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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玲铛不给,他便自己拿。
    夏淳这不凑巧的,一出门就遇到方悦发狠,要将夏玲铛拖来抢占。
    掌柜的来的也很快,护卫刚下去说完,他立即就亲自上来引路了。
    夏淳自然不可能坐着等护卫处理,夏玲铛那张脸,她不亲眼看着没出事都放不下心。顾不上抱手炉,夏淳随掌柜的一起,浩浩汤汤就赶去方悦包的那间雅间儿。
    大门一踹开,里头尖叫声刺破耳膜。
    夏淳目光穿过珠帘,就看到床榻之上一个青年男子将夏玲铛压在身下,领口都要撕烂了。她看到自己的脸满脸痛苦,一下子怒上脑门,冲上去就一个耳刮子把满脸血印子的方悦扇蒙了。
    方悦耳廓一阵嗡嗡作响,扭过头,就看到仿若怒放的花火的夏淳。
    “起开!”
    方悦表情懵得厉害,看到夏淳身后两个身高马大的护卫,耳边充斥着他的小斯鬼哭狼嚎的求饶。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很乖巧地就松手了。
    夏玲铛一把捂住胸口嚎啕大哭。
    夏淳额头青筋突突地跳,但问夏铃铛发生了什么她也不说,就一个劲儿地掉眼泪。夏淳看得糟心不已,也懒得哄她,就看向方悦。
    方悦这会儿也回过神来。他不傻,虽然没见过夏淳,但看这架势也猜到了她的身份。不想说的太难听怕夏淳记恨他,就直说夏玲铛这贱人一直骗他。
    夏玲铛自然不承认,哭着说方悦见色起意,强抢民女。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夏淳又不是居委会的,没那个耐心主持公道。事情的结果,自然是方悦等人狼狈地离开,夏玲铛衣衫褴褛地被夏淳送回了住处。
    但今日一事,却彻底叫方悦记恨上了夏玲铛。夏淳他不敢恨,少傅不是好惹的,他混账也混账得有生存智慧。当日回了府,方悦在上完药后就找了他祖母抱怨。
    方家老太太是个宠起孙子没有底线的人。且先不说今日之事不是方悦的错,就算是方悦的错,她也能把这事儿记在别人头上。方家老太太看着孙子俊俏的一张脸被抓得血肉模糊,心疼得当夜差点没犯中风。
    寒冬腊月的,户部尚书府传了两趟大夫,闹得家宅不宁。
    方尚书没管这点事,倒是方家老太太在一碗药灌下去后幽幽醒来。看着守在她床榻前不愿走的宝贝幺孙儿,拍拍方悦的手便道:“孙儿你且放心,今日吃得这么大一亏,奶奶总会替你报仇的。那姓夏的贱婢说是说靠着周家。但周家家大业大,要管的事儿多了,哪有那么多闲工夫都管?周卿玉那小子教导太子,忙得妻都没心思娶,哪还有闲心管个丫头的娘家姐姐?”
    她沉吟道:“祖母总是能替你好好收拾那贱婢,给你出气的。”
    方悦哼笑了一声,道了声:“还是奶奶疼我。”
    作者有话要说:  唔,我今天三更了呀!!!
