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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怨毒就像是烈火,越在心中积蓄就越为旺盛。
    终有一日……终有一日,他要这些瞧不起他的人统统跪在他脚下!
    等到赵姬絮絮叨叨的抱怨告落一段以后,嫪毐缓缓说道“我想,秦王如此抵触于您,大抵是因为他真的因为你我之事,已经不在将您当成母亲了。”
    赵姬身体微微僵硬,随后说道“怎么可能,政儿是我的亲生儿子,当年在赵国时我们母子相依为命,不知有多亲密,如今也不过是和我闹闹脾气罢了。”
    “想想他平日里如何对待您,您当真觉得秦王是只和您闹闹脾气?”嫪毐反问道。
    赵姬脸色一白,没有说话。
    “您若是愿意如此,我也没办法。”嫪毐说着殷切握紧了赵姬如同白脂般的手,带着些许愧疚的说道“但终归是我对不住你,若没有我,赵姬,您与秦王也不至于今天。”
    嫪毐很了解赵姬心里,果然此话一出,赵姬心中顿生愧疚之感,并且对秦王更加怨恨不满。
    “政儿不孝!”赵姬柔声许诺说道“你放心,嫪毐,我必定会想办法帮你弄到爵位,不受任何人欺压,绝不让你一直在此默默无闻的做个宦官。”
    嫪毐心头暗喜,却依旧说道“有自然好,但是没有我也不在乎,赵姬,我不是大秦仙王或是吕不韦之流,心中没有功名利禄、王位家国,我心中所求,不过是同你在一起长相厮守。”
    听了这番掏心掏肺的话,赵姬心中温暖,缓缓靠在嫪毐高大的肩膀上,手指柔柔地在胸膛上打圈。
    “嫪毐……”赵姬拉长声音呼唤道,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出乎赵姬意料的是,平日里早就开始行动的嫪毐却迟迟没有动静。
    赵姬奇怪的重新站直身体,问道“嫪毐,你怎么了?”
    “赵姬,我……”嫪毐笑容带着隐不可察觉的僵硬,脑子里面飞快转动着,想要找一个借口先离开再说。
    下一秒,借口来了。
    原本还什么事都没有的赵姬突然感到一阵反胃感,忍不住捂着嘴巴干呕了几下。
    “赵姬,你怎么生病了?”嫪毐说着一把将她抱起来,向外喊道“来人,快去寻侍医过来快去!”
    片刻之后,侍医做出的诊断让两个人一起陷入了沉默。
    还是嫪毐最先反应过来,站起来对侍医一字一句的冷漠说道“今日之事,若敢泄露半分,你便枭首示众!”
    侍医面色苍白的当场跪下,指天发誓今日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太后娘娘不小心吃坏了东西。
    等人都走后,坐在低矮床榻上的赵姬重新坐起来。
    嫪毐立刻过去小心扶起赵姬的胳膊。
    “小心,你如今可是有身孕了。”嫪毐说道。
    赵姬脸上却殊无喜色,“这个孩子我不能留。”
    嫪毐心中虽然还没有具体计划,却也隐隐约约知道这个孩子对自己的重要性,自然要让赵姬打消这个念头。
    别的不说,一个随时可以替换的男宠,和自己孩子的亲生父亲,就是天差地别两码事。
    “不行。”嫪毐坚决的说道“这是我们的孩子,赵姬,你忍心?”
    “这又岂是我忍不忍心的问题。”赵姬心烦意乱的说道“我是太后!我是秦国的太后!怎能有私生之子!”
    “可是赵姬,秦王是您唯一的孩子,却对您不恭不敬疏远冷漠,你难道不想再有一个贴心的孩子?”嫪毐说道。
    想到嬴政往日冷漠,赵姬心中更加难过。
    “不要急着下决定,再想想,我们总能找到地方将它平安生下来。”嫪毐说道。
    与此同时,咸阳城的吕不韦府邸当中。
    小室之内,一颗价值万金的夜明珠散发出淡蓝色的柔和光芒,照亮方寸之地。
    吕不韦眉头紧蹙,左右为难的不停踱步。
    面前的石板上,七八个人正盘着腿席地而坐,其中最小的不过十岁,这些都是吕不韦的心腹门客。
    “丞相不可再犹豫。”一个青年人开口说道“看秦王登基以来所作所为便知,他虎狼之心、刻薄寡恩,绝不会放过丞相你,若是如今不下手,只怕来日便是丞相自裁之日。”
    吕不韦停下脚步,问其中一个小儿道“你如何看待此?”
    “缭言之有理。”甘罗认真说道“若不趁此时尚有一搏之力下手,只怕他日秦王羽翼更丰,就是丞相死期了。”
    吕不韦疲惫的闭上眼睛。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吕不韦说道。
    “有,您即刻抛弃一切爵位封地、官职家财,上书秦王自述罪过,然后远远离开,终身不入咸阳,想必秦王便不会再计较。”甘罗说道。
    吕不韦当然不会这么做,如今的权势地位是他费尽心思千辛万苦求来的,才享受了三年多,怎么可能就这样放弃。
    为此,拼死一搏也算是不枉此生!
    吕不韦重新睁开眼睛,下定决心冷声说道“拼死一搏!”
