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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甩袖袍,厉声吩咐身后的禁军:“来人,过来将公主送上马车,我们即刻回宫。”
    顾疏却率先一步上前道:“还是我来罢。”
    他看了高原范一眼,似笑非笑道:“正好我随高公公一同入宫,好给皇上一个交代,不是么?”
    说罢,他探身到车内,将萧挽澜抱了出来,又吩咐了一旁的江岸送赵鸾先回府。
    高原范在御前伺候,心思灵巧也足够聪明。这话虽然像是在堵他,但更是顾疏有意在维护赵鸾。
    真的是他救了长公主,那又何须要他来给个交代?
    顾疏抱着萧挽澜,才发觉她衣服穿的有些单薄。肌肤温热的触感透过衣料直抵他的掌心,她的身子更柔若无骨一般窝在他怀里,居然轻的不可思议。
    以往都不曾发现过……
    不过他以前对萧挽澜避之不及,不知道也正常,这次倒是他们从相识以来最为亲密的一次接触。
    大抵是因为萧挽澜不再像以前那样纠缠,他这样抱着她竟然也不觉有多抵触。
    这事放在以往,他恐怕连想都不会去想的。
    顾疏心里暗暗想着,将萧挽澜抱上她的马车,瞥见一旁车座上还搁着一件绯色的披风。
    他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过去拿了给萧挽澜披上。
    萧挽澜原本安安静静歪靠在车壁上,大概是顾疏伸手给她系斗篷系带的时候牵动到了,她的头顺势低垂下来,嘴唇无意间就贴上了顾疏左手的手背上。
    顾疏心中猛地一颤,下一瞬便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到一般,迅速将手抽了回来。
    他微微有些发怔地站在那,等发现一旁跟上来的容夏正一脸奇怪的看着他,才退开一步,极为不自然地咳了一声道:“还是你来照顾她吧。”
    容夏其实刚刚并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见他神色古怪,不免又疑惑的看了他几眼。
    顾疏留意到她的目光,倒像是被人撞破了什么一般,竟然生出一丝莫名的慌乱来。他不再停留,转身快步离开。
    剩下善后的事还要交由宋衍来处理。
    顾疏走过去同他简单交代了几句,随后才翻身上马,和高原范一道启程进宫。
    过了下马桥,就是禁宫,到了这是要下马卸剑的。
    不过下马桥前已然有宫人抬着辇驾在这候着了,不用想也知道是萧逐月安排的。
    萧挽澜被宫人抬上辇驾,一路往里进,等过了崇明门,直接被带到了紫宸殿。
    萧逐月得了讯亲自出来迎接,见到昏迷不醒的萧挽澜,他的脸霎时就阴沉了下来。
    也不用宫人动手,他亲自将萧挽澜抱到了东配殿的寝殿内。
    高原范心细如针,进宫门时就让人去宣了太医。等萧逐月将萧挽澜在床上安置好,太医也就到了。
    萧逐月让太医给萧挽澜看诊,自己则一言不发地站在那,看着太医在那搭脉,检查伤处。
    等太医检查完毕站起身来,他便上前一步,询问道:“郭太医,公主伤势如何?”
    郭太医回禀道:“陛下放心,公主脉象平稳,只是受了些皮肉伤。等老臣给她清理过伤处,敷了药,明日大概就能醒来。”
    萧逐月神色微松,颔首让他继续医治,这时才转过身来看向顾疏,冷声道:“你随朕出来。”
    两人来到了明间,萧逐月还未开口,顾疏一撩衣袍,已然率先跪了下去。
    “微臣护驾不力,请皇上赐罪。”
    萧逐月垂眸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不怒自威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给朕一五一十说清楚。”
    顾疏将事情说了一遍,最后道:“依照容夏的说法,公主似乎早就察觉静安寺会出事。她让容夏来刑部报讯,微臣才会带着督捕司的人前往静安寺救人……这其中有太多不解之处,还要等公主醒来,问过公主才知道。”
    “天子脚下,居然还有流匪作案?”
    萧逐月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眼底却是一片阴鸷之色。
    “这样说来,你和宋衍还救了公主。朕怎好降罪于你,起来说话罢。”
    顾疏谢恩,这才一弹衣袍站了起来。
    萧逐月半阖着眼眸,并不看他,像是在思忖什么。半晌之后他才开口道:“这事就交由你来查,一定要给朕查清楚了。你心中有疑虑,等公主醒来,再问也不迟。”
    这时候郭太医已经给萧挽澜清理好伤处,从寝殿走了出来,正见到萧逐月和顾疏谈话。
    他朝萧逐月抬手做了个揖,回禀道:“皇上,公主的伤已经处理妥当。”
    萧逐月略略颔首,却见他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便说:“还有什么事要说么?”
