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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会选择安顿好她们之后再独自离开。
    另一部分原因便是夙愿太深。
    白永宁永远不能忘记, 在自己真正下定决心,决定当太监在皇宫蛰伏保命的那段时间里, 他每个晚上在梦里见到的父亲。
    父亲指责他让他们这一支断了香火,他在梦中尚可据理力争, 因为当时他的兄长成功跟随父亲留下的忠心部下出逃。
    那些人一定会将兄长照顾得很好,还有兄长在, 他们这一支怎可能断了香火。
    可父亲听完总是叹息, 然后他就醒了, 醒来后却发现自己浑身都是汗。
    再后来,兄长企图复国,他失败了, 身首异处, 妻子儿女皆命丧于大火之中。
    在听闻兄长身死之后的每一晚,白永宁还是会梦到父亲。
    可父亲不再斥责他, 他们父子面对面站在白永宁自幼长大的寺庙禅院中, 神色复杂相对无言。
    白永宁看向窗外, 外面艳阳高悬。
    他好像很久没梦到父亲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白永宁仔细想了想。
    似乎,是秋秋第一次真心喊他‘爸爸’的那一天吧?
    “三姐,你来了。”秦松刚才看白永宁在看着窗外出神,一直没打扰他。
    但秦娅玟到了,他就不能不出声提醒一下。
    “你不是要上班?怎么还能让你姐夫在这里待这么久?”
    “姐,我这会儿是休息时间。”
    “你还能抽空休息?”秦娅玟瞪了他一眼:“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从小咱们知道妈妈上班都是忙得脚不沾地,你怎么还能抽空休息了?是不是犯懒了?让妈知道你上班偷懒可没你的好果子吃!”
    秦松感觉特委屈:“三姐,你这就太冤枉我了,咱妈是什么级别,我是什么级别?很多人挂号都喜欢挂老大夫的号,我还有的熬呢,而且现在有时间休息,不代表每天都有时间休息嘛,我平时也是很忙的。”
    白永宁从椅子上站起来:“别骂他了,我也是看他这里暂时没病人才过来的,要是有病人他肯定也要让我走,我们出去聊?”
    “你……好吧。”秦娅玟进门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白永宁穿着病号服就想问问他。
    可这里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
    白永宁走在前面,一直走到停车场才停下来:“进车里坐着说?”
    在其他地方,他担心隔墙有耳,在车里的话,说小声点外面的人很难听得到。
    “可以。”秦娅玟跟着白永宁钻进车里,一起坐在后排座椅。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白永宁主动开口:“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一定会说实话。”
    “既然你这么说,我就问了,”秦娅玟想了想自己要问的东西,发现白永宁身上让自己疑惑的地方太多了,竟然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白永宁又等了一会儿,再次开口:“不知道该问什么?”
    秦娅玟点头,一切都拐点都在他们发生激烈矛盾的那一天,要不从这里开始问?
    可她现在更想知道白永宁这身病号服是这么回事。
    算了,问自己最想问的吧,其实跟白永宁相处这么久,她早就在刚发现他跟以前不一样时做好了心理准备。
    刚开始秦娅玟可能还会忐忑,担心,害怕,甚至怀疑人生。
    但现在嘛,她觉得他只要不是十恶不赦之徒,没什么不好接受的,至少这个人不会伤害她跟孩子们,对她们也是真的好。
    “你怎么会在医院里?还骗我说是去出差,身体不舒服吗?”
    白永宁摇头:“做了个小手术。”他摸出自己的病历和手术单交给秦娅玟。
    秦娅玟看完又是半天说不出话来。
    白永宁脸色轻松地开玩笑:“不用这么感动,其实我全是为了我自己。”
    “你……其实我可以……”秦娅玟想说,她其实也一直在想办法从阴影里走出来。
    白永宁看出来了,便接着她的话说道:“你要是可以接受那个的话,咱们以后可以做双重措施。”
    做好双重措施至少能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九九……的概率能避免意外怀孕。
    这种事情,夫妻之间其实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不沟通清楚才会影响夫妻生活呢。
    “你现在恢复的怎么样了?”白永宁做都做了,秦娅玟选择接受他的好意。
    毕竟说不感动是假的,如果说之前她只能察觉到一些白永宁跟以前不一样的地方,并且选择性地无视这些不同。
    那么此时此刻,她很确定,这个白永宁绝对不是以前那个白永宁,听起来很玄幻,可事实就是如此。
    以前那个白永宁绝对不会为她做出这样的牺牲。
    “我恢复的很好,只是个小手术,其实做完就能回家了,我本来打算等过段时间再跟你说,你既然猜到我不是在出差,干脆就趁这个机会直接说了,省得以后还要再找机会,那样太麻烦,”
    “你早该在做手术之前跟我说。”
    白永宁笃定地说道:“你肯定会阻止我。”
    “你怎么知道我会阻止你?没准我巴不得你来做这个手术呢。”
    “因为你知道,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你不希望我为你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在现在很多人看来,男人做这种手术那就是一个很大的牺牲。
    可白永宁不这么认为,他承受过更大的痛苦。
    这样的手术对于他来说,还不如手指被刀划破一个口子来得疼。
    秦娅玟问他:“你明知道我不希望你这样,你还做。”
    白永宁郑重道:“因为我希望你以后看我时,不要再将我看成那个人,可能我们的身体是同一个,但灵魂,完全不一样。”
    秦娅玟道:“这个我知道,我没有把你看做是他,如果我真认为你是他的话,我们根本就不可能把日子过成现在这么好。”
    “所以,你真的接受我了?不害怕?”白永宁问出这句话时,心情有些许忐忑。
    “我为什么要害怕?,接不接受这话应该是我问你,你是不是真心接受我?会不会介意孩子不是……”
    “孩子就是我的。”白永宁的语气十分肯定:“要不然,我为什么会来这里呢?其实我就叫白永宁,我的身体跟现在一模一样。”
    说完了最重要的事情,白永宁又有了跟她开玩笑的心情:“你要不要猜猜,我没来这里之前是干什么的?”
