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靳裴没去她的工作区,他走去窗边。
画室通透敞亮,两面墙都是落地窗。
夕阳的余晖洒了半屋。
这是五十二楼,前面无遮挡,一眼望去,这座城的繁华尽收眼底。
慕靳裴喜欢高层,俯视一切的感觉不一样。偏偏他住的别墅只有三层,m.k画廊也只有三层。
慕靳裴转身,季星遥正在酒柜前煮咖啡。动作很不娴熟,但分外认真专注。这应该是她私下最真实的样子。
酒会那次,她盛装出席,性感美丽又清冷孤傲。
医院相遇,她也是悉心打扮,精致动人。
今天,她褪去所有华丽,未施粉黛,发型随意,着装简单,穿一条淡蓝牛仔裤,上身是休闲白衬衫。衬衫塞在裤子里,利落干练。
跟前两次比,少了几分明艳,多了几分清新灵动。
她所有样子都美到极致。
季星遥以为慕靳裴是来谈作品代理权,趁咖啡还没煮好的间隙,她把整理好的其他作品拿出来。
慕靳裴正双手抄兜看窗外。
季星遥顿下脚步,他看景,她看他。
外面日落正美,晚霞挂满西边的天空。
他挺拔的身影里藏不住落寞。
“慕总。”
慕靳裴回神,转身。
季星遥指指茶几那边:“我这是这几年来的作品,还请慕总多指点指点。”
“不敢当。”慕靳裴坐到沙发上开始欣赏第一幅作品,他知道这些画不是白给他看,肯定是要提什么条件,于是直接问道:“然后?”
季星遥在他对面坐下:“然后看第二幅。”
慕靳裴:“……”第一次被人噎,他抬眸看季星遥,季星遥故意躲开他视线,望向他手里的画。
第5章
慕靳裴也没为难季星遥,没再盯着她看,收回视线真的开始看第二幅,“你静物画不比人物画逊色。”
季星遥:“谢谢。谬赞。”
慕靳裴怎会不知她给他看这些画到底打了什么算盘,他直言:“我今天来不是跟你谈公事。”
“嗯?”季星遥微诧,看向他。
慕靳裴:“到时唐加莱跟你具体谈。我找你只是吃饭。”静默片刻:“分成上还是五五。给你加大推广力度。”
季星遥毫不退让:“等你看完所有作品我们再议价。”
这是她给他看这些画的最终目的。
这些画少说有二十幅,慕靳裴一时欣赏不完,他征求她意见:“要不你先做个统计,我带回去看?”
“可以是可以。”季星遥话说一半。
慕靳裴看着她眼,示意她接着说。他预感,她在挖坑等他跳。
季星遥:“借给你看一个月,你做我模特。”
慕靳裴放下画,一直看她。
季星遥招架不住他的眼神,从第一次见到就是。她假装若无其事看茶几上的画,可这个方向看到的画正好倒过来。
慕靳裴:“那我还是到画室来看。”
季星遥:“……”
小算盘落空。
不过他过来,她也算还有机会。有失有得。
季星遥趁机提出:“那你欣赏画时兼职模特。你就穿这样的西装站在落地窗那,我画你背影,名字我都想好了。”
“就算是兼职模特你也不要想了,没那个可能。”不过慕靳裴对那个名字感兴趣,问道:“叫什么?”
“一个随意想到的名字,”季星遥嘴角带笑,学着他刚才的口吻:“不过就算是个无关紧要的名字你也别想知道了,没那个可能。”
慕靳裴:“……”真是一点亏都不能吃。
嘴上痛快过了,不过关系不能搞僵,还得合作呢。她一本正经回他:“名字叫《孤独》。”
刚才站在窗边往外看的他就是一个内心孤独又藏满心事的人。
可能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都如此。
高处不胜寒。
咖啡好了。
浓浓的香味弥漫开来。
慕靳裴岔开话题:“给我来杯咖啡,谢谢。”
季星遥没急着去倒咖啡,再次争取:“慕总,兼职模特这个事真没有商量的余地?只是画你一个背影。”
慕靳裴反问:“是不是我答应了你的条件,你就签五五分成的代理合同?”
季星遥想都没想,“还是分成重要。”说着,她走向酒柜。
这轮交锋谈判,谁都没让步,谁都没赢。
季星遥拿出咖啡杯倒了两杯,闻上去还挺香,不知道口感怎么样。她不会煮咖啡,把握不好火候。
慕靳裴踱步过来,靠在一边看酒柜里的红酒,有几格已经空了,台子上还有半瓶未喝完。
看来她跟裴钰不仅审美像,不少习惯也差不多,都喜欢独自一人喝红酒。
季星遥把咖啡放在他面前,“牛奶和糖我这里没有,只能凑合。”
慕靳裴平时喝咖啡也是什么都不加。他问起:“人物画你怎么只画自己?”
季星遥搅动咖啡冷却,“因为画别的人没灵感。”
想了想要怎么措词,她接着道:“一幅画对大多人来说它就是一幅画,上面画的什么就是什么。可对有些人来说,它是一个故事,一个有灵魂的故事。”
慕靳裴看着她:“我给了你什么创作灵感?”
季星遥:“在画的名字里。”
孤独。
慕靳裴诠释了什么是孤独。
那种孤独遥远到触不可及。
慕靳裴没再接话。他端起咖啡杯,轻抿一口。
这咖啡不该出自她这双灵巧之手。
难喝。
季星遥侧脸,“味道怎么样?”
慕靳裴:“没你的画好。”
季星遥忽然笑了。
轻轻浅浅的一点。
夕阳落下,余晖紧跟着收回。
画室顿时暗了不少,暖意渐渐散去。
慕靳裴望了一眼手表,“餐厅你挑,我请客。”
季星遥知道他为何执意要请这顿饭,他跟她父亲很像,不愿欠任何人人情,只能是别人欠他们。
慕靳裴拿上咖啡杯坐回沙发,那些画还安静躺在茶几上,“我没那么多时间经常来画室,还是把这些画带回去,看完我让唐加莱跟你谈具体合约。”
季星遥没再额外提条件,刚才他已经婉拒了她让他做模特的要求。他这样身份的人,大概没人请得动。
她再坚持下去就没意义。
“可以,我找画桶装起来。”季星遥去工作台那边,不仅拿来画桶,还拿来纸笔和印泥。
她把所有画都拍下来,按照画的日期一一登记在纸上。
慕靳裴不时品咖啡,不动声色盯着她看。
一共二十一幅画,季星遥把画的名字全部登记好,“慕总,麻烦您给我打张物品借条。”纸笔给他。
慕靳裴注意到她现在称呼他为您,完全公事公办的口吻。
他又抿了一口咖啡。
季星遥:“还得给我一份您的护照复印件。”
这也是慕靳裴第一次被要求打借条,还要把证件复印件给对方。
她的这些画加起来能值一千万?再多一点,就算两千万,这些钱在他那里,只是笔小数目,有时连半件藏品都买不到。
慕靳裴放下咖啡杯,给储征打电话,“把我证件送上来,5202室。”
储征还没反应过来,那边电话已经挂断。
他拿上慕靳裴证件,匆匆上楼。
储征百思不得其解,吃个饭怎么还得带上证件?
老板明明很忙,却有闲情逸致找季星遥吃饭,以他对自家老板的了解,老板给季常盛设局,是不会也不屑利用一个女人。
电梯里,储征一直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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