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伸手抓住锄柄,厉声喝道:“放肆!”
那村妇被掀翻在地,爬起来正要再击打,一看眼前两个少年男女,不禁住了手:“咦?怎么不是妖怪?”
女孩子与青年尚未反应,村妇就上前将他们两个拉进屋,快手快脚关上门,又去挪动边上倒着的一个大柜子。
“后生,快来帮帮忙。”村妇道。
青年看女孩子一眼,上前去帮手,轻松将柜子搬到门后,牢牢抵住。
“后生看起来像个读书人,力气却大得很哩,”村妇擦擦汗道,“胆子也贼大,还敢在街上乱走,也不怕被拖了去。”
女孩子问:“为什么会被拖去?”
村妇看看她,道:“这位小姐是哪户人家的,生得好俊俏。”眼神却在青年与女孩子之间徘徊,面色渐渐暧昧起来,有点不屑,又有些幸灾乐祸。
可惜眼前二妖都未经历世事,不明白这村妇是将他们当作偷情私奔的野鸳鸯了。
女孩子一愣,老实道:“我是昆仑山……”
青年打断她:“我们久居深山,不太清楚你们这里的事情。请问你们这儿出了什么事?”
村妇看他二人衣着华贵,却自叙来自深山,更加肯定心中猜想,态度也傲慢起来:“贵人们不晓得咱们这里出了什么事,还敢在街上走呢。若是被妖怪拖去,又来怪罪咱们这些贱民,少不得又得让村子里出二十个青年、二十个少女,去给上帝老爷做仆从啦。”
女孩子皱眉道:“你好好回答他的话。”不管做神做妖,她都有一派令人生畏的威严,当下唬得村妇不敢再直视。
村妇虽然被女孩子镇住,倒也泼蛮,可见平时心气甚高。她骂骂咧咧,故意不看二人,只拿起墙角的苕帚去扫刚才柜子倒下来撞出的木屑,一边扫一边道:“贵人出来寻乐子,也得看看清楚有没有旁的东西在看着,不然乐昏了头被妖怪拖走,那可就怪不得……”还在怀疑二人奸情。
女孩子听得不耐烦,道:“光天化日,哪里有妖怪?”不想自己和青年就是两个。
村妇道:“没有妖怪,我家汉子去打个屎么?水都发臭啦!庄稼全都死了!官家老爷昨天来拉了壮丁,说是大妖怪到王宫,要叫我们汉子帮着去杀妖。”言辞间甚是自豪。
青年想起昨夜地上那两千青壮男子的人头,默默不说话。
女孩子道:“王宫有妖怪,你关着门做什么?”
村妇乒哩乓啷摔摔打打,把寻常家务做得尘土飞扬:“乡里面也有妖怪!今天早上狗剩子他们去打水,全都没回来。还有人看见水边有红红的妖怪,好几个,都没有皮,血淋淋的,怪叫怪叫。狗剩子他们肯定被妖怪拖去啦!听说附近十里八店都有这样的妖怪,官家只叫咱们不要出门,也不说到底躲到什么时候。地里刚种下去准备过冬的庄稼一晚上全黑了,焉了吧唧一摸就碎。今年难得丰收,刚想种二茬子,就出这种事。妖怪要是不走,没得干净水土,庄稼种不起来,以后可是连税都交不起。”说着泛起忧愁,忍不住叹了口气。
女孩子道:“你们平常都在哪里打水?”
村妇奇怪地抬头看她:“小姐要知道这个做什么?那儿可全是妖怪了,小姐可不要贪一时好玩儿去寻死。”村妇说话粗鲁,心地却好的。
青年道:“你只管告诉我们。”
村妇劝道:“你们后生火力壮,不知道怕。这朔月里最容易出妖怪,还敢到处乱走。你们在我家歇歇就回去吧,跟家里爹娘求个饶,挨一顿打也就完了,好过在外头给妖怪拖走。”
女孩子不耐烦起来,正要开口,屋里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