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认真的。”毕竟同被陈氏坑害,沈瑶月还是有几分操心这个妹妹的,说道:“你若是看着哪个好了,我真的给你想主意。”
沈容月看着自家大姐姐面色一本正经,犹豫了下,说道:“林家三公子。”
看她迟疑了这么久,吓得沈瑶月以为她要说赵冉了,幸好不是。
“哪个林家?”沈瑶月想京城中名门姓林的倒是有好几户。
“不是官面上的,是江湖人。”沈容月说道。
沈瑶月低头细细想了下,方道:“你说的是清风镖局的林家?”京城有三家大镖局,清风镖局近几年势头越来越好,是以多少听说过。
“正是。”沈容月点头。
镖局出身,倒是有些不好办。既不是做官的,也算不得经商的巨富之家,跟镖还有风险。别人同不同意不好说,梅姨娘怕是听到这桩婚事就要哭天抢地,觉得有人要害了她的容儿。
沈容月说出口后,有点后悔,过于唐突了。看见姐姐面色迟疑,忙说道:“我只是胡说的,姐姐不必放在心上。”
“你到底怎么想?”沈瑶月笑道:“你同我敷衍什么。”
心事藏了很长时间,从未与人说过,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倾诉的机会。沈容月默了一会儿方道:“我自然想和林三公子在一起。”
“你们两个,是如何认识的?”沈瑶月明白她的心思后,不禁好奇起来。
“我娘原不是咱们侯府的人,是从外面来的。家里兄弟都在外头,有一年二舅舅过寿,我和娘还出去看过一次。当时二舅舅家住的地方,隔壁就是清风镖局的一处落脚点,就那样认识了。只不过当时他没见过我,后来同母亲去庙里上香,才认识。”沈容月平日里虽娴静,倒不是个忸怩的人,当下和盘托出了,反正屋里没有外人。
沈瑶月听明白了,大约是个一见钟情之类的故事。此事若是想让沈容月没有遗憾,要么是发现林三公子不为人知的巨大缺点。要么是实现沈容月的心愿。可她也不确定两个选择哪个更困难些。
“林三公子人品可还靠得住?”
“靠得住的,姐姐,清风镖局可是京城里信誉最好的镖局。我听那些街坊也说过,这林三公子,人品极好的。”沈容月在外面听街坊聊天,暗地里注意了许多消息。
“那他的心思,你可知道些?”
“我不知道。”沈容月最后叹道:“不过我只是一番痴傻的想头,今日只跟姐姐说说,好歹舒服了许多。”
“事在人为。”沈瑶月安慰道:“既然还没决定,我们要想法子谋。”
“当真可以吗?”
“小心试试看,万一呢?”沈瑶月看着她,眼神有些鼓励。她筹划的,自然不会像前世的自己莫名其妙。,更不会再让沈琴月之流暗地里陷害。而是看机缘,一旦有机会,她就会想法子帮忙。
“好。”沈容月的眼睛里散发出莹润的光彩,衬得本就花容月貌的五官更加明艳动人。
送走沈容月,沈瑶月琢磨了一会儿,发现按照他们家那些长辈的观点,除非这位镖局出身的少爷,能在武试上,取得一些名头,否则绝无可能。可是若是有了功绩,陈氏一定是最不想做成这门亲事的人。
听沈容月讲述过去,用词虽然谨慎,林三公子未必没有动心。但不管他俩能不能成一段缘分,总要试一试。
她在这世上亲人就这么几个,自然希望他们过得都好。
第40章
春雨绵延了三天后, 趁着一个晴天,沈瑶月从王府带了点东西,去看望舅母还有弟弟。
“瑶儿, 上次和你说的那个道士竟是个假货, 我派人再三查了, 发现他是从中原以外来的邪教徒,惯会骗有钱人家的财物, 终南山修炼只是个幌子。”阮氏掏出一张纸, 指着上面的三道火焰, 说道:“这是他们教派的标记。”
沈瑶月看着上面的火焰, 心中担心, 为何陈氏当年会找一个关外的人来做局。她忙问道:“那可有此人下落?”
