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孟州一时脸色很是难看,焦头烂额的,也只好答应了,“那只能你一个人看,不许嘲笑我。”
盛长乐蹭的一下打起精神,差点没从床上跳起来,连连点头,一点不见生病的模样,好似捉弄徐孟州,她幸灾乐祸,病都好了大半。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徐孟州穿女装是什么模样了。
“……”徐孟州面色阴沉,不情愿至极,不过看到盛长乐这么高兴……
算了,能让这小祖宗这么高兴,让他穿一下女装又不会死。
因为船上也没有徐孟州这个七尺男儿可以穿的女装尺寸,所以特意让人出去买回来几套。
盛长乐还亲自帮徐孟州挑选了一套水绿色的齐腰罗裙,还选了好看的头面首饰给徐孟州。
待徐孟州梳好发式,穿好衣裳走出来的时候,晃眼看去,盛长乐都是一惊。
那天香国色的姿容,多了几分英气,少了几分女子独有的柔媚,若不是男人身材高大,还喉结明显,只看一张脸,还真是半点看不出来他是个男人。
盛长乐目光一直定格在他身上,心下禁不住啧啧惊叹,徐孟州伴成女人,化上妆容,怎么看起来比徐太后还要美上几分,让她都有些自惭形秽。
徐孟州绷着个脸,走到盛长乐面前,还不自在的扯了扯裙摆,抚了抚头上摇摇晃晃的步摇。
他问她,“现在高兴了吧?”
盛长乐还沉浸在看见美人的幻觉之中,徐孟州一说话,瞬间把她拉回了现实。
看见徐孟州的样子,盛长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得是花枝乱颤的,清脆悦耳的笑声回荡在游船上,徐孟州一时都有些哭笑不得了。
他皱起眉,凑上去,把盛长乐抓进怀里,捏着她的腮,道:“你不是答应不嘲笑我的么?”
盛长乐笑得肚子疼,憋着笑意,连连摆手,“我也是一时没忍住,我不笑了,不笑了!”
一边说不笑,一边还在嘲笑,徐孟州坐在床沿,背过身去,已经彻底不想说话了。
盛长乐一头扑上去,从背后将男人的脖子抱住,靠在他背上。
她收敛了笑容,脸贴着他的背,欣喜笑道:“夫君,现在我有你的把柄了,你要是欺负我,我就把你穿女装的事情说出去,让全天下人都知道。”
要是让天下百姓知道,他们的皇帝正在这里被皇后罚穿女装,估计是要笑掉大牙了吧。
想一想盛长乐就乐开了花。
“……”感觉到背上的酥软蹦来蹦去,徐孟州侧过脸,看着她,捏了捏她的小下巴,“你怎么这么坏,我们到底是谁成天欺负谁?”
“当然是你欺负我!”每天晚上都欺负她,还把人家肚子都欺负大两回了!
徐孟州拉着她进怀里坐着,这才问她,“现在罚也罚了,还生气么?”
盛长乐缩在男人怀里,红着脸,咬着唇,微微摇头。
“那以后还会不会离开我了?”
盛长乐又摇头,“不过,以后有什么事,不许再瞒着我,我们要互相信任,我不想那么累了。”
徐孟州这才笑了出来,自然是全都答应,昭昭说什么都是对的。
看来他这女装也没白穿啊,怎么哄她都没效果,换件衣裳就能把她高兴成这样。
他含笑道:“那我可以去换回了么?”
盛长乐想了想,觉得好像还有什么不对劲,一把将他的胳膊拉住,“等等。”
徐孟州垂眸看她,“怎么?”
盛长乐手指戳了戳他扁平的胸前,“你这里是不是还少了点什么?”
“……”
徐孟州板着个脸,也用手指戳了戳她那团软成水一样的肉,“你想分点给我?”
