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就是歪理邪说,偏偏她头脑这时候不灵光,辩解不出来,只能闷闷答应:“……行吧,我醉完酒有点影响智商,警告你不要欺负我。”
霍云深指腹揉揉她泛红的耳垂,不吝告知:“难得傻几天,不趁机欺负欺负,太亏了。”
这么明目张胆,言卿太想打他了,手都举起来,然而迎头看到了霍云深苍白的脸,一夜过去,他好像受了某种重大折磨,消瘦了一圈,睫毛压低,试图掩饰里面堆积的血丝。
他在淡淡地笑,言卿却感受得到,他整个人是苦的,唯有从她身上能汲取到少许的甜。
言卿心防塌陷,伸出去的小爪子自觉改变方向,摸了下他的头:“毕竟是我粉丝,偶像决定纵容你。”
她想……给他更多一点。
霍云深积极把小床推进卧室,跟言卿的大床并排摆一起,连成一片。
“过分了霍总,”床是简易的,不算重,言卿努力往外拉,“我纵容你,你也不能得寸进尺啊,这样跟睡一张有什么区别?”
她拉出三米,快到了窗户边,又被霍云深给拽回去,这次他留了一条腿的空隙:“我让步了。”
就让这么点,一个人都站不进去,亏霍总好意思说。
言卿不同意,接着拉扯,停在两米:“我也让步,够给你面子了吧?”
霍云深显然满足不了,略微抿唇,沉默地跟她抗争。
言卿瞧着平常气势沉凛的男人,这会儿为了俩床距离无比执拗又幼稚的模样,不由得气笑了,再次对他心软,最终把床放在了相隔一米的位置:“可以了吗?”
其实不可以。
霍云深忍了忍,没说。
怕卿卿后悔,把他赶出去。
大事定下,天还没黑,总不能早早蒙头躺下,言卿跟霍云深闹了一阵,精神状态好了些,想回节目组去看一眼,至少也该给安澜打个电话沟通,她对自己失去意识后的情况完全不了解,多少还是不放心的。
她刚要跟霍云深提,他适时开口。
“饿了,想吃东西,”霍总默默给另一件更重要的打算铺路,“陪我。”
言卿意外,霍总以往很少有食欲,就算她来喂,吃得也不容易,今天倒是难得,她乐于看到这种好转,于是乖巧把自己的计划押后,做好小娇妻的本分,给老公的饭里加点甜。
她本来琢磨着,吃饭能要多久,吃完了照样可以做别的。
万万没料到,霍总从下午到睡前,拼拼凑凑吃了足有三餐,虽说量都比较少,但次数很惊人。
一拖就拖到了晚上十点多,霍云深牵住她手腕:“睡觉。”
言卿的计划全部泡汤,但节目组始终没找她,应该是无妨的,她算算日子,今天恰好是每周一次的放风日,选手能自由使用手机,她可以给欧阳她们发微信问问情况。
除了关注节目组,另外……她更放不下霍总的身体。
看他每餐辛苦地吃饭,艰难地入睡,她总在揪着心,抱他,或是睡在一起,终归是治标不治本,她希望能从源头解决。
而这套老房子……
就是霍云深病痛的源头。
她想重演云卿消失那一天的情景,改变结局。
平常如果让霍云深回来,还显得太刻意了,这次机会正好,她应该抓住,但在做之前,她需要再问问闵敬当时的细节。
言卿下了决心,只等霍总入睡,她就能翻出枕头下的手机找人疯狂聊天了,可惜某人侧躺着,一眨不眨望着她,压根儿没有要睡的意思。
她快被盯出洞了!
言卿忍无可忍扭头去瞪他,却怔住。
男人的侧脸被浅浅月色和灯光交融,映衬出半明半暗的轮廓,他肤色是冷调的白,此刻浸出了暖意,黑漆漆的眼瞳也镀上柔彩,仿佛不在乎一切,只定定看她一个人。
他本就过分英俊,还掺杂某些被压抑住的邪肆,是个足够迷惑人的相貌。
现在全心全意在注视她,她真心承受不了。
言卿鼻息发热,往被子里藏了藏。
“你睡不睡?不睡的话,我可要刷手机了,想上网……”
霍云深弯唇:“好,你看手机,我看你。”
言卿反正睡不着,也不敢多搭理他,干脆打开微信,避着他能瞄到的角度,手速翻飞,同时联系欧阳和闵敬。
欧阳被她一戳,在线表演发疯,一连串的信息嗡嗡往外跳,言卿想开静音都来不及。
“卿宝你再敢说跟霍总不可能!!!!”
“卧槽你是没看到他怎么把你接走的!一脚踹了当时正在抱你的贺眀瑾!往常多风光一大明星,往地上一倒都爬不起来的!”
“又帅又吓人我要疯了!后来贺眀瑾追过去,他好像还说了句什么宣示主权的话,我离太远没听清,但是贺眀瑾像吓傻了——”
“你哪是公主,你是皇后吧我的天!”