“没有打听到,不过这假道人好像一直在中原, 上次有人在蜀地遇到过他。”阮氏气道:“他在那里也是一般的坑害孩子,说有个庶母生的孩子,是要成年之后才可以见到自己的父亲。”
“看来因此受害的,不止我一个。”沈瑶月面色沉了下来。
“我也是没想到, 这贼人竟然流窜各地,只为了做这种误人一生的勾当。”阮氏很气愤,要知道时人重孝道,刑克父亲可以说了不得的事情。当年沈家不是没有人, 想直接溺毙沈瑶月,是他们这些舅家出面拦阻,才组织了恶事发生。
“人心难测。”沈瑶月冷笑道:“外人哪有院子里面的家人可怕。”
“算了, 先别想了,有结果我立刻说与你。”阮氏看她面上有心寒之色,忙道:“你先去看看你弟弟,最近先生常跟我夸他呢。”
“嗯。”沈瑶月去了后院。卢家的家塾是卯时开始念书,未时下课,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的。像沈远舟一样眼瞅着要去赶科场的,回到房间里依旧会点灯温习。
眼下,沈远舟已经回了自己的房间,刻苦发奋。
之前沈瑶月来过这里,自然是熟门熟路,待要拐了一个弯过去,猛地蹿出一个人来。
“大姑娘。”好久没有出现的梨花,突然站在了自己面前,笑意盈盈,没有从前刻意讨好的神色。
“你怎么在这?”沈瑶月没忍住皱了下眉。
梨花心中得意:“是太太让我来伺候大少爷的起居。”
“你先下去吧。”沈瑶月心中明白,这是陈氏向自己示威了。陈氏如此做,无非是想让自己知道,当日自己将紫烟等人叫回来,那她也能。倒是疏忽了这个回马枪。只是上一世梨花爬了赵冉的床,不知道今生诸多变故后,她会做如何打算。
总不能和前世一样。
“姐姐。”沈远舟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忙迎出来。
“那个梨花,是怎么一回事?”沈瑶月问道:“我给你指的那几个嬷嬷和丫头呢?”
“嬷嬷们都在。”沈远舟倒没觉出奇怪之处:“前两天小星姐姐病了,太太让梨花替了她。怎么了?”
“她在这里,可有什么异常?”沈瑶月问道。
“没有发现。”沈远舟除了读书以外,对诸事都不放在心上。
沈瑶月沉默了下,知道从弟弟这里问不出什么来。便同往常一样,同弟弟闲聊了几句读书饭食之类的事情后,就去找了心腹嬷嬷,皆是当日母亲的旧仆。她仔细问道:“梨花来了之后,都做了些什么?”
“我们几个平日里不跟着少爷去书塾,都是那几个小厮去。丫鬟虽然是太太派来的,可就是在屋里做些杂活。我们看得严实呢,姑娘且放心。”嬷嬷保证说。
“那你先看着此事,务必提防梨花。我尽快想法子让梨花回去。”沈瑶月道。直接撵回去倒是一个好法子,可如今没有拿到证据,没法先撕破脸皮。不如让人先盯紧了,不让梨花有下手的机会。
“是。”嬷嬷应承下来。
查到假道士一事真相,比之前更要迫切。
自从成亲之后,再也没有见过谈歆儿了。偏她最近定了亲,没法出门,她只好同王妃说好了,出门探望。出门之前,沈瑶月知道,顾辰飞今夜终于要回王府了。
好友多日不见,自然是一番亲切言谈。定亲的人家是她的一个表哥,倒是自小认识的,两边亲上做亲,十分满意。
都是官宦之家,结婚那日,毅王府自然是会送上礼物的。可谈歆儿还是自己唯一的好友,是以沈瑶月备了一份礼,在大喜之日前,亲自送过去。
“这桩亲事,你可满意?”
“自然是满意的。”谈歆儿道:“快给我看看你送的是什么?别告诉我是一些富丽的首饰,没什么趣。”
“自己打开看。”沈瑶月笑道。
谈歆儿接过来包袱,打开一看,是一个匣子,将匣子掀开,是一沓纸。纸上用写意手法,画着简单的人物和动作,边上配有对话描写。她仔细看了看:“这是个,故事?”
“嗯。”沈瑶月道:“以前我在乡下听过一些故事,想着你素日里喜欢听些离奇事情,就画了下来。”当然,为了给婚礼图个好兆头,里面的故事,都很美满。
“幸好当年琴棋书画你选的是画。”谈歆儿高兴道。以前的时候,她就央求过沈瑶月给她画些东西,可她一颗心都在外面,显少按着自己的意思落笔。
当下一边看一边聊,屋子里是热热闹闹。
一不留神,就有了时候,沈瑶月就告辞坐马车返回。
走到中途,马车突然停住了,“少奶奶,刚才马车颠簸了一下,我仔细一瞧,车轮有些开裂,为了保险起见,我们先换一辆吧。”马车夫道。
沈瑶月听了,心中不由得警惕起来:“这种事情常见吗?”
