手里的那块月饼扔回了盘子里。
    眉眼间一副嫌弃的模样,说出来的话也带着满满的嫌弃。
    “民间的吃食罢了。便是瞧着再如何的精致,如何能比得上以前我在宫里吃的?”
    一边说,一边还从袖子里面掏了锦帕出来擦手。
    就仿似拿了这块月饼就弄脏了她高贵的手一般。
    林星承眉目不动,依旧慢慢的喝着杯中的茶水。仿似压根没有听到她说的话,也没有看到她刚刚的动作。
    林如兰是见惯了他的这个模样的。
    自打进了薛家,他的这个弟弟就越发的内敛冷漠起来,旁人都看不透他心中在想些什么。
    不过林如兰觉得这样很好。做大事的人,原就该遇到任何事都不动声色的。若不然轻易就叫旁人猜中了自己的心思,还如何能成就大业?
    就并没有在意,只说了她今儿过来的原因。
    “我收到消息,元平帝,”
    说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她眉眼间是掩都掩不住的轻蔑,改口说道,“凌弘光有意立储君,昨日下午叫了孟明达进宫,想是共商此事。”
    凌弘光便是元平帝,孟明达则是靖国公。
    当年朝中有权臣单华晖叛乱,诛杀先帝,自立为帝,孟明达从边关率军回京讨灭。
    因为先帝已经被叛臣所杀,前太子和一众皇子或被叛臣所杀,或战乱不知所踪,孟明达便拥立先帝侄子凌弘光为帝,恢复大景王朝正统血统。
    因着有此番大功勋,又因着孟明达和自己是姑表兄弟,幼时有一起读过书,习过武的交情,所以凌弘光登基为帝之后便册封孟明达为靖国公。凡朝中一应大事也都会跟他相商。
    ☆、第8章 不近人情
    “孟明达这个老匹夫!说什么匡复我大景皇室正统,不过是假公济私罢了。那凌弘光若非他姑母所生,是他的姑表兄弟,他会扶持他为帝?倒是在天下人眼中赢了个再造王室的不世功勋。”
    林如兰显然对孟明达极其的不满,说起这番话的时候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脸上艳丽的五官都随之微微的扭曲起来。
    相较她的激动,林星承却表现的十分平静。
    “孟明达再如何的假公济私,他再造大景王室的这个功勋还是当得起的。”
    手中的茶杯放到桌面上,发出哒的一声轻响。林星承的声音依然不紧不慢,“当年孟明达率军入京勤王,单华晖伏诛之时,国家无主。当时他在军中朝中威望极高,手中兵权鼎盛。若他是有野心之人,本可借此机会自己登上皇位,旁人自然也不敢有异议,但孟明达对此却毫无所动。”
    “至于他选择扶持凌弘光为帝,自然有他的私心在内,但即便如此,他也依然不失为忠良之臣。”
    可惜林星承的这番中肯评价却不能得到林如兰的认同。
    甚至因着愤怒,她一双柳眉竖了起来,脸色也沉了下来。
    “你这是在反驳我的话?”
