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知道了陈氏和沈琴月的心思,沈瑶月一直远着他们,对这个弟弟,倒是有些复杂心绪。她以前待他,同沈远舟一般无二的,现在硬生生地疏远了。旧日看来,沈远舟身体虽然不好,可心志坚韧,是个认死理的。而沈远牧心思却像他母亲一样敏感,行事甚至要比几个年纪大的圆滑许多。察觉出反常之处,再是正常不过。沈瑶月便道:“我不是怕惊扰你读书么。”
“可姐姐每日都到大哥那里去。”沈远牧道。
沈瑶月挑了挑嘴角,没有再说什么。陈氏的一切盘算,都是为了自己亲生的儿女,她总不能当着沈远牧说陈氏不好。
看她没有反应,沈远牧继续道:“我说笑的,姐姐莫要放在心上。必定姐姐要嫁人了,顾不上别的事情,也是有的。”
听着口风不对,沈瑶月道:“我们进去吧,这里怪冷的。”还未抬脚,声音再次响起来。
“姐姐乐意这门亲事么,听说毅王爷的独子性情跋扈得很,曾与人当街斗殴,在青楼里同几位当红的关系都好得紧,甚至因为争风吃醋,险些闹出人命。”沈远牧边说边看着沈瑶月,不放过她一丝神情。
“这话你是从何处听来?”沈瑶月察觉到他的眼神,适时皱起眉头来。
“外面的几位堂姐都是这般说辞。”沈远牧以为她恼羞成怒,心中一丝冷笑。
“不过是些流言,以后不许再说了。”沈瑶月轻斥道。
“是流言就好,我还担心是祖母不顾及姐姐……”说到此处,沈远牧停下了,仍旧是一脸的担忧:“无事便好。有些冷,我先回去了。”
几句话,挑拨好几个人。看着沈远牧离去的身影,沈瑶月想,前一世的事情,他真的毫不知情么?
出嫁的日子在忙乱中很快到来。大喜之日的前夜,沈瑶月为着明日早起,早早地歇下了。
四周都是雾气,太阳一点点的将雾气散掉,沈瑶月望着不远处是一块墓碑,而旁边的人自己非常熟悉,是顾辰飞。
她蓦地意识到,这是她前世魂魄离体之后,看到的景象。但是好像又同之前不一样。
周围响起声音。“传闻顾辰飞每次腊月初三都会来这座坟上祭拜,你说又不是自己媳妇,怎地这样操心?”
“都说他和赵冉明争暗斗了十数年,就是因为当年的红颜知己,被赵冉害死了。”
“哎,真是冤孽。”
“不过倒是帮了我们。他每次出行都带着一群护卫,偏生武功又高,只有这一天,不带什么护卫出门。”
“他开始烧纸了,准备。”
沈瑶月觉得事情不好,身后穿来破风的声音,数十支箭都射向顾辰飞。
她拼命地想过去,想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那些箭矢。可梦中虚无的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不远处的人被乱箭射死。
顾辰飞靠在墓碑上,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抱住,低低地说了一句话:“我马上就要见到你了。”
一梦惊醒,她泪流满面。
这是梦,还是前生真正发生过的?