盛长乐赶紧把他的手拍下去,脸红得更厉害了。
徐孟州抱着她,她也环着男人的腰,两人紧紧抱着,又交颈接耳,低声细语,情意绵绵,久久都没有放开。
*
盛长乐被接回宫里,还是徐孟州亲自将她从御辇上抱下来的。
男人用披风将她严严实实裹着,一路抱着进了清宁宫。
一旁宫人远远看见,都不禁啧啧感叹,帝后还真是恩爱。
众人知道,皇后原本是要回乡祭祖的,可是路上船沉了,这两个月皇帝为了找她都没有回宫,现在才好不容易找回来,跟找回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一般,都亲自抱回了宫里,舍不得松手。
盛长乐回宫之后,第一时间便是让太医过来替她诊治。
在船上这几日,有徐孟州照顾着,盛长乐病情已经好转了大半,不过身体还是很虚弱。
就是因为生病虚弱,恐怕这两个月对孩子影响不好。
太医自清宁宫里出来的时候,便面色沉凝,恭恭敬敬的,向面前帝王禀报,“陛下,这,皇后娘娘体虚多病,腹中胎儿受到影响,恐怕若是要生下这个孩子,会有生命危险。”
太医的意思,盛长乐若是要生这个孩子,可能就会丢了性命。
徐孟州听闻,眉头渐渐皱紧,冷声质问,“你什么意思?”
太医惊恐,连忙道:“微臣也是实话实说,还望陛下恕罪……”
太医也拿不准,不敢乱说,随意都是不确定的语气。
徐孟州进寝殿看盛长乐的时候,脸色就不太对劲。
盛长乐靠在床榻,歪着脑袋,一双桃花眼中水光潋滟的看着他,“怎么,我的病严重么,会不会影响胎儿?”
徐孟州来到床边坐下,握住盛长乐的手,沉思片刻,还是决定如实跟她说了,“太医说这个孩子发育得不好,而且你这大病一场,身子太弱,若强行生下来,恐怕到时候会有个三长两短……”
盛长乐脸上笑容逐渐消失,摸着已经鼓起来的肚皮,久久陷入沉思,渐渐皱起两条细长的烟波眉。
徐孟州劝说道:“昭昭,不如……这个孩子先不要了吧,你年纪还小,先养好身子,今后我们还会有的……”
盛长乐顿时不高兴了,“你怎么这么狠心无情,自己的骨肉说不要就不要,你跟李元璥有什么区别!”
当初盛长宁的肚子也这么大了,太后说是不让那孩子留下来,李元璥眼睛也不眨一下,就给盛长宁喝了落胎药,现在盛长乐想起来也太无情无义了,就像前世给她喝鸩酒一样的狠心。
徐孟州连忙解释,“你怎能把我跟他相提并论,我也是怕你生这孩子有生命危险,孩子没了可以再要,你没了,我上哪再去找一个你?”
盛长乐道:“以后再要的,也不是这一个,你知道的!”
一番话下来,徐孟州算是明白了,盛长乐不同意放弃这个孩子。
可是徐孟州一点不想让她担这个风险,好说歹说,想要劝她不要这个孩子。
盛长乐目光坚定,“以前那些庸医还说我难育子嗣,现在我还不是都怀上二胎了,他们的话根本就不能信以为真!我一定要生下他!”
徐孟州张了张嘴,一时竟无言以对。
最后拗不过盛长乐,也只好答应她。
只希望这还有半年才生,这半年能把她身子养好。
从那之后,徐孟州花费重金,整日将盛长乐泡在名贵药材你,吃的喝的用的,都有专人调养,生怕她当真因为要生这个孩子有个三长两短,长达半年时间,一直都是提心吊胆,辗转反侧的,恨不得把她当祖宗一样供起来。
至于小太子,现在爹娘没空管他,已经将他送去给太后照看了。
谢氏每日抱着小孙子,简直眉开眼笑的乐开了花。
赖嬷嬷还前来与她嘟囔,“谁家生孩子,是要天天人参鹿茸灵芝当饭一样往嘴里送的,就是太后娘娘你都从来没有过这种待遇,就她做了皇后金贵,还霸占着陛下,不让陛下扩充后宫,繁衍子嗣,壮大皇室……”
听着她的话,谢氏脸上笑容逐渐消失,目光也冷了下来,只道:“赖嬷嬷,是不是哀家待你太过纵容了,你现在这么无法无天,竟敢非议皇后!”
