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莲心不像刚才说话时那样精神,扶着廊柱,微微喘息着,苍白的脸色莫名浮现出不正常的红色,看着好像病情加重。
“刚才是怎么了?”赵冉方才问道。
“冉哥,刚才我站在这儿忽地一晕,不小心摔了。”胡莲心有气无力地说着,末了掩着帕子轻轻咳嗽了两声。
“这样冷的天,不该出来才是。”赵冉微微皱眉,从外人的角度看,很像一个合格的兄长或者说恋人。
“屋里怪闷的。”胡莲心娇嗔道:“莫神医也说过,偶尔出来活动,也是好的。”
“那也该听大夫的话才是,莫神医只说过天气好的午后可以出来。”赵冉嘱咐道。
听着二人熟稔话语,沈瑶月却发现自己连半分感慨都没有了。他俩早该如此,前世是自己耽搁了他们。她心知应该离开此地,可惜刚才摔的太突然,不小心将脚崴了,现在动弹不得。又不想在他们二人面前瘸着走,就等着他俩先走,自己再悄悄挪回去。
早知道带着丫头过来就好了。她心中叹气。
关切胡莲心的同时,赵冉仔细打量了二人站的地方,三步之外便是一处落点,越过围栏摔下去,约有两丈之高。大约是莫笑川建来夏天时乘风纳凉的。若是平常人,就算摔不死,恐怕也得摔断胳膊腿儿。更何况以此时胡莲心的病症,若是摔了出去,只怕会比常人严重许多。
“多谢沈姑娘救了舍妹。”看清缘由,赵冉道谢说。
“赵公子客气了。”沈瑶月没看他,只是暗暗感受自己的腿脚摔成何等模样。
“沈姑娘和我们二人一同回去吧。”赵冉道。
“不必了,二位先回去吧。”沈瑶月淡淡道:“我在此处透透气。”
“沈姑娘的腿脚是不是走不了了。”胡莲心拆穿道,转头同赵冉说道:“要不冉哥背她?”说完之后,她心中紧张,面上却是镇定地看赵冉的反应。
赵冉犹豫片刻道:“我命人去拿了春凳抬她走吧。”
胡莲心放下心来。
沈瑶月一盘算,等着春凳过来,既要看赵冉膈应自己不说,还得欠这厮人情。她忙道:“不必麻烦赵公子,我自己能走。”
她一咬牙,勉强装作正常走了几步,比平日里慢上许多。
赵冉却是抢上前来,想拦住她。
“赵公子待做什么!”沈瑶月防备道。
“我背你。”
“多谢赵公子美意,不必。”沈瑶月面上客气,内里却是冷的。
“可姑娘今日救了舍妹,何必同我这般客套。”赵冉说着感激的话,却带着点咄咄逼人。
“我并无大碍,能够走动,公子不必因为扶了令妹一次如此客气。”沈瑶月脾气也上来了,呛回去道。
两人正僵持不下,胡莲心咳嗽了一下,还未说话。不远处又传来脚步声,三人回头,看见来人竟是顾辰飞。
“你怎么在这里?”沈瑶月问道。
“家母最近颈部有些不适,久闻这里的大夫膏药最是中用,是以每年冬日,都会过来拿一些。”
顾辰飞注意到她今日站姿有些不对劲,便问道:“你腿怎么了?”
“不小心摔了。”沈瑶月轻声道。
顾辰飞微微皱眉,倏忽间展开,热心道:“我便做好事,扶你回去吧。”
“嗯。”沈瑶月应道。
顾辰飞回头朝赵冉点了点头,示意先走了。
看着沈瑶月只将两手压在顾辰飞的胳膊上,借力走着,虽不亲密,却是无甚隔阂。想起刚才对自己的疏离态度,赵冉目光晦涩不明,一旁的胡莲心感觉复杂。
看他不肯移开目光,胡莲心道:“冉哥,今日麻烦你出来寻我了。”
“你同我客气什么。”赵冉说道。
胡莲心面上一喜。
“你救我一命,我报恩原是应该的。”赵冉又道。自从当日,他发现程国公府收到的信件,确然是胡莲心写的,而她不肯承认。他对于自己有救命之恩的义妹,再无从前的全然信任。
“那位就是沈大姑娘么?前几日听义母说起她孝顺长辈,可谓是赞不绝口。”胡莲心心思较常人敏感,看着他态度好像生疏起来,试探道:“我本以为,义母是要讨她给义兄做嫂嫂。可今日看来,她好像与这位公子倒是熟稔。哥哥恐怕是要落后了。”
要是沈瑶月听到赵冉的母亲竟然夸奖自己,必然猜疑这位诰命夫人,八成是中了邪。
“我的事情,自有母亲操心,你好好养病吧。”赵冉颇有些不耐烦,吸了口气平静道:“快回去吧,该吃药了。”
慢慢地走在路上,零星有雪花飘落,路过专门煮药的屋子,闻到里面浓浓的药香,沈瑶月想起来下午过来的时候,好像是有人送了好些名贵药材过来。据她这两日的观察,院中并无其他久住的病人,想来大约都是给胡莲心用的。
顾辰飞见无人说话,小心道:“他们两个,你是生气了吗?”