    “我还有一问,事成之后,又有谁来担当?”甘罗说道。
    吕不韦说出在心中盘旋已久的答案,“长安君秉性温厚,可当大任。”
    第65章
    秦王要摆驾去雍地,整个咸阳上下都为此开始忙碌起来,明夷每天从窗外的偏殿中看去,都能看到宫人们在步履匆匆的来回准备各种仪仗、马车、大船,为出游做准备。
    将目光从窗外收回,明夷转身,垂落眼睫平静的问道“陛下加冠,我可需要去雍地?”
    “去。”嬴政说道“你最近怎么没出宫?”
    这么安分不搞事,简直不像她,让嬴政不得不怀疑姬明夷有更大的计划。
    “我怕出宫以后横生枝节、平添麻烦,陛下与吕不韦之间……”明夷说着微微蹙紧眉头,不知该不该再继续说下去。
    嬴政与吕不韦之间的矛盾已经光天化日的摆在明面上,并且无可调和,再加上历史上嬴政加冠之时就发生了叛乱,明夷心中总有不妙的预感。
    听她这么讲,嬴政平静说道“朕心中自有分寸。”
    那一瞬间,明夷冷漠的想,你心中自然有分寸,就算是发生叛乱你也能解决,可我这种不值一提的小人物被波及到怎么办。
    “希望是我多想了。”明夷向对面的秦王伸出一只手,缓缓说道“但是你既然要我去雍地,至少把我的剑还给我,我需要防身。”
    盯着伸到面前的那只修长而偏瘦的手,秦王抱臂在胸前,满脸都是你能奈我何的漠然和不以为意。
    “不给。”嬴政不带半分犹豫的说道。
    “陛下不给。”明夷唇角一抿,然后收回了自己的手,随后带着微微的讽刺,一边笑着一边说道“谁吓破了陛下的胆子?荆轲、高渐离还是张良?”
    一旁侍奉的赵高虽然不明白这些人是谁,却也能听出是讽刺,当即倒抽一口凉气,几乎要被吓晕了。
    黑历史被提起,对面坐着的嬴政挺直脊背猛然抬眸,眼带杀气。
    “别这么看我,陛下,”明夷不以为意的说道“难道陛下以为我不提起,这些事就不存在了。”
    “确实不存在,朕不会再让这些事情发生,天下亦无人知晓。”嬴政傲然说道。
    明夷立刻拍拍手掌昭示自己的存在感。
    “怎么会无人知晓,绕柱负剑、抡筑砸车,就凭陛下今日这句话,我也一定铭记心中、没齿不忘。”明夷诚恳的说道。
    嬴政“……”杀人灭口!
    “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嬴政冷漠的说道“不过激将法对朕没用。”
    明夷想了想,发现胆子大这方面确实如此。
    如果单以这个来讲,嬴政确实对她很宽容,到了如今,即便是出言讽刺,他也不会做什么。
    明夷以为嬴政今天不会再给剑了,没想到秦王凝视自己几秒,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居然转头吩咐赵高带去寝宫中拿剑。
    “诺。”赵高恭敬的说道,然后伸手领明夷去寝宫。
    明夷大悦,走到偏殿门口前,又突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陛下……”明夷脚在门口上,回头问道“……我的剑不是被放在少府了?”
    嬴政只当没听到这句话,顺手摸起桌面上的一卷竹简,低头开始看起来。
    这案几上杂乱无章的摆了不少竹简,明夷就靠这个打发时间,当初进宫时也顺手将自己的一些贴身物品带进来,就堆放在上面,还打成了一个简单的小包袱,一副随时要走的样子。
    因为她吩咐不让触碰,因此婢女也不敢擅自收拾。
    眼角余光撇到少女走远后,嬴政就将那卷用来掩饰的竹简“哐当”一声扔到案几上,没想到不慎将包袱连带着扔在地上,露出一截原本放在包袱里的丝绸,上面墨迹明显,似乎是绘了图。
    这是什么?
    嬴政心中好奇,俯身伸手去抽那一截丝绸。
    就在这时,明夷拎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剑回来了,刚巧看到这一幕。
    那一秒,明夷心脏立刻加快了一下。
    紧接着明夷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手指紧紧压在嬴政放在包袱的手上。
    嬴政“?”
    “拣包袱这种小事,我来就好,岂敢劳驾陛下动手。”明夷微笑着,无比真诚的说道。
    嬴政微微眯起眼,狐疑无比的打量着她。
    明夷回以完美无缺的温和微笑。
    “包袱里面有什么?”嬴政冷声问道。
    “什么也没有。”明夷说道。
    嬴政微微挑眉,明显没有相信这句话,并且用眼角余光瞟到了赵高。
    见他有吩咐侍从强行打开包袱的意图,明夷立刻用手捂住了大半张脸,仅仅从手指缝里露出眼睛,不大好意思的小声说道“是女子每月必用的私人之物,怎么好意思让陛下见到。”
    嬴政默默的松开了自己的手。
    这件事就此揭过。
    去雍都加冠,嬴政本来不想多事的带上后宫中人,然而就在此时,掌管占卜的太卜一道卦象算出太后与咸阳气运相冲,应当避开去其他地方居住,比如说秦国旧都雍地。
    赵姬太后听完太卜说的话以后,立刻深信不疑的跑来秦王儿子这里哭泣,表示要搬去雍地居住,坚决不要继续待在咸阳宫。
    冬日微微昏暗的宫殿里,赵姬似模似样的抹去眼泪,抬头看去,只见嬴政漆黑的目光中隐含杀意,如同猛兽般随时想要择人而弑。
    赵姬微微一怔,凝神仔细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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