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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行人从隆州抚松出发,一路向西。远离长白山一带,树木逐渐稀少起来,于是满山遍野的草地成了众人行路的地毯,时不时地有几群羊从他们身边经过。
“你们看……”孔慎坐在马上,手向远方指去“生活在草原上的蒙古人,都是用狗来放羊的,他们只要把羊群的头羊训练好,让狗去驱赶这只头羊,羊群就会乖乖地在他们划定的草地里活动。”顺着孔慎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靛蓝天空下的草原上,有一大片白花花的羊群,羊群的外围只有五六只牧羊犬在来回的奔跑。
“孔大哥,你知道的好多呀。”木槿一脸崇拜地说道。
“嘿嘿……”孔慎怪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若是这点东西都不知道,那可就白活这这几千年了。
从小在邓州长大的陈氏兄妹哪里见过这等波澜壮阔的草原风光,先前心中的不快顿时也都释放了出来,远方连亘不绝的草原和隐没在地平线尽头的山脉,都披着绿油油的草地,如此美景,却又是渺无人烟,实在是令人心旷神怡啊。
“唉,金人拥有如此优美的国土,为何还要南侵我大宋啊!”士敬拉着缰绳,一脸愤愤不平地说道。
“大约是人的贪欲吧。”王朝更迭,一个姓氏兴起,另一个姓氏便要衰落,他孔慎可是见得太多太多了,说到底,就算这天下的疆土有穷尽,可人的贪欲确实永无止境。但若非如此,这人世间也不会有什么发展了。
“说的是啊……这完颜阿骨打殡天以后,完颜宗望登基,他可不是他父亲那般亲我大宋啊!当年宋金的和约就是阿骨打一手促成的,而到了完颜宗望这里,为了超越他父亲的功绩,他动了一统天下的念头,再加上他有个军事天赋惊艳绝伦的弟弟——完颜宗弼,就是这个人,仅仅带着十余万人,就把大宋几十万大军打的是节节败退,河北一带,唉……”说到这,士敬又不禁一声长叹,他虽是个郎中,但是却有着浓重的家国情怀,他也如同他大哥一般,崇拜着范仲淹贤相,一生都在践行,“不为良相,便为良医。”
孔慎对此倒是一点共鸣都没有,他只对汉朝那个缔造他的时代还存有些许敬意,后来曹丕篡汉,他便对后来的各代王朝再无崇敬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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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走了约莫十几天,终于是抵达了上京,木槿本以为这上京也如隆州那样萧条,谁承想他们一进了城却发现,这里的繁华程度不亚于邓州。
“这就是金人啊。”苏樊在孔慎身边走着,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金人,喃喃自语道,她丝毫没有什么民族、国家的概念,什么金人宋人,在她看来,就是萝卜和白菜的区别。
“你们几个,过来接受搜查!”几个人刚进城不久,就有一队人追了上来。
刚才在城门口都没搜查,怎么现在搜起来了?士敬心疑道。
“刚才在城门口都不查,为什么现在要查!”苏樊虽然未涉人世,但是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那几个五大三粗的金兵平日里除了巡逻就是在军营里训练,哪里见过这等样貌俊俏的女孩,苏樊一开口,几个人眼都看呆了。
“嗖——!”正当几个人发呆的时候,一支响箭破空飞来。
“不好。将军恼了!”那为首的一个金兵,知道这响箭的意思,立马喝道“哥几个都他娘的别看了!赶紧把这几个人查完了,等咱们南下,什么样的姑娘没有啊!”
“哈哈哈,对对对,伍长说的是,咱们几个赶紧的!”那几个金兵不怀好意地冲着三人笑了笑。
“二哥……我怕……”木槿自小便在医馆,那些病患哪个不是对她毕恭毕敬,她本以为上京是个好玩的地方,哪成想这金人是这样蛮横无礼!
“莫怕……咱们也没做啥,这金人也不能把咱们如何,都是俩肩膀抗一个脑袋谁怕……”士敬刚要大放厥词,那金兵就气势汹汹地过来了,“哎呦,军爷,咱们有话好说。”
木槿、孔慎、苏樊:……
“你们是南边来的?”那金兵也就是随手搜一搜,走个形式,现在他们大金的军队所向披靡,谁敢在这上京捣乱啊!
