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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镕道:“不是,还有堂兄吗?”
    扶意一个激灵:“是啊,爹,大哥人呢?”
    第589章 世上,我只哄你一人
    提起侄儿,言景山叹道:“你出嫁后,许多人家上门提亲,可你大伯一心盼着儿子上京赶考后,能娶高门贵府的千金,哪家也看不上。”
    扶意说:“可是大哥却连赴京赶考的资格都没挣上。”
    言景山颔首:“是啊,效廷因此一蹶不振,将自己关在家中不见任何人,我忙着带你的师兄弟们备考,只去看过他一次,被你大伯拒之门外,后来也就顾不上了。”
    祝镕说:“堂兄若能自立门户,将来便能照顾堂姐。父亲,我可以为堂兄谋一份衙门的差事,高官必然不成,但堂兄念了那么多年书,做个文书并不难。”
    扶意冷声道:“我大伯那样的人,你的好心,只会被当做是羞辱,他的儿子怎么能只做个文书呢?”
    祝镕说:“这是大伯的心思,堂兄若愿自立门户,我们扶持一把并不是难事。再者,未必要在纪州,一切要等见过堂兄本人,问过他的心思再做决定。”
    言景山并不乐观:“这孩子文弱怯懦,从小被他爹娘掌控惯了,不会自己做主,你纵然帮他一时,也帮不了一世,他很快又会落入他爹的掌心。”
    祝镕眼中掠过凌厉的目光,对岳父道:“孩儿既然有办法不再让他们一家来骚扰您和母亲,自然也有法子,让他们父子远离,但这一切,要看堂兄本人是否愿意。”
    扶意深知丈夫能做到这一切,但不与兄弟往来,大伯或许还咽的下这口气,可若再与儿子断绝,怕是狗急跳墙,什么都做得出来。
    “言蓁蓁要我救她,但怎么救只怕和我想的不一样。”扶意说,“她很可能希望我的救助,是帮助孙家把生意拓展到京城,并在日后不久举家迁入京城,让她在孙家扬眉吐气,而不是帮她与丈夫和离脱离苦海。”
    言景山直摇头:“很有可能,这一家人,实在叫人心寒。”
    祝镕安抚道:“父亲,尽到心意便是,他们要走什么样的路,我们无权左右。”
    此刻,只见香橼一路兜兜转转找到这里,新家尚不熟悉,地方虽不大,也叫她好找,到了跟前欢欢喜喜地说:“老爷
    ,夫人问晚饭在哪里用,是不是回书院去。”
    扶意问:“这家里没吃的吗?”
    香橼应道:“没料想咱们早一天来,方才忙着卸行李搬东西,又以为您在书院用饭,就没顾得上预备。”
    “你去告诉夫人,随便应付一口吃的便是,过几天再正经张罗些酒菜。”言景山如是吩咐,而后看向女儿和女婿,说道,“扶意仓促出嫁,礼数上诸多不周,难得你们回纪州来了,我想邀请几位同僚和前辈来家中小聚,一则为你们接风,再则也是弥补之前的不足。自然往后的日子,我不会再要你们应付这些事,你们只管忙自己的就好。”
    祝镕作揖道:“王爷给了孩儿几日时间,便要孩儿周全好家中事务,之后若有顾不得的,请父亲多多包涵。”
    见天色已晚,一时逛不完,言景山便带着孩子们回到前厅。
    家人团聚,粗茶淡饭也吃得高兴,说了些分别后各自的经历,还提起了施展如今投入太尉府门下,为将来入仕做准备。
    言景山道:“革去所有功名,倒也卸下了他身上的枷锁,但愿他能心存天下和百姓,真正有所作为。”
    祝镕道:“施展在护国寺中听闻永清大长公主的阴谋,以此投入太尉府,虽说是为了将来入仕铺路,其中也必有几分,是为了报答您的恩情,好助扶意从谣言中脱身。父亲当初收留施展,是他命中的贵人,但也福泽了我们。”
    言景山笑道:“我不求他报答什么,也不怨他当初拖累我和学生们,只愿将来他能为大齐效力,为百姓谋福。”
    扶意看了眼祝镕,再看看爹娘,他们眼里哪儿还有自己的身影,盯着女婿看,都快在他身上盯出俩窟窿,而丈夫更是舌灿莲花,就连提起他并不喜欢的施展的事,都能哄得她爹眉开眼笑。
    用过晚饭,言景山带着妻子离去,小两口在门前目送,约好了明日一早母亲再来帮忙收拾家里。
    岳父岳母远去后,祝镕便牵了扶意的手回卧房,说道:“王爷给了我三日时间,来打点家中事务,之后忙起来,就不得闲了。但我每天都会回来,除非进山试炮,要些日子不着家,平日里,家里的事,你还是要和我商量。”
    扶意笑道:“就我们俩,能有什么事,你以为还在京城呐?”