如果是前生发生过的,又是谁想害死他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更的更新时间应该有点晚,因为要上夹子,大约是周一晚十一点更。睡得早就不用等啦。之后的更新时间会恢复在白天,尽力日更,加更当日会有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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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被这个噩梦惊醒后, 沈瑶月再也睡不着了。
如果说重生刚回来的沈瑶月,目的是揭露陈氏等人的阴谋,远离太师府那个火坑, 躲在一处安生过日子。那么现在要加上一项, 就是保护顾辰飞。
她以为顾辰飞在前世, 是居于高位,一生平安顺遂的, 没想到竟然是如此凄惨结局。
他为自己讨回公道, 又因为去告慰自己在天之灵, 被人暗杀。
她不明白, 为什么前世在很多人眼中不知廉耻的她, 为何能有人为自己做到如此。
她只知道,这个人, 一定不能辜负。自己一定要护好他。
大婚当日,沈瑶月起得很早,在一众丫鬟的服侍下,换上了嫁衣, 看着喜娘将头发梳成妇人发髻,又戴上如意卿福簪和同色耳环。因着不想用老太太和陈氏准备的东西,出嫁这日戴的首饰,都是舅母送给她的。
依着礼数, 沈瑶月去上房见了祖母,父亲和陈氏,给他们行大礼。
“瑶儿, 去了毅王府要好生孝敬公婆,为长辈分忧。你是我最看重的孙女,一定要给弟妹们做个好榜样。”沈老太太拿出威严祖母的款嘱咐道。
“孙女谨遵祖母教诲,不会让祖母担心。祝愿祖母福寿延年。”沈瑶月答道。
“去了要谨守一个媳妇的本分,孝敬尊长,襄助夫君。”沈从屿嘱咐道,他对于女儿们,向来没有要求。
“父亲要多注意身体,公事虽忙,也要注意劳逸结合。”沈瑶月说这话的时候,倒是用心了许多。
“该说的话,老太太和老爷都说了。我也就不多说了,祝你和姑爷新婚和睦。”陈氏拿出镯子来,给沈瑶月戴上。
“很漂亮。”沈瑶月微笑道,却没有说什么称呼。
挨个说过话,最后蒙上盖头。迎亲的公子哥儿,早就带了随从轿马,候在永宁侯府的大门外。乘上轿子,鞭炮声响起。
毅王府那边早已准备齐全了,昨儿个好些当差人都是通宵没睡,为着今天十全十美的举行完婚事,一点差错都不会出现。
作为新郎官的好友,吴振林和李南思闲闲地坐在正门进去不远的小厅里喝茶,嘱咐小厮说:“在外面看好了,队伍到前面那条街抓紧来叫我们。”
“哎,你说他怎么突然成亲了啊。”李南思平日里都是日上三竿起床,为了参加好兄弟的婚礼,第一次起得这样早,勉强睁着两只眼睛。
“这还突然,去年过的定礼下的聘,都快小半年了。”吴振林指点下人给李南思倒茶,让他醒醒神。
“不是,他之前不是说必不成亲吗?”李南思还是有些疑惑。
“有喜酒喝哪那么多毛病。”吴振林摇摇扇子,欣赏下昨天写的一首七言绝句。
李南思觉得扇过来的风有点冷,缩了缩身子担忧道:“我主要是担心,亲事过后,顾辰飞这厮会待在家中,不再和我们出来喝酒享乐了。”
“倒不是没有可能。”吴振林合上扇子说道。想想当年和自己结伴绝不成亲的人,突然反水,令人不齿。
“不会吧,沈家那姑娘这么凶吗?”李南思惊讶地问。
“快快快,到了到了。”小厮窜过来报说。
哥俩忙快步去了大门,看着当先一人骑马过来,正是顾辰飞。平日里他一向穿一身深色常服,除了腰间挂一块玉佩以外,再无其他饰物了。在外面游荡时,几乎不带小厮侍从,见过他的,很少有人相信这是王爷的独子。
今日他穿一身红色喜服,衬得本就英气的长相格外精神。街两边围站着看热闹的百姓,都夸赞着新郎官仪表堂堂。
“没想到他穿成这样,挺人模狗样的。”李南思评价道。
纵身下马的新郎官听到这话,凉凉地给了他一个白眼。
李南思躲在了吴振林身后,假装自己今天不在。
“爷今天心情好,回头再找你。”顾辰飞去站在轿子前面,等新娘子出来。
不知道在轿子里晃了多久,终于是停了,一阵鞭炮声过后,彤儿扶着沈瑶月出来。
喜娘塞了一块红绸:“握紧了,千万别松开。”