    郭太医从衣袖里取出一枚金簪来,呈到萧逐月面前,迟疑道:“微臣观公主的伤处,伤口齐整,细圆,不应是被树枝所伤。当是这枚金簪所刺。”
    那枚金簪的簪尖上还带着一抹血迹。
    萧逐月和顾疏闻言,都微微变了脸色。
    萧挽澜事先知道静安寺要出事,郭太医这话显然就是说萧挽澜的伤是她自己所为……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岂不等于将幕后元凶的矛头指向了萧挽澜!
    这样一来,似乎将这件事所有不可思议的地方都捋顺了,让一切都说得通了。
    难道这真的是萧挽澜自导自演的一出戏,所以她才敢孤身留下应对那些贼匪,而让赵鸾先跑?这一切都只是让他去见到她为了救赵鸾受伤的这一幕?
    亦或者,她本就想对付赵鸾,只是后来突然改变主意后悔了?
    这些猜测在顾疏心头浮现,他掩在衣袖下的拳头不由得握紧,只觉得寒意与怒火蔓延到自己四肢百骸,一时竟然到了难以压制的地步。
    或许萧挽澜从来就没想过放过他,她现在甚至对赵鸾动了手!
    这一个月来,她是否就是在谋划这件事?
    顾疏看着萧逐月抬手取过金簪,凝着上面的血迹,萧逐月也是久久没有说话。
    自己能想到的,萧逐月自然也想到了罢。
    顾疏不由得心中冷笑。
    不敢置信么,这可是他一手纵容出来的人!
    哪知萧逐月看了半晌,却慢慢笑了起来。
    他将金簪递向顾疏,声音缓慢却坚定。
    “朕知道你在想什么。这簪子你且拿去,这并不是因为朕怀疑慧懿,而是朕相信她。相信慧懿不会做出有违礼法之事。朕还是那句话,这事就交由你来查,一定要给朕查清楚了。你,可明白了?”
    顾疏心头一震,完全没想到萧逐月会这样说。
    他略略顿了顿,才上前接过了金簪。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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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章 旧梦无痕
    顾疏从宫中出来,时辰已经不早了,就直接打马回了顾府。
    奔波了一天,他连顿晚饭都没吃,回到自己住的畅风院才觉得饿。小厮很快去备晚膳上来,他草草吃了些,就起去了净房沐浴。
    等到脱衣服的时候,才想起来萧挽澜的金簪就被他放在自己的衣袖里。
    刚刚接下来的时候没有细看,这时候拿在手里,才发现簪子上雕的是几朵栩栩如生丁香花,连一块珠翠都不带。
    簪尖还有着暗红的血迹。
    顾疏眼前浮现出萧挽澜昏迷不醒的模样,那样的虚弱,像极了记忆里祖母养的那只狮子犬。
    往日里都是活蹦乱跳的,后来也不知得了什么病,病恹恹的蜷缩成一团,连睁开眼都不会了。
    有人说是狗瘟,怕对人有所妨害,它就被父亲下令扔到柴房去。
    他那时候还小,往日里去祖母那,最爱和这狮子犬玩。听说它被人带去了柴房,心中不忍,偷偷溜去柴房,还准备了吃食过去。
    那条狮子犬却是已经不能吃东西了,大概闻到了他身上的气味,认出了他来,才用舌头舔了舔他的手背。
    那样的可怜。
    顾疏忽然又想起马车上他给萧挽澜系披风的时候,她的唇就贴在自己的手背上。
    至今似乎都能感受到当时那温软的触觉……
    心里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
    他猛然清醒过来,将手中的簪子丢开,转身拿过胰子将手伸进浴汤里来回洗了数次才罢休。
    她有什么可怜的?
    自小被荣宠着长大,如今甚至可能为了自己的目的,枉顾礼法,伤害他人。
    顾疏近乎嘲弄地想着。
    等沐浴完毕,入睡后,他却做了一个十分难以启齿的梦。
    梦里他同萧挽澜处在一间布置得极为奢靡的房间内,珠钗同浅碧色的罗裙散落了一地。萧挽澜被他按在绣着龙凤呈祥的锦被上,身上竟然不着寸;缕。
    她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眼眶通红一片,眸中含泪地瞪着他,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
    他却好像不管不顾,根本不在意她的感受。
    心底压抑的愤怒,仿佛只有在粗暴对待她的时候,才能得到宣泄。
    顾疏从未见到过自己这副模样。
    疯狂、嗜血,让自己沉沦在这场折磨里,甚至有那么一瞬,他觉得自己会在最癫狂的时候掐死萧挽澜。
    然而一切并没有如他所想,梦中,他看见萧挽澜摸到床角散落的一支金簪,往他身上刺来。
    他身体打了个激灵,居然就这样醒了过来。
    这个梦实属太过荒诞!
    也太过惊悚了!
    外面天才蒙蒙亮,顾疏就这样在半明半昧之中望着帐顶好半晌,才起身下床。
    他素有早起的习惯,近前伺候的小厮倒也不觉奇怪。
    只是顾疏吩咐他去备浴汤沐浴,那小厮才略略迟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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