“生什么气?”沈瑶月一心都在自己右脚上,没反应过来。
“没什么。”顾辰飞道。
见他说话没头没尾的,沈瑶月懒待多想:“行了,没几步路,我先去找大夫了,天气不好,你也该回去了。”
“我索性扶你进去吧。”顾辰飞道:“伤成这样,就别同我客气了。”
回了沈远舟在的房间,正好刚施完针。“阿姐,你回来了?啊,你的脚怎么了?”
“不小心崴了一下。”沈瑶月示意不必担心。
“坐下,我看看。”莫笑川看了一番道:“倒没伤着骨头,只是扭到了,我开点外敷的药,缓解一下淤青。过得三日,估计就好了。切记这几天,不得多走路。”
“好,多谢大夫。”沈瑶月道。
“那我先回了。”刚才看伤,顾辰飞早已转过身子,避免瞧见。如今听说无事,自然回去。
“嗯,多谢你了。”
“客气什么。”顾辰飞快步走了出去。
“姐姐,你怎么同他一起进来啊。”沈远舟显然是听过什么不太好的名声。
“路上遇到了。”
听着此话,沈远舟依旧皱眉。
沈瑶月知道他心思,因着偏见一事,向来难以改变,索性不去提起这茬,只说:“皱着眉头愁什么。我是在医馆里摔的,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我说的不是这个。”沈远舟怕姐姐受伤后,心情烦乱,不利于养伤,只好哭笑不得道。
“顾公子倒是个好人。前几年我在路上被人打劫,还是他帮我打退了劫匪。”莫笑川突然插话道。
“你们是这样认识的?”沈瑶月问。
“倒也不算是。不过他的为人,和在外面的名声全然不同,可不要轻易看错了他。”莫笑川说道。
沈瑶月想,我自然是知道的。
脚伤之后,沈瑶月几天下不得床。她最近先是捱了一板凳,又崴了脚,过得很艰辛。但是没有嫁给赵冉,就是最大的喜悦。
坐在暖呼呼的炕上,沈瑶月十分惬意,指挥着沈远舟给她剥栗子吃。“这东西难克化,你现吃药,大夫不让你吃这个,不如剥了给我。如今我摔了,应当多吃些。”
“可阿姐摔得不是手,是脚。”沈远舟小声嘀咕道。
“你说什么?”沈瑶月板着脸笑问。
“没什么!”沈远舟低头继续努力。
“姑娘,老太太命人送东西过来了。”彤儿进来道。
沈瑶月听了心中一奇,这倒是第一次见。沈老太太一向不喜卢家,逢年过节送礼都是陈氏在做。“快请进来。”
来人是桂嬷嬷:“姑娘好。听说姑娘是不小心崴着脚了,现在觉得如何呢。”
沈瑶月道:“只是有些红肿,并未动了骨头。不能站起来,嬷嬷不要见怪。”
“姑娘说哪里话。”桂嬷嬷赔笑道:“正好乡下庄子上送来一些东西,老太太命我给姑娘和少爷送一些,也来给舅老爷和舅太太问好。”
“劳烦嬷嬷了。”沈瑶月以为她先前是听彤儿说的,便嘱咐道:“我受伤一事,还是不要告诉祖母了,省着她烦心才是。”
“我正是为这事来的呢。”桂嬷嬷道:“姑娘,昨天赵大公子的母亲,来我们侯府了。”
“他们来做什么?”沈瑶月问道。
“说是姑娘救我她义女一命,受了伤,特来感谢。”
“这样啊。”沈瑶月点头道,转念一想,完了,治病的事情不会也让家里人知道了吧。“他们是怎么说的?”
“赵夫人说那日在卢府,胡姑娘差点被落石打中,幸得姑娘相救。”桂嬷嬷道:“我竟是第一次知道卢府竟然有这么危险的地方。”
沈瑶月疑惑了,赵冉为什么要撒谎。难道他也有什么事情见不得人?不应该啊。不过没说实话,对自己有益。“哦,舅母前些日子嫌假山那边的石头太丑,就命人赶着过年前收拾了。胡姑娘不知道那边有危险,是我提醒了她。”
“这样啊。”桂嬷嬷点头,又说了几句,方道:“姑娘好生歇着吧,我先回去禀报老太太了。”
“嗯,嬷嬷慢走。”沈瑶月道。
过完这半月,看着弟弟身体康复,沈瑶月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又额外封了一份诊金。本来还想造一牌匾,又一想莫笑川常年在外,又不开医馆药房,横竖用不上,就罢了。
回到永宁侯府,日子依旧如往常一般。在庭前看仆妇们归置东西的时候,沈瑶月等来了她们口中说过的,会有的好亲事。
“姑娘,我听老太太院中的人,说了一个消息。”紫烟跑过来说道。
“什么?”沈瑶月拨弄一下掉在围栏上的枯叶,轻轻问道。
“太师府赵夫人为赵大公子求婚。”紫烟脸上颇有喜色:“赵大公子想娶姑娘!”
这句话却同一个惊雷一样,炸裂在沈瑶月耳畔。形神巨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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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不回宫》文案:
本文又名《陛下他千里追妻》
迟素恋慕五皇子三年,
一次救命之恩,她嫁给了他。
本以为是天意可怜她的一番痴情。
岂料娶她的人,并不将自己放在心上。
一场火灾之后,
心灰意冷的她趁机逃离了宫殿,
却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一个孩子。
五年后,迟素隐姓埋名,开店过活,生活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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