沈瑶月接过,感觉前面微微扯动,就在彤儿的搀扶下,款款地向前走。没走几步,发觉红绸对面的那个人走得极慢,不知道是在等谁。
平日里走路时飒飒英姿的人,今日为什么比她这个被人搀着的人还要慢悠。沈瑶月心中奇怪,少不得耐着性子走。二人走了很长时间,终于停了下来。
唱礼官中气十足地大喊:“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礼成。”
就这样成亲了,一切都不太真实。
在彤儿的搀扶下,沈瑶月靠着床边坐着。
“先吃着东西,不必特别讲究,晚上我再过来。”一直沉默的顾辰飞说道,说完了之后,自去应付宾客。屋里的人听到这句话,全都掩面而笑。
按着规矩来讲,这个时候是不能吃东西的。可毅王府的下人,从来都不敢违背这个连自己老爹都不怎么尊敬的少爷,忙去厨房里现端了东西过来。
将饭菜和点心从食盒里拿出来,明明是一群人在忙碌,却只闻碗筷轻轻放在桌面上的声音。
“少奶奶可要用点什么?”毅王府的丫头开口问道,声音清泠如泉水。
“我不饿。”现在还没到平日吃饭的点儿,沈瑶月不太明白这时候有什么好吃的。莫不是毅王府都这个时辰用膳,回头得打听了。
喜娘和几位嬷嬷站的远了一些,只有紫烟和彤儿在身侧。
紫烟小声道:“姑娘,我看顾公子好像对你极好,一点都不像之前听说的那样。”
“那是,我们姑娘自己挑的人,还能错了?”彤儿轻笑道。
沈瑶月只听着,不说话。她心里有些紧张。自那日许婚之后,两个人没再见过。当日自己鼓足勇气去了酒肆,可他却说不想成婚。那个时候她明白顾辰飞不喜欢自己。可为什么他后来会变卦前来求亲,一直是一个未解之谜。
待会就要相见,虽然有丫头们在一旁小心安慰,可沈瑶月还是越来越紧张。
过了大半日,隔着红盖头,沈瑶月隐约感觉到烛火替了日光。月亮到了中天的时候,顾辰飞终于回来了。她看不见,听着声音,感觉来人步伐不乱,如往日一样沉稳,看来并没有喝太多酒。
屋里静默了一瞬,顾辰飞一进来就透过满屋子花团锦簇,叮当环佩,看着坐在床中间的姑娘。心里觉得分外妥帖。在喜娘的示意下,他从一旁拿了喜秤凑过来,手腕轻轻一抬,稳稳地挑落盖头。
猛地看着眼前的暗色变得亮堂,沈瑶月不适应地闭了闭眼,因着久坐,她的腿脚手臂都有些僵硬。那边丫鬟送上交杯酒,她勉强抬起胳膊,同坐在身边的顾辰飞对饮了。
喜娘高兴道:“祝两位新人白头到老,早生贵子。”众仆妇跟着行礼后,都知趣地退了出去。
直到此刻,沈瑶月才觉得这次成亲有了实感。她微微低着头,自衣袍下摆往上打量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穿这样鲜亮的颜色。
以后她将同对面这个人,日日在一起生活。如果运气够好,会到两人一起白发苍苍,儿孙绕膝。
可惜眼前这个人,常年流连的是花街柳巷,好像对自己没什么兴趣。
屋中十分寂静,顾辰飞道:“你今天是在床上坐了一天吗?”
“嗯。”沈瑶月轻轻点头。
“不要外道才是,久坐对身体不好。”顾辰飞笑得有点不自然:“我临走之前嘱咐过的。”
“倒也不算累。”沈瑶月想成亲第一天,盖头都没揭,实在不好不讲规矩,跑来跑去。屋子里在刚才的一句话后,再次安静了下来。
“该睡了。”顾辰飞闷了很久,终于又说了一句话。
沈瑶月有些愣怔,虽说前世也结过婚,可眼下却是第一次面对洞房这种事情。尽管之前做了心理准备,真到了这时候,心口不由得比平常快了许多。等着看顾辰飞先做些什么,可对方接下来说的话,却结结实实把自己砸晕了。
“我多少能猜到,你嫁给我是为了避开别人,我不勉强你。这个屋子有里间和外间,我住外间,你住这里,他们不会发现的。”
沈瑶月惊愕地抬头看着他,不明白壶里卖的是什么药。
“以后,我就把你当成我妹妹,也算一家人。我们还像从前那般做好友,你就安心在这里住下,什么都不要多想。”顾辰飞非常理解地笑了笑,从屋里出去。
妹妹?沈瑶月看着那人潇洒离去还不忘随手放下门帘的背影,不明白这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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