    第八十三章
    夏玲铛受了一次教训,再行事就知道收敛了。但尝过被人追捧的滋味委实戒不掉。兼之方悦那日被夏淳吓回去, 她小心地观察了几日发觉没人找她, 这心就又放下来。
    顾长楹知晓夏玲铛出了事,当个乐子笑了好几日。
    夏淳那边一计不成, 总会有其他办法。夏宅那边她插不进去手,但夏家这边要做什么就太容易不过。不过顾长楹如今觉得, 不需她亲自出手, 单凭夏玲铛这虚荣不安分的性子,她自己就能叫夏家一家子吃不了兜着走。
    顾长楹特地冷了夏玲铛一段时日,叫夏玲铛很是惴惴不安。等夏玲铛以为自己被贵女圈子彻底排除在外, 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团团转时顾家一张请帖, 夏玲铛感激涕零,就跟抓住救命稻草似的一把抓住就不愿放。
    说来,京中的贵女当真很盛行组织诗会和赏花宴。
    这边顾长楹的诗会刚过去没几日, 那边谢家又组织。夏玲铛跟在顾长楹身后, 虽然听不大懂那些风花雪月,但丝毫不妨碍她心生向往。时常从旁听着看着, 在见一见京中各色‘贵公子’,听他们说些听不懂的赞美之词,夏玲铛自觉这才是她最适合的人生。
    因着相貌出众, 时常有公子明里暗里向她示好。但是这回夏玲铛学聪明了, 等闲不给他们承诺。这般若即若离,反倒叫她被捧得更盛。夏玲铛享受着这种瞩目,心气儿和胃口被养得越来越大。原本还诚惶诚恐伺候杨家人, 她如今连杨秀娥都不放在眼里。
    杨秀娥也跟着顾长楹后头,被昔日的奴婢瞧不起,可叫她气得够呛。可她再气也没法子,夏玲铛不是个好相与的,杨秀娥敢跟她甩脸子,她都能当众挤兑得杨秀娥哭。
    顾长楹笑眯眯地看着两人明争暗斗,偶尔对着杨秀娥叹气:“若非她有个有本事的姐妹,你堂堂一官家千金如何会被个奴才秧子欺辱?唉……”
    杨秀娥眼睛立即就红了。原本就恨夏淳抢了她心上人,此时是恨不得夏淳立即去死。
    逍遥的日子没过多久,方家还是出手了。
    方悦的脸伤着,躲在家里很是养了一段时日才出门见人。这段时日里,方老太太耐着性子很是打听夏家人。虽然她嘴上说着周家没闲心管夏家,但周卿玉那对宝贝龙凤胎可是出自夏家二女儿的肚子,到底很忌讳。贸然出手,招惹了周家就不好。
    但事实了解一番后,方老太太彻底放了心。夏家这个二女儿跟夏家人分离多年,根本就没多少情分。如今养着这家人,不过是那丫头厚道罢了。
    方老太太没有直接去见夏玲铛。一来她觉得夏玲铛不配,二来她一下手就没打算给夏玲铛留活路,自然没有露脸的必要。
    夏志文没赶上,夏老汉一把年纪却染上了赌。
    夏家一朝暴富,夏家人都颇有些找不着北。尤其夏老汉,被人老爷老爷地唤久了,他便自以为是有身份的人。为显财大气粗,旁人引着他做什么他都敢做。
    起先夏老汉是没想沾染赌的,小心翼翼地活着,一辈子从未做过出格的事儿。但人老了总有些想头,身边溜须拍马的人多了,三两句话一激,他一想如今确实也有家底兜着,撸了袖子就上。开始赌的小,玩个乐子。等夏老汉赢得越多,这赌局越开就越大。
    即便开的大,夏老汉一开始也是赢面大过输面的。但好运气不会总是眷顾他一人,自夏老汉开始输便如同滚雪球,越滚越大,越输越惨。
    夏淳孝敬他的那点银子以及夏婆子手里头维持生计的银钱,甚至夏淳单独塞给夏幺妹的私房钱都被夏老汉找出来,填了进去。可这些哪里够?京城的赌坊是跟小地方的草台班子可不同,看似简单的一个小赌坊,背后极有可能站着想都不敢想的大势力。
    夏老汉赌债还不上,又不敢去找夏淳。他心里清楚夏淳对他们一家子没多少情分,只满脑子浆糊地求赌坊的东家放过他。
    赌坊的打手就是为了今日,如何会放过他?
    “你家里不是有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还没嫁人么?”赌坊的打手怂恿道,“那么俊俏一姑娘,卖去好地方至少值个一两千两雪花银。若是路子好,翻到三千两也是使得的!夏老爷啊你可想好了,如今还只是四百两没还上,再拖个一两个月,怕是要滚个十倍出来。”
    夏老汉就是一脑袋浆糊,窝里横的,这么听立即就这么应了。
    在他看来,夏家最宝贝的就是夏志文这根命根子,其余三个姑娘连牛马这等金贵的畜生都不如。夏淳如今是攀上贵人了叫他高看一眼,夏玲铛夏幺妹那就是他手里头的货。之所以养着,是知晓家里女儿皮相好。养得好,有大用途!