“不算常见,就是用的太久了,倒不是有人害您。”马车夫倒一眼看清楚沈瑶月的心思,笑呵呵地说。
沈瑶月只笑了笑,同彤儿一起下了车。在街上多有不便,彤儿便去旁边的茶馆,找一个雅间歇息一会儿。
风拂过,一片东西从上面飘下来。沈瑶月低头一看,是一块帕子,本来没放在心上,却看见边角被风吹开,展开后现出被遮住的火焰形状。
看着火焰标记,沈瑶月心中一震。这正是舅母给他看过,那个假道士出身的教派图腾。
沈瑶月猛地抬头,发现是从旁边迎来客栈的窗户里飘来的。迎来客栈虽然装饰比较普通,但因菜品精致有特色,在京城中也算小有名气。她忙捡起手帕,快步上了二楼。
迎来客栈因吃饭的客人,远比住店的多,店家索性将二楼的北面也辟成了隔间,用来招待打尖的客人。想想方才的方位,应当是从北边第二个隔间里飘出来的。隔间坐着俩人,一个衣着严整的起身正要离开,还有一个穿着灰布衣服的虬髯大汉,躬身送别。
看见站起来的那个人,沈瑶月一惊,忙低下头,和此人错身过去。
出去的那个人,正是刑部尚书柴源,就是先前顾辰飞说过的,关照过自己的人。柴大人是不认得沈瑶月的,但沈瑶月曾于暗处,见过柴大人。因着柴大人脸上长了一个痣,故而印象深刻一些。
可柴大人为何要同此人在此处吃饭,商议事情?还是说有什么阴谋?
沈瑶月慢慢走到那个隔间旁边,看着坐在窗边的是虬髯大叔。
帕子是他刚才丢的么?他会是当年的道士吗?
“姑娘看着我,可是找老汉有事?”虬髯大汉看着有人盯着自己,一脸好奇地问道。
沈瑶月有点后悔自己贸然上来,打草惊蛇了。“只是路过。”
虬髯大汉未说什么,豪爽地喝完最后一杯酒,拿起旁边的褡裢,站起来走了。
沈瑶月并无拦阻的理由,便站在那里。可隔间的桌子上好像有什么荧光闪烁,她凑近一看,竟然不成痕迹,有些疑惑。她突然反应过来,转头一看,理应没走几步的人,竟然只剩一个残影。
他居然跑了?刚才的闪光原来只是一个障眼法,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江湖骗术。不过,他的突然逃走,倒是坐实了沈瑶月的猜测。
她急忙走过去,想看看他的去路。谁知道顺着那边一个拐弯,只看见一条死路,连窗子都没有。唯一有的,是右手边的一间屋子。沈瑶月知道假道士可能身负武艺,也可能有什么诡计。可在靠近谜底的时候,她按捺不住,从头上拿了根金钗,一把推开了门。
推开门,屋子里竟然是赵冉。
奇了,拐角明明只有一间屋子。再往其它方向看看,没有开着的窗子。
“打扰了。”沈瑶月转身离去,临走时没忘了把门关上。
赵冉一把抓紧门框,拦住她关门:“沈姑娘来这里做什么?”
“我今日出门,听说我夫君在迎来客栈喝酒,就上来看看,没成想走错了屋子。”沈瑶月面不改色地说道。
赵冉道:“今日并非休沐,顾兄恐是在刑部,而不是在喝酒。”
“哦,这样啊。是我糊涂了。”沈瑶月懒得再说,又使劲拉了下门,没有拉动,索性放开门走人了。
赵冉用力过猛,不防门被松开,身子跟着一晃,说道:“站住。”
可沈瑶月哪里会理他,早就走的飞快。赵冉追了几步,发现这人已经到了楼梯中间,已经没法再追。
沈瑶月浑然不觉后面的事情,一心回到自己的马车。边走边检讨下次出门要多带几个家丁,不能亲自去找人了。不过好在这次记住了人,回去就可以就将画像临摹出来,命人去找。
原本顾辰飞说今夜回来,可一夜未归,不知道在忙什么。沈瑶月虽然知道之前此人一贯不喜欢待在家里,可自从他开始在刑部当差,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不免心中奇怪。她躺在床上,想这人虽然对于自己老爹打自己多少次都不太在乎。可每次有人为他求情,就会把求情的这个人,默默记在心里感激。从他上次提到柴大人的态度就可以看出这个。
可柴大人今日却同假道士一起吃饭。
若是人人都称赞一声耿直的柴大人,都行事诡秘的话,世间未免太让人绝望。
第二日一早,沈瑶月命人将画送去卢府,她则在屋子里整理画具。最近动用的东西太多,不免杂乱,她就将能清理的,尽皆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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