    祝镕怔了怔,自嘲道:“我真是,总觉得还是一大家子在一起。”
    扶意笑道:“不急,过几天就习惯了,就怕在纪州适应,回去把弟弟妹妹都忘了。”
    “这怎么能忘。”祝镕说着,又问,“方才用饭,我见你不提那件事,我也没敢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和父亲商量。”
    扶意说:“原本大伯家的破事一堆,我爹还要摆宴请客,想着等几天再开口,可我就怕像在京城似的,走一步路都要瞻前顾后,到后来一让再让、一忍再忍,结果什么也做不成了。所以我决定,明天一早就去书院找我爹,不再等了。”
    祝镕很是赞同,但问:“方才为何不说,何必多等一个晚上。”
    扶意的底气弱了几分:“你把他哄得那么高兴,万一我开口扫兴了,这才第一天就翻脸的话,往后一两年的光景还过不过了?”
    祝镕笑:“原来你也在乎?”
    扶意恼道:“你少幸灾乐祸,不就仗着我爹我娘疼你。”
    说着话,夫妻俩已经回到卧房,屋子里,除了几件从京城带来的摆件,一切都是新置办,祝镕四下都看了看,说:“你可还满意,几个大男人置办这些,终究不如女子细心,你若不喜欢,之后再换新的。”
    扶意摇头:“就是睡觉的屋子,不必那么考究,再说了,我也不知道我有多少钱嘛。”
    她说罢,转身到妆台前,从镜子里意味深深地看了眼丈夫,便信手摘下发髻上的金簪玉钗。
    祝镕走上前来,从背后搂住她的腰肢:“还生气呢?”
    扶意故作矫情:“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祝镕在她面颊上啄了一口:“我给你赔不是,不该不经你同意,就拿家里的钱。”
    扶意委屈地看他一眼:“你全拿走了也不打紧,本就是你挣来的,可你当着我爹那么说,我爹该以为我都是嘴上逞强,其实连家计都算不清。”
    祝镕道:“我们去赞西边境前,你为家里家外周全的一切,都在后来派上大用处,连你准备的几箱铜钱,也没白忙活,怎么会连家计都算不清。”
    扶意软乎乎地说:“我真不知道你拿了钱,平日里也不惦记那些,其实嫁给你之后,就不知道金银是什么了。过去在家里,总还要跟着娘把一个铜板分两半花,处处精打细算,去了公爵府后,我自以为放开手脚地花销,还是被韵之看不起。”
    祝镕恼道:“她敢看不起你?”
    扶意笑起来:“也不是看不起,是我知道自己,有时候还是小家子气了些。”
    祝镕说:“那是高门贵府本身的做派不好,家里也是诸多弊病,是韵之从小养尊处优、挥霍无度的不是,不是你小家子气。”
    “你啊……”扶意说,“是纪州的风水好吗,怎么一到这里,这样会夸人,哄我爹哄我娘不算,现在又来哄我?”
    “爹娘是敬重,怎么能用哄的?”祝镕搂紧扶意,将她贴在自己身上,照着鲜红的娇唇便亲了一口,“世上,我只哄你一人。”
    扶意挣扎了几下,反而越缠越紧,再后来被祝镕抱起,径直往床榻走去,窝在他胸口,不禁娇嗔:“我就知道,你另置宅子没安好心……”
    此时此刻,孙府长子的卧房里,扶意的大伯母由丫头带着进来,她塞了块碎银子赔笑,那丫鬟总算客气几分:“您长话短说,公子很快要回来休息,不敢久留您。”
    “这是自然……”敷衍着答应后,转身就进门找女儿,见到蜷缩在床头的闺女,便重重一叹,坐在床沿道,“蓁儿,你能不能翻身,就看这一次了,千万要哄得言扶意心软,只要孙家能把生意做到京城去,往后你在这家里,就能挺起腰杆抬起头了。”
    第590章 夜市大集,你也来吧
    言蓁蓁的双眼晦暗呆滞,对母亲的话无动于衷,她娘着急起来,拉扯她:“听见没有,你还想不想去京城了,言扶意那丫头心软,只要你好好装可怜,多求她几次,她不会袖手旁观的。听着,你不想被孙家打死的话,就只有这一条路。”
    “疼、疼……”言蓁蓁瑟瑟发抖,想要挣脱开母亲的手。
    却是此刻,门外传来下人的声音:“公子,您回来了。”
    还有人喊着:“赶紧搀扶,公子喝多了。”
    言蓁蓁猛然清醒,抓着母亲的胳膊苦苦哀求:“娘,带我走,带我走。”
    可母亲无情地推开她,转身往门外去,用卑微的口吻巴结着:“姑爷辛苦了,这又是去谈什么大买卖了?”
