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传来阵阵喧嚣,那是村民们的呼喊与奔跑声。
她好似看到了小猴子焦急的面庞,听到了小妮儿撕心裂肺的哭喊,还有熟悉的狗吠。
这些秦萱都无法顾及了,她正奋力游走在火光与黑暗之间。
这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驱使着她拼命向前,似乎那里有她渴求的答案。
只是这一点意识,力量极其微弱,只能顺着气流移动。
靠近,再靠近……想要看清黑暗中的影子。
近了,再近一点……只要再近一点点,便能看到黑暗中的影子。
然而这个微不足道的愿望终究没能实现……
隐藏在夜色中的人若有所觉,“铮铮!”黑暗中两条光柱直冲云霄,刺破了苍穹。
一柱耀如烈日,一柱柔似水月,光柱中山川、河流,楼宇、庙堂流转,幻影重重。
那是一双可怕的眼,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磅礴浩大,包罗万象。
那是一双奇异的眼,蕴含无尽变化,无穷威势,冲天而起,欲毁灭一切阻碍。
炙热的光线照亮了眼前的一切,她却只看到了那双眼,望不清对面的人影。
“那是谁的双眼?怎会如此可怕?”
“那是仙人吗?”
“仙人怎么会在此处?”
不管秦萱心中有多少疑问,白色的光柱在她周围扫视,有几次都差点扫到她。
铺天盖地的白色光芒迎面而来,让剩下的这缕意识,感到毛骨悚然。
这是莫大的危机,秦萱本能的想要避让。但这一缕意识,本就极其微弱,处于消散的边缘。
终于在避无可避之下,被此光一扫,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无边黑暗袭来时,一个模糊的声音从远处飘来,惊疑不定,“居然是……”
秦萱努力想要听清楚,但却来不及了。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斗转星移。
秦萱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眼前见不到一丝光亮。
“这里便是地府吗?”身边是无尽的黑夜,隐约还有涛涛水声。
这一刻,无数负面情绪袭来,沉沦,无助、恐惧、痛苦、绝望。
她的意识在黑暗中沉浮,从前的许多模糊印象又清晰了起来。
一道道发光的人影自虚空中走出,而后又快速消失不见,只有他们的话语在空中回荡,经久不散。
她的父亲秦天正走来,身材高大,神情威严,“任你天资绝世,抑或平庸无能,终将化为一抔黄土,不如就此归去,好过在世间历经无数苦难……”
“父亲!女儿在这里!”看到熟悉的身影,秦萱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她大声呼喊,想要抓住他的手,却只看到父亲毫不犹豫消失的背影。
随后,母亲侯夫人浮现,往常慈爱的面孔上,只剩下冷漠,“风吹叶落,卷尽残花,一切终将归于平静……”
“母亲!”她再次燃起希望,“带我离开这鬼地方!”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一道冷漠的背影。
有一道绝世身影,踏着无尽苦海,涛涛黄泉而来,身边下起了光雨,面容一片模糊,唯有一双眼睛明亮无比,似曾相识,“再见…不见………”
“你是谁?”为何如此熟悉,她迷惑不解,不由自主的问道。
本以为如同前面一样,不会得到任何回答。对面的身影闻言居然停顿了一下,轻叹声似有似无,“花开并蒂……可悲可叹……”
秦萱更加疑惑,却不及追问,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身影消散,隐入虚空,好似从未出现过。
紧接着,她一生的经历如灯影一般,断断续续在眼前回放………
那些欢乐的,那些痛苦的,那些无法遗忘的………
无数的身影,有熟悉的,不熟悉的,父母亲人、街坊邻居……走马观花般,浮现又淡去,逐渐消失在空中,了无痕迹………
“别了,父亲,女儿让你失望了……”
“别了,母亲,好好保重。”
“别了,小猴子,妮儿,还有村头的大黄狗……谢谢你们带给我的欢乐。来世再见!”
那一刻,她才知何为“苦海无边”,但却无法“回头是岸”,生前的那些人和事渐渐淡去,离她越来越远,好似发生在无数岁月之前……
不知过去多久,突然自灵魂深处传来一阵暖流,神魂震动。她有了一丝明悟,原来她从不想死,更不愿不明不白,卑微如斯。
“只望来世莫要如此窝囊!即使做个简简单单的人也好,就像小猴子和小妮儿一样……”这是她最后的想法。
然而,一梦黄粱……………上天垂怜,许她重活一世。
一睁眼,她又回到了从前,身体健全,风华正茂。
经历最初的惶然、恐惧之后,她开始思考过去忽略的细节。
李嬷嬷所说的“冤有头,债有主”究竟何意?
临死前见到的那人是谁?
自己只是一个平凡的侯府千金,为什么有人要害自己?
自己的死亡并不简单!
前路茫茫,有无穷无尽的雾气,自四面八方奔涌而来,不见来路,未现归途。
“既已离去,为何再现人间?”
“是奇迹?抑或梦幻一场?总有醒来的一日!”
太多谜团和不解,她起身走至书房,提笔写下一个“静”字,告诫自己保持冷静,绝不可自乱阵脚。
现今的她,处境艰难,如同一只幼蝶。百花齐放时,自沉眠中醒来,欲破茧而出,却不得其法,被困于一隅狭窄的天地。
清风自窗外徐徐吹来,吹散一缕浓雾,带来一丝清香。
少女渐渐平静下来,心中有所触动。
“二十载岁月悠悠而过,既然上苍不绝于我,还有什么放不下?既如此,便从头而起!”
“绝望之中,孕育新生!即便此时跌落谷底,但只要奋力攀登,总有一飞冲天之时。”
“即便有再多的谜团,也有弄清楚的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有一天我要明明白白的活着。”
“只有成为强者,才能不重蹈覆辙,才有可能弄清事实真相!”
秦萱决定彻底放下过去,走一走从前走过,却没有走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