    林星承面上神情并无任何变化,不过眉眼却微微的垂了下来,不再看林如兰。
    “弟弟不敢。”
    林如兰不说话,目光死死的盯着他的头顶。
    她这个弟弟有一头鸦羽似的黑发,甚至有好些女子都比不上。
    这会儿他的黑发整整齐齐的束在头顶,只簪了一根成色一般的青玉簪子,没有戴冠。
    身上穿的也是一件简简单单的青色襕衫。
    但即便如此,也掩不住他身上隐隐的冷清高贵气质。
    林如兰说不清自己现在心中到底是个什么感想。
    有的时候觉得林星承的沉稳冷静是很好的事,这才是做大事的人该有的样子,但有的时候,譬如现在,她就会觉得林星承冷漠的不近人情。
    偏偏他看起来始终都是无懈可击的,经常会让她觉得束手无策。
    但即便这样,她也没办法容忍林星承反驳违背她的话,脱离她的掌控。
    于是林如兰面上的神色就越发的严厉起来。她开始教导林星承。
    “即便当年确实是孟明达平了叛乱,但那又如何?凌弘光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我们大景皇族宗室的一个分支罢了,他也敢登上皇位。你才是真正的天潢贵胄!这皇位原本该是你的。所以你该恨孟明达和凌弘光才是。他日等你登上皇位,你势必不能饶过他二人。”
    林星承眉眼依然低垂着,没有看林如兰,声音平静的应了一声是。
    林如兰见状,转而说起当年单华晖叛乱之时,她是如何带着林星承艰险的逃出京城的。逃亡途中被几拨人马追杀,他们姐弟两个又是如何的艰难。最后为保活命,她又是如何的自甘堕落,改姓换名,委身给薛博平做个低贱的妾室。
    说完这些之后,她总结道:“......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我受了多少苦,现在有多低贱都没有关系,只要往后你有再重登皇位的一天,那我做的这一切就都值了。他日纵然我死了,九泉之下也有颜面去见父亲母亲。”
    即便这些话林星承已经听了无数遍,甚至都能够倒背如流,但是现在再一次听林如兰说起,他心中依然不能平静。
    这个人到底是他的长姐。当年逃亡途中,他们姐弟两个相依为命。也确实是为了躲避各路追杀,长姐才会改名换姓,甘愿委身给薛博平做个妾室。唯一的要求就是她在哪,她的弟弟就要在哪。
    “是。长姐说的话,我记住了。”
    相较刚刚的过于冷静,这一次林星承回答的话语中终于带上了些许起伏。
    林如兰对他的这个表现还是满意的。
    于是语声又渐渐的缓和下来,叮嘱他好好读书。
    “......父亲纵然还有些忠心旧部在,也愿意继续追随我们,但可惜势力单薄,无法与凌弘光对抗,所以我们还是要做两手准备。”
    “你是个聪明的,去年童子试考中小三元,足见你的才学很好。明年就是乡试年,你一定要考中举人。随后的会试,殿试,你也都要考中,不能出半点差错。到时等你进入仕途,我自会联络父亲旧部,让你仕途无阻。等你成了权臣,能够接近凌弘光,剩下的事情自然就很容易了。”
    这是要让他成为另一个单华晖?
    林星承心中有些自嘲的笑了一笑,不过面上的神情却依然恭顺:“是。我知道了。”
    *
    次早薛清宁是被雨声给吵醒的。
    她在绣着兰花蝴蝶的粉色绸缎软枕上侧了侧头,就听到窗外急促的雨声打在树叶和屋瓦上的声音。
    看来今晚是别想赏月了。
    薛清宁有些懊恼的想着,继续在温暖的被窝里面窝了一会儿,才懒洋洋的掀开被子起床。
    绿檀昨晚就已经将今日她要穿的衣裳拿出来了,叠的整整齐齐的,就放在她的床头。
    是一件粉紫色色织银梅兰菊花卉纹样的缎面夹袄,和一件品蓝色的绵绫裙,都是今年秋季才做的新衣裳。因着今年秋季天气反常的热,所以这一套衣裙今儿才头一次上身。
    薛清宁才刚将衣裳穿好,绿檀正好掀开碧纱橱上吊着的软绸帘子,想看她醒了没有。
    一见她已经自己穿好了衣裙,就笑着说道:“姑娘原来已经起来了?怎么不叫奴婢进来伺候?”
    说完,扭头叫小桃快提水过来,自己则抬脚跨进了屋,忙着铺床叠被。
    薛清宁听到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侧耳细听了一番,问道:“大姐已经来了?”
    她口中的大姐名叫薛清雪,是罗姨娘生的长女,也是父亲最喜欢的女儿。
    “不但大姑娘,罗姨娘,二姑娘和冯姨娘也早就过来给夫人请安了呢。”
    屋角摆放了一只朱漆洗脸架子,上面放了一只打磨的光可鉴人的黄铜盆。
    小桃提水进来,将已经兑好的水倾入铜盆中,过来请薛清宁洗漱。
    因听到她的问话,便笑着回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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