    “那东家看京城哪里行情好?”夏老汉想都没想就卖了女儿,说话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我大女儿虽是个黄花闺女,但到底年岁大了。”
    “这就要看你想高卖还是低卖了。”打手见他上钩,眼睛都要眯起来。
    夏老汉自然是要高卖。夏玲铛这女儿自小就心眼儿多,不如幺妹听话,也不贴他的心。说出来也不怕旁人说他冷血,夏玲铛这女儿当真是跟家养的扒手没两样。家里有什么东西就想扒自己怀里,弟弟不扶妹妹不顾的,卖了她还清净:“还请东家给条路子。”
    打手立即就将凶神恶煞的嘴脸收了起来,揽住了夏老汉的肩……
    夏玲铛尚且不知夏老汉出去一趟就把她给卖了,正黑着脸在家里发作夏幺妹。
    先前夏老汉在家中翻箱倒柜地找银钱,一家子能搜的都被他给搜走。夏幺妹这蠢的,见老汉还要,就傻不愣登地将夏玲铛的藏得小金库给翻出来交出去。
    虽说里头银子不多,真正值钱的金银首饰早被夏玲铛藏起来,但四十五两纹银也叫夏玲铛心疼得滴血。这些银子,可是她早先从方悦送她的铺子里抠出来的私房。如今铺子被方家收回去,她就剩这点银两留着在外头充阔绰。
    “谁让你动我的东西!”夏玲铛恨不得打断夏幺妹的腿,抄起一根烧火棍就照着夏幺妹的小腿上敲,“你自己蠢不晓得给自己藏嫁妆,还偷摸地动我的嫁妆?我今日损失的银子,往后你就是卖儿卖女也得凑齐了还我!”
    夏幺妹被打得爬不起来也不敢哭,一旁夏婆子手足无措,不敢上去护一下。
    夏家除了夏幺妹,最好欺辱的便是夏婆子。夏玲铛当着她的面儿殴打夏幺妹,夏婆子别说开口劝,看不敢看就躲在一边抹眼泪。夏志文才从外头回到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出大戏,话都懒得说。冷冷扫了一眼夏婆子,抄起板凳往地上狠狠一摔。
    夏玲铛吓一大跳,抬起头看是夏志文脸色也没好多少:“不关你的事,你管好自己就行!”
    夏志文也不想管,家里乱成这一团多半都是自作自受,他从小看到大早就习惯了。叉着腿往板凳上一坐,看夏玲铛越大越用力,夏幺妹眼皮子翻啊翻的都要厥过去。顿时一脚就踢向了夏玲铛:“打几下出出气就得了,你难道想打死她?”
    “她偷我的银子,今儿我就是打死她也是她活该!”
    夏志文懒得跟她争吵,抬起长腿直接一脚把夏玲铛给踹出老远,扯着脸色泛紫的夏幺妹就往外走。夏婆子这时候倒是跑出来,抹着眼泪跟在他屁股后头追。
    夏志文根本不管夏婆子腿脚不好,头都没回地拉着夏幺妹就往东边儿去了。
    夏淳缩在屋里捧着热奶茶就听到外头下人传话来说,夏志文领着夏幺妹来夏宅了。与张嬷嬷对视一眼,诧异地挑了眉。少傅这段时日都在周家,铺子上的事情也料理得七七八八。这个天儿也没什么别的事,于是就准了两人进来。
    夏幺妹被夏志文拖了这一路,人早就昏过去了。
    夏淳看小丫头这般狼狈,赶紧就命人去请了大夫。夏志文站在夏淳面前倒是乖巧,腼腆得仿佛在家嚣张跋扈的其实是另一个人:“二姐,幺妹儿往后可否留在夏宅伺候?幺妹儿虽然被家里养得脑筋不好,但是烧饭洗衣样样都利索。二姐不嫌弃,叫她替你烧饭……”
    夏淳:“……”莫名其妙托孤的既视感?