言卿小心脏跟着抖,在欧阳的咆哮体里大概弄清了那晚的情况,欧阳又补充:“不用解释,也不用叮嘱,卿宝放心,我是你的人,这些话咱们私下底随便疯,但绝对不会拿到外面去说。”
“霍总的人对我和卷卷很友好,对另外那些嫉恨你的可就不客气了,她们吓死了,更不敢嚼舌头,”欧阳马不停蹄报告,“还有——据小道消息说,贺眀瑾突发急病入院治疗,从下期节目开始,咱们的首席导师要换人了。”
言卿睁大眼:“换人?!”
“对,想也知道是霍总安排的,换了咖位更大的苏黎,人家身在剧组啊,也给揪出来顶位了,咱节目想不火都难。”
苏黎是圈内名副其实的顶流,唱功舞蹈出众,还是个新生代的演技派,路人缘超高,的确比贺眀瑾要高上一截。
言卿心情复杂地偷眼去瞧霍云深,犹豫着要不要给贺眀瑾说情,却见霍总眉心拧得死紧,表情阴沉。
他低低问:“你在给谁发信息,聊什么。”
神色那么生动……
他手指攥着床单,缓缓捏紧。
言卿反射性把手机一扣:“没……就,跟节目里的朋友。”
偏巧闵敬的回复也到了,跟欧阳的一起连震成一片。
言卿没法解释,怂怂地扯被角盖住头,躲进里面去看。
闵敬:“太太,你要问意外当天的细节?”
“嗯……我想试着从根本上治疗他,让他的遗憾圆满,你别跟他透露,不然效果要打折了。”
闵敬懂了,把知道的细节巨细无遗告诉言卿,言卿在黑暗中看着那些文字,句句描述着施加给霍云深的残忍痛苦,她心头酸涩,一时竟搞不清自己,是为了他和云卿伤心,还是……羡慕着云卿得到的深情。
言卿没心情再聊了,在被窝里发了好一会儿呆。
云卿真苦,云卿也真的幸福。
她胸中意义不明的绞痛,小心探出头。
霍云深不知什么时候转过身去了,留给她一个生硬的背影,看呼吸起伏,完全没睡。
可她想治疗他的计划里,还差要紧的一步,不能少……
云卿那天早晨,是在他的床上起身离开的。
言卿郁闷,她一次次打着自己的脸,把亲口否决的话又要吞回去,太惨了。
没办法,为了救他……
言卿轻轻掀开被子,把身上衣服特意穿严实了,蹑手蹑脚凑到霍云深的小床边,抚上他的肩头。
霍云深一颤。
她小声说:“我知道你没睡,你别转身,这样就好……千万别转……”
不转过来,她还能豁得出去一点。
霍云深介意,也嫉妒每一个跟她在深夜聊天的人,可不能发作,不能过激,心里的抽缩又无法忍耐,他才会背过身,双手握到生疼,这时被她靠近,他不敢相信,攥得更用力。
言卿呼了口气,借着夜色坐在他床沿,悄无声息贴着他的背躺下去。
霍云深心跳疯涌,震得耳中轰鸣。
他用力抓着床角,不让自己失控。
言卿抬起手,隔着被子,若有若无搭在他的腰上,小声说:“深深,别熬着了,睡吧,你太累了。”
霍云深眼廓滚烫,在黑暗里咬着牙,勉强“嗯”了一声。
言卿见他配合,放松不少,一下一下拍他:“快睡,不用害怕,我不会丢的。”
她哄着他,把自己哄到睡着。
夜深人静,所有情感无所遁形。
霍云深守到她睡熟,一点点回过身,犹如对待易碎的宝物,把没有意识的她小心翼翼搂紧,嵌入怀抱里。
时隔三年,他的独占欲和偏激更甚,为她对别人露出的热情嫉恨到心态扭曲。
也依然……为她的亲近和温柔溃不成军。
他日思夜想这样抱着卿卿安稳入睡,像失去她之前的那个晚上一样。
但真的实现,他连闭眼都不敢,唯恐一睁开,什么都没有了。
霍云深疲累太久,坚持到天蒙蒙亮,还是拥着她睡过去。
言卿心里有大事,醒得很早,发现自己被男人抱着,有片刻的恍惚,她跟他的姿势无比契合,丝毫没有不适,倒像是……期许了许久,也这样抱过许久。
她按了按太阳穴,停止乱想,争取时间爬下床。
霍云深本能地揽了一下,含糊说:“卿卿别去,外面冷,等我去买早餐。”
言卿不由自主蹲下身,在他头发上贴了贴,他果然安稳下来。
她放轻声音走出卧室,带上门,写了张纸条放在餐桌上:“我出去选早餐,很快回来,等我。”
最后一个字落下,她指尖莫名战栗。
好似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这个清晨跨越了时间,重叠到一处。
言卿离开家门,去楼下寻找早餐店,附近一小片被霍总买空了,平日也没人住,显得寂寥,她走出一段,逐渐有了人气,意外在路边遇上个热腾腾的早点摊。
老板是个麻利的中年女人,一见她就愣了,离老远扬手喊:“闺女!你回来了啊!”
言卿不明所以上前:“您认识我?”
女人激动地给她装了一兜吃食:“咋能不认识!你可终于回来了,三年都去哪了啊?你家那个男孩子,到处疯找你,折腾的不成人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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