念在赖嬷嬷从闺中就跟着她,三四十年的情分,谢氏一向对她没怎么约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以前盛长乐刚嫁进宁国公府的时候,赖嬷嬷成天说她坏话,谢氏本来也不喜欢盛长乐,所以愈发有了偏见。
可是后来,不管是徐孟州权势滔天的时候,还是众叛亲离沦为逃犯的时候,盛长乐都一直对他不离不弃,经历磨难,现在总算当上皇后,谢氏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更别说,盛长乐现在金贵,那是因为贵为皇后,冒着生命危险给他儿子生孩子,她自己都恨不得有什么好东西往盛长乐那里送,这赖嬷嬷,有好日子不过,还敢在背后嚼舌根?
气得谢氏厉声说道:“非议皇后,大不敬之罪!念在你跟着哀家这么多年,可免你一死,罚掌嘴二十,撵出皇宫,由你自生自灭!”
赖嬷嬷心下咯噔一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忙恳求,“太后娘娘,奴婢,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太后娘娘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
谢氏怕吵到小太子睡觉,不耐烦的挥了挥袖子,“来人,带走!”
随后在哀求声中,赖嬷嬷便就这么被拖了出去。
*
盛长乐生产那日,已经是重生后的第四年六月。
正好是夏天雷雨之夜。
天空刺眼明亮的闪电划破天际,仿佛将夜空硬生生撕开了一道裂痕,轰隆隆的雷声不绝于耳,紧接着雷雨倾盆而下,将皇宫大内数不清的琉璃碧瓦冲刷得熠熠发亮。
清宁宫正殿之内,女人撕心裂肺的惨叫此起彼伏。
殿外屋檐下,帝王一身衮龙袍,焦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不停地来回走动。
听着殿内远远传出来的声音,心疼得徐孟州呼吸都有些凝重,额上都冒出一层一层的热汗,御前太监连忙给他递手帕上来。
上回小太子出世的时候,徐孟州不在,还让李元璥趁虚而入,让他们母子落入敌军手中被要挟。
上次盛长乐全凭独自一人生下的孩子,徐孟州都没有陪着她,一直心有歉疚。
所以这回,他肯定是要寸步不离陪着她的。
雷雨声中,盛长乐足足用了一夜,期间好几次耗尽力气,不过,想到上回儿子那种情况她都生下来了,就不信这个还不行,顿时就来了力气,揪着凌乱的床单,死死咬着棍子,用尽浑身解数。
直到黎明破晓时分,雷雨停了,天边光线渐渐明亮起来,将整个雨后的皇宫照出了轮空。
死寂的皇宫之中,突然一声婴儿的啼哭打破了宁静。
孩子出生了!
听见孩子的哭声,徐孟州实在等不及了,不顾宫人阻止,立即破门而入,匆匆来到床前。
上前询问,得知盛长乐母子平安,徐孟州这才松了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心里也踏实了许多。
就见盛长乐一脸苍白如纸的躺在床榻上,浑身汗水将衣裳都浸透了,鬓间的乱发也都是湿淋淋的。
徐孟州弯下腰,捧着她的脸,额头贴着她冰凉的额头,心疼得好似要窒息,当时就决定以后再不让她生了,这哪是生孩子,简直就是玩命。
“昭昭辛苦了。”
她还喘着粗气,眼睛都有些睁不开,虚弱的询问,“孩子如何?”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