“我不是哦~”苏樊可不怕这些金兵,她倚在怀里,娇滴滴地跟那几个人说道。
“那小妹妹是从哪搭来的呀,嘿嘿嘿”一个金兵走过来,就想搜苏樊的身,心里还道,这小娘皮生的当真是俊俏,比前几天掳的那几个宋人妇女好了不知几倍,现在不能玩,过过手瘾也行啊。
“你要是敢碰她一下,老子把你打进地里抠都抠不出来,你信不。”孔慎见这鸟人要搜他妹子的身,那还了得!
“哟呵,小伙子有脾气!军爷今天还有任务在身,没空和你啰嗦,你赶紧的让开,让我给这小娘子搜完了,就放你们走。”那金兵没想到,在这上京府居然还有宋人敢如此放肆。
“我要是不让开,你要怎地!”孔慎才不怕他这威胁,心道,老子当年连董卓那等悍匪都尚且不惧,你小子算那颗葱?!
士敬见状,慌得不行,妈呀,上回士敬惹了金人是在大宋,这回可是在金人的首府啊!
“这是在上京。”士敬走了几步,在孔慎耳边附语道。
“上京又如何,要做这等事,就是完颜宗弼来了,老子也格杀勿论。”
“孔公子,听说你找我,别来无恙啊……”孔慎话音未落,边上就走过来一队人,为首的身披精铁锁子甲,头戴盘龙铸铁盔,头盔上还有一根不知是什么材质制成的金翎,煞是威风!
“斡啜?”除了苏樊,其余三人异口同声地惊叹道。
“放肆,我们兀术的名字也是你们能直呼的?!”那斡啜身后的一个士兵,听见以后怒喝道,手放在剑柄上便作势要拔。
斡啜做了个手势,示意那士兵冷静,摘了头盔夹在腋下,上前说道。
“在下完颜宗弼,士兵们抬举我,称我一声兀术。”
“那斡啜……?”
“那是我的小字,亲切的人一般如此称呼我,孔先生若是抬爱,也可如此。”
孔慎见他说话文绉绉的,丝毫没有寻常金人那般粗俗,心下不禁生出好感。
“你这兵,好不知礼数,竟然要搜我妹妹的身,他岂不知男女授受不亲吗?!”
士敬和木槿在一边都看呆了,这俩人,这他妈就唠上了??
“孔先生是我在南边结识的朋友,你恁地不知好歹,快跟先生道歉。”完颜宗弼嘴上朝那士兵大吼着,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是在做样子。
那士兵心里也不服啊,难道让他给这些南人道歉吗。
“妹子,你方才说你不是南边来的,我便给你道歉,我们金人绝不给南人道歉!”
“如此甚好,想不到先生如此雅兴,前几日在邓州有过一面之缘,没想到才过了半月就在这里重逢,如此缘分,不妨到我府上坐坐。”完颜宗弼心里这时候在打着小算盘,他看这几人身上根本没有那种跋山涉水的疲惫感,心中便更加笃定这几人通晓什么仙法,他曾在东京见那南朝皇帝的一个下属表演过法术,举手之间有天地之力,此人若真是这种人,能为我大金所用,那……
“不必了,我们四处看看就行,我们两日后便要动身去别处了。”孔慎哪能看不出对方的想法,他实在是做够了帐下幕宾了。
“那便依了先生。”
……
几人往城里走了一段,苏樊就开始絮絮叨叨地问起来。
“哥哥,你认识那金人吗?”苏樊可看不出这其中的道道,扯着孔慎的衣袂问道。
“你傻啊,那人已经看出来你哥会使妖法了,肯定是想让你哥供他们大金使唤啊。”士敬在一旁撇了撇嘴,很不屑的说道,这么简单的道理,估计木槿都能看出来了。
“啊?什么妖法?”木槿刚在沿街的摊子上买了老大一个烤红薯,正吃的欢呢。
“闭嘴,吃你的!”这回,孔慎和士敬竟然异口同声地对着木槿叫道。
“不行!不行!!哥哥你不能跟着金人走,你只能给我一个人使唤!”苏樊一听哥哥要去被别人使唤,当下就急眼了。
“好好好,我哪都不去。”
士敬听完看着木槿,那眼神就是,那要让姓孔的喜欢你,你得先摆平这女的。
木槿:吧唧吧唧,红薯真好吃……
……
几个人走了一段,感到颇为奇怪的是,街上到处都在张灯结彩,四人起先还大为不解呢,今天金人又打了胜仗要庆祝吗?
“今天过啥节吗?”木槿刚吃完红薯,嘴巴都是甜甜的,还在那不停地用小舌头舔着呢,看见这街景,随口问了一句。
木槿这一句过节倒是真提醒士敬了,这傻妹子终于是有点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