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轻舟到C市天还没亮,他不想大清早打扰自家爸妈休息,在外面开了个旅馆,踩着时间,一直等到许家夫妻俩要出门去学校,这才回家的。
他到家的时候,是早上七点,现在快到晚上七点了,差不多睡了十二个小时,难怪他觉得四肢乏力,头晕眼花的。
范文苑给许轻舟涂了药,坐在床边小心翼翼的轻吹着,好似这样能让自己儿子好受点。
看到许轻舟背上红色隐约有点破皮的伤痕,范老师眼睛一红,鼻子一酸,低着头又小声抽泣起来,“爸下手怎么这么狠啊,你看把儿子打的。”
许轻舟听到哭声,微微侧过头看向身旁的范老师,笑了笑,轻声道:“妈,你别哭啊。”
“就是就是,范老师你在小舟面前哭什么,这不是让他难受吗。”许慎行想安慰,却适得其反。
果不其然,范文苑转头瞪了他几眼,怒气冲冲道:“我心疼我儿子不行吗,合着不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不心疼。”
许老师被一句话怼了回来,张了张嘴,干脆不说了,懒得和小女人计较。
许轻舟在旁边看着自家父母,觉得又心疼又好笑。
“儿子,你一向听话,从来不让我们操心,我和你爸一直觉得对不起你,给你的关心太少了,你有没有恨过我们。”范文苑摸着许轻舟的头发,语气中满是自责。
自己儿子从小就听话懂事,久而久之,她和许老师就忽视了儿子的感受,将关心疼爱给了无数个别人家的孩子,独独忘记自己儿子这正是需要母爱,需要父爱的时候。
这一刻,范文苑心中感概万千,她想着,要是自己能多关心许轻舟一点,那今天这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许轻舟却出声打乱了她的思绪,“妈,我从来没怪过你和爸,你们和爷爷,一直都是我最亲最爱的人,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就是当你们儿子,对不起,我让你们失望了,我没有成为一个好儿子。”
“不是的,”范文苑流下眼泪,“我的小舟,一直都很好,你一直都是爸妈的骄傲。”
人非草木,许轻舟也不是冷血之人,听着范文苑的一番话,心中顿时酸涩难受,眼眶红红的湿润起来,喉咙处像是有异物感堵塞,十分难受。
他的委屈不安,自责迷茫,只有在父母面前才能够直白清晰的体现出来。
许慎行看着他们母子俩红着眼眶,也感觉鼻子酸酸的,却强撑着没让自己哭出来,而是偏过头,偷偷用拇指抹掉眼角的泪花,才轻声问道:“你,你和那个男生是怎么回事。”
许轻舟抬起头,看向自己父亲,语气执拗而又坚定的说:“我喜欢他,就像你喜欢老妈那样的喜欢。”
虽说已经知道了,但是夫妻俩一下之间,还是觉得难以置信,无论怎么想,也不能将自己儿子和这种事情联系到一起。
范文苑斟酌了一下语句,小心翼翼的问:“小舟,你告诉妈,那个男生怎么样?”
“他很好,非常好。”许轻舟笑着回答,笑容里满是许家夫妻俩没有见过的幸福和快乐。
“那要是爸妈坚持不让你们在一起,你会如何?”许慎行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平静的问。
“不会如何,”许轻舟想了想,确定的回答,“我还是会按照你们的要求,结婚生子,家庭美满,努力做到你们要求我做到的事,嗯,这样想想,好像我也不会做什么。”
他的语气带着一点笑意,轻轻柔柔,好似许慎行问的并不是一个事关他和顾尧的大事,而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很是随意,很是无谓。
但是他们俩知道,自己儿子话中的一切,只是站在一个儿子的角度,他会为了自己父母,努力的将自己变成他们需要的样子,从始至终,都不是站在许轻舟的角度,但是,已经不是许轻舟的许轻舟,还是一个完整的许轻舟吗?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够回答,包括许轻舟自己。
这个答案,让许慎行最后一点希望之火也没了,明明是他提出的问题,许轻舟却把选择交回到自己手上,是需要一个叫许轻舟的“儿子”,还是需要一个有着自我思想的许轻舟。
最终,他扶着额头,叹了叹气,对范文苑说:“我们先出去吧,让小舟休息一下。”
后者点点头,没有反对。
一直到门口时,许慎行才停下脚步,微微侧头,像是做出了决定,无奈道:“你不喜欢人家姑娘还把人家娶回来,这不是造孽吗,净胡说八道。”
说完,拉着范文苑就关门出去了。
许轻舟听着这话,眼睛亮了亮。
许老师脾气不好,在学校里是出了名了凶,一辈子兢兢业业,从来没做错过什么事,也见不得别人做错什么事,对待自己儿子,虽说心疼,却碍于面子,从未像范老师一般,直接表达出来。
他像一座大山,用自己的臂膀,为这个家遮风挡雨,把一切凶险屏蔽在外,不让自己家人受到一点伤害。
严肃认真了几十年,就连服软也带着一股子个人风格,让人不知该感动还是该好笑。
许轻舟趴在枕头上,脸上带着笑意,无不感谢自己姓许,感谢自己父母叫许慎行和范文苑。
今天的一切,许轻舟葱在草原上就想好了,他是下定了决心,一点没有打算退缩,便想着想把这事说出来,接着慢慢来,总有一天能让许爷爷接受这件事,等家里三人开始能够不这么排斥,再把顾尧带过来,让自己亲人见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