    醉醺醺的男人呵呵一笑:“是岳母大人来了?”
    她母亲应道:“姑爷,我们把蓁蓁送回来了,因见天色晚,亲家老爷留我们住一宿,我们已经教训过蓁蓁,她再不敢乱跑了。”
    但见女婿不搭理自己,只管往里屋去,她也不敢再多嘴,赶紧出门来。
    刚走下台阶,猛听得身后桌椅摔倒的动静,男人大声咒骂:“敢跑,你跑啊,你再跑啊!”
    她捂着耳朵匆匆跑开,才出院门放下手,就听见一声凄厉惨绝的:“娘……”
    翌日清晨,祝镕照着扶意给的住址,先于她大伯父一家赶去见堂兄言效廷,扶意则借口来接母亲帮她收拾家里,早早来到书院。
    且说此次科考后,博闻书院名声大噪,求学者从四面八方络绎不绝地赶来,言景山心里明白,他们不是来求学,而是来求仕途。
    翁婿二人早在京城时,就已商量好,学里原本在读的孩子将来参加科考后,将以童试为限,往后只教小孩子念书,但求远离朝廷纷争。
    但这话不能明着说,眼下只是借口身体抱恙,无力授课,一而再地拒绝了前来求学的学生,又或是举荐去别处,这会子大清早,又有人登门求学,看着他们失望而去,扶意不免有些同情。
    倒是言景山心意坚决,对女儿说:“他们是来求仕途利禄,如今少些同情心软,十几年后才能免灾避祸。”
    扶意说:“您就不怕偏激险恶之人,将来得势后,报复您今日的无情狠心?”
    言景山瞥了眼闺女:“你是质疑当今皇上选才取仕的能力?”
    扶意惊道:“爹,我可是您的亲闺女,怎么好给我扣上欺君的罪名?”
    言景山嫌弃地说:“行了,带你娘忙去吧,爹要给你的师兄弟们上早课。”
    扶意眼眉弯弯地笑道:“其实有件要紧事,想和您商量,今日早课,就让师弟们自习吧。”
    不等言景山问为什么,扶意径自闯进学堂,师兄弟们见了她都十分高兴,她简单说了几句,请各位自行温书后,就跑出来,拉着爹爹到边上的书房单独说话。
    言景山好生不耐烦:“什么话赶紧说,镕儿呢?”
    扶意吃味地说:“镕儿、镕儿,他是您亲儿子呀?”
    “怎么说话呢?”
    “爹……”
    扶意软绵绵一声撒娇,当爹的竟是浑身不自在,习惯了女儿长大懂事后的顶撞争辩,这么一下,言景山都恍惚了。
    自然,扶意来商谈正经事,不能总这样撒娇,她直起身板,跪坐在书桌对面,向父亲行礼后,说道:“爹,我想在家里挪出一间屋子,开个小小的学堂,招收女学生。”
    言景山并不意外,毕竟女儿在京城时,就一门心思协助皇后重现太宗时期的女学盛世,但他问:“你要做这件事,爹自然不反对,可是以你和镕儿的能力,找一处合适的宅子改成书院,又有何难,何必要挤在家里?”
    扶意说:“在一间书院,下了学和师哥师弟们都能打照面,甚至一起念书玩耍,我要的是这个目的。”
    言景山摸了把胡子,若有所思后,说道:“跟你小时候似的,和师兄弟们在一处?”
    扶意道:“咱们家早就有我这个先例,再收女学生也不稀奇,况且咱们招归招,人家不来也没法子,可但凡愿意来的,就好好给姑娘们一个交代。”
    言景山问:“你打算教授什么,穷人家让女孩子读书认字,没有任何意义;富庶官宦人家,若有此意愿,会自行请先生,绝不会让姑娘和男子厮混在一起念书。我怕你张扬出去后,一个人都不来,空欢喜一场。”
    扶意说:“这些我都料想到了,兴许十天半个月连个来问一声的都没有,可我还是想开,哪怕只来一个人。”
    言景山说道:“在京城听你说,为了朝政稳固,皇后不得大肆推行女学,且要待时机成熟,所以你才跑回纪州来?”
    扶意道:“商量来不来纪州那会儿,我还没想明白呢,后来接到王爷的信函,再出了翠珠那样的事,我就想,若要站在高处,自上而下,等皇后娘娘的信念传递到最底层的百姓时,只怕我都是白发老婆婆,什么都做不了了。不如一点一点开始,自下而上,我们在小地方,给姑娘们教书认字,也不会影响朝廷上那些贵族高官的利益,他们不会指手画脚乃至蛮横阻挠,您说是不是?”
    言景山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骄傲而欣慰地看着闺女,却又故意问道:“你才念几本书,就要当先生教学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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