    她眯起了眼睛,冷淡地盯着夏志文。夏志文的品行姑且不论,但这段时日的距离把握得还算有分寸。夏淳不讨厌他,却不意味着他可以上门来指使她做事。
    夏志文说着也觉得不妥,渐渐地,嗓音越说越小。
    夏淳没搭理他,就又看向了软榻上的夏幺妹儿。这丫头比起之前见到的模样来已经长了不少肉,但还是瘦的厉害。夏淳的目光在她枯黄的头发上落了落,又看到她浑身青青紫紫,以为她是遭遇了家暴。
    夏淳回想了下夏老汉,那窝里横的模样确实挺像家暴男,于是也有点心软。
    “她留下可以,但你不行。”
    夏志文心里一惊,抬眼看向夏淳,显然也被夏淳好说话的态度给弄愣了。今儿他是脑袋一热才把幺妹儿连拖带拽地拖来了夏宅,回过神就觉察做了桩蠢事。他心里莫名有点热,像是高兴又像是奇怪:“我自然在那边,幺妹儿留下就很好。”
    夏淳淡淡地‘嗯’了一声,转身准备要离开。
    “二姐不问问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么?”
    夏淳回过头:“跟我有什么关系?”
    夏志文一下子哽住了。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对着夏淳冷淡的脸色到底没敢开这个口说。低着头声音嗡嗡地嘀咕了一句:“确实没什么关系。”
    夏淳听到了也当没听到,转身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夏淳还是渐渐有点像少傅了。
    第八十四章
    夏幺妹被夏志文送走,夏玲铛有气无处撒, 将没追上夏志文的夏婆子好一顿叱骂。夏老汉拎着一壶酒满脸笑容地回了院子, 难得没有计较夏玲铛又在家里作威作福。只哼着小曲儿掏了一块碎银子,打发夏婆子再出去买点下酒菜回来。
    夏婆子不会问他银子打哪儿来的, 从门边抄起一把伞便出门去了。
    自从尝到卖女儿的甜头,夏老汉盯着院里伺候的几个丫鬟婆子就有些衡量斤两的意思。若非这些下人的卖身契在夏淳的手中捏着, 夏老汉估摸着卖几个丫鬟也使得。他也就想想罢了, 欺软怕硬了一辈子,夏淳一个眼神扫过来话都不敢说话,别提卖夏淳的丫鬟婆子。
    夏志文在夏宅用了饭才回, 一回到家, 逮住喝得醉醺醺的夏老汉就拖到后屋去。
    夏老汉虽然窝里横,亲生儿子却从来都是捧在手掌心。夏志文要是大闹起来,夏老汉也吃不消。赌债这事儿他是万万不敢叫夏志文知晓的。所以夏志文问他拿夏玲铛的银子是怎么回事, 他只能含糊着说借了给旁人。
    眼看着夏志文要发火, 他连忙说过几日便能讨要回来,叫夏志文尽管安心。
    夏志文是当真不想管着一家子。夏老汉疼他归疼他, 但混账也确实是个真的混账。夏志文自问自己就不算一个好人,管好自己就不错了。想着既然银子过几日能要回来,他便也懒得问。将醉醺醺的夏老汉丢在一边, 转头进了自己屋闷头就睡了。
    事情捅出来是在一个月后。
    因为夏玲铛太鸡贼, 夏老汉寻不到好机会下手,一拖拖一个月,如今利滚利的, 彻底滚成了四千两银子。当下他不敢再等了,情急之下就替夏玲铛选了个最‘好’的出路。京城有名有姓的青楼开价低了,他没选,就选了专往江南花船上卖的路子。
    夏玲铛这日一大早的,才揣了一根看着最不讲究的金簪去典当行典卖,路上就遇到一群凶神恶煞的人要抓她。
    夏玲铛一看情况不对,揣着银子就往家跑。
    也是多亏了她跑得利索,大雪封路的,她愣是安然无恙地逃回了家中。只是祸不单行,刚一进门,又有另一拨人在夏家等着。夏志文不在,夏幺妹也被夏志文不知送哪儿去了,夏老汉横着一张老脸就一马当先地堵在了门口。
    夏玲铛一看这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今日这是,必定夏老汉亲自要卖了她!
    她顿时就慌了。
    前有狼后有虎的,夏玲铛逃不掉躲不开,尖着嗓子就开始哭嚎:“娘!娘我知道你在屋里,你出来劝劝爹!救救我啊!你看看这些人,娘你要看着爹这么对我么?!”
    夏婆子能出来才怪,猫在屋里一面哭一面不开窗,就任由夏玲铛在屋外哭喊。
    “爹你是银子没还上吗?”夏玲铛惊慌之中还想到了关键,“我有银子!我手里头有银子!你缺多少,我都替你还上!你放过我,再等几日不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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