    “厨子?”秦娅玟跟白秋秋猜的差不多。
    不过白永宁摇头:“不对,再猜。”
    “酒店老板?”
    “还是不对。”
    “那你到底是干什么的?”秦娅玟实在猜不到了。
    白永宁示意她靠近,秦娅玟侧耳靠近,他便在她耳边轻轻吐出了两个字:“太监。”
    秦娅玟有些惊讶:“那你做饭的手艺怎么会那么好?而且平时看起来很有男人味,你也不会这样。”
    她比了个兰花指,这是电视上太监常做的动作。
    已经成为人们对太监固有的刻板印象了。
    白永宁笑喷:“做饭的手艺是在御膳房学的,我还会骑马打猎,弹琴吹箫呢。
    谁跟你说太监就一定要这样的?那都是电视上瞎演的,你想想,太监也是男人,他们缺失了男性最重要的部位,肯定比普通男人想要更像个男人。
    而且在宫里伺候人,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莫名其妙地犯了忌讳,有时候甚至不是犯什么忌讳,只是贵人平日觉得你翘兰花指好看,改天不知怎么的一看到便心烦,随手让人把你拖出去宰了,那也是白挨宰。
    所以最好什么小动作也不要有,平时站桩也能站得像个隐形人,抛却所有喜恶,这样才能活的更久。”
    弱小的人,在那种地方,想要活下去就几乎要拼尽全力。
    只要能活的下来,活的久,就战胜了大多数人。
    白永宁和秦娅玟在车里聊了许久,等到停车场来人,才暂时停下。
    秦娅玟听得有些意犹未尽。
    “还有很多事情,如果你想知道,我回家再当睡前故事告诉你好了。”
    “也好,你要不先回病房休息?我去给你做点吃的送来。”
    “那太好了,之前我第一次进医院的时候,你不知道多心酸,还是厚着脸皮借秦松五毛钱才没饿死的。”
    秦娅玟没听他们俩说起这件事:“还有这回事呢,那你妈……不是,李翠红没给你送钱送吃的和欢喜的衣服?”
    “没,她生怕我找她要钱呢。”
    秦娅玟想起一件事:“其实现在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对待白家人,要是那个人真被我砸死的话,我是不是该帮他赡养母亲?”
    “这个你不用操心,放着我来解决吧,毕竟现在占据这句身体的人是我,该我做的我会做,你不用对她多愧疚,
    当时要不是你当机立断,可能没命的就是咱家秋秋了,还有,如果你突然对白家人好,她们不仅会得寸进尺,有可能会深究原因,到时候我的身份就……”
    “那我还是按照以前的做法来吧,我本来就不想搭理白家那些人,以后就继续不搭理她们你看行吗?”
    白永宁竖起大拇指:“行,太行了,你跟孩子们能开开心心过日子就好。”
    秦娅玟想让白永宁回家休养,但白永宁担心秋秋起疑。
    秋秋这孩子特别聪明,要是让她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她肯定要问一问的。
    白永宁硬是在医院待了好几天才回家。
    小风回家问过他爸之后,确认白叔确实是去出差,只好把换秋秋的事情延后,耐心等他白叔回家再说。
    他每天去白秋秋家一次,刮风下雨雷打不动,一去就问‘白叔今天回家没?‘
    秦娅玟听保姆和白秋秋说起这件事情,感觉既疑惑又好笑。
    她去问翟玉秋,翟玉秋也说不知道自己儿子在搞什么。
    秦娅玟只好先不管这件事,她去医院的时候跟白永宁说了几句。
    白永宁也好奇上了,他出院那天回到家,正巧赶上小风过来玩。
    小风进门的时候正要问‘白叔回来没?‘,白永宁便出现了:“听说你这些天一直在找我?”
    小风一看到他就激动了:“白叔你可回来了,哎哟,你等等,我忘记把东西拿过来了,你等等啊,我很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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