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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既窘迫又生气,跟她闹了两天脾气,但成年礼的礼物被她当成了宝贝,四年过去,都还是崭新的。
    现在,这只鞋子又到了沈眷手里,它不再崭新,沾上了灰尘与污泥,就像秋日里被雨水打落的花,碾在泥土里,萧条凋零。
    陈队长就在一旁,他犹豫再三,还是走过来提醒:“沈女士,这个作为死者留在现场的遗物,是要由警方保留的,暂时不能给你带走。”
    沈眷把鞋子交给他,他立刻就拿出一个大号的自封袋,装了进去,交给一边的小警察。
    沈眷的目光追着鞋子看了几秒,直到小警察的身体挡住了自封袋,看不见了,她才无声地收回目光,走去肇事车辆前。
    肇事车辆是一辆很旧的轿车,顾树歌甚至没有见过这个车标。从车型上看得出这辆车很便宜。便宜、旧,无不显露出车主经济上的窘迫。
    车子前端还残留着血迹,前面的挡风玻璃也碎了。可见当时撞击的力道有多大。那其实只是一瞬间,很疼,但并不折磨,因为很快她就脱离出了自己的身体,成了一缕亡魂。
    顾树歌看了那车子一会儿,忽然觉得烦躁。她记得很清楚,她当时走得并不快,还留意过两边的车辆。是这辆车突然出现,飞快地朝她冲过来。如果不是这样,她现在应该在家里,开开心心地给沈眷过生日,而不是躺在冷冰冰的停尸间里。
    她不想看了,望向身边的沈眷,说了一句:“姐,我们不看了。”
    沈眷弯下身,指尖触碰车头的血迹,血迹将近干涸,成了粘稠的半固体,在她的指尖上留下猩红的一点。
    林默准备好了手绢,待她一直起身就递上去,沈眷没有接,鲜血在她的指尖像是凝结了,呈现出阴沉的暗红色。
    原来鲜血离体久了以后,就不再是鲜红的颜色。
    顾树歌更加烦躁,转身走远了点。
    那边两个警察拿着本子在记录什么,她百无聊赖,就要凑过去看。一个年纪不大的警察用胳膊肘撞了撞身边的人,问:“那个女的是谁啊?这么大阵仗。”
    被撞的那个年纪大一点,叼着根烟,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就继续蹲下来用尺子测量地上的痕迹,然后把数据记录在本子上。根本不搭理他。
    顾树歌觉得有些好笑。
    年轻警察显然是个好动的性子,被无视了也不尴尬。跟着做了几笔记录,又开始抱怨:“明明是很简单的交通事故,肇事司机都说了他疲劳驾驶,没看到前面的人,监控也看了,行驶路线完全没问题,就是一起意外事故,还磨在这里查什么?耽误工夫。”
    老警察这回理他了,抬起头冷哼了一声,说:“最好是意外,否则麻烦就大了。”他停顿了一下,侧身朝远处的沈眷瞟了一眼,轻蔑地说,“死者是顾氏集团的继承人。她死了,整个集团都要改姓沈了。”
    顾树歌笑不出来了。她飘开去,回到沈眷的身边。
    第三章
    现场很正常,就是一起意外交通事故该有的样子。陈队长跟在沈眷附近,其他警察低头忙忙碌碌。
    大概看了一个小时,都没有发现任何反常的地方。
    顾树歌倒不觉得奇怪,她也认为这就是一场普通的交通事故。她回国的事情没有大肆宣扬过。蛋糕虽然是提前订好,但她记得很清楚,因为是想秘密回国,给沈眷一个惊喜,所以她不仅没有和别人提过,甚至连取蛋糕这样的小事都是自己亲自来,不假手于人。
    没有人知道她会来这家烘焙店,更不用说提前布置下一场天衣无缝的车祸。
    天暗下来,顾树歌算了一下,差不多应该是五点钟的样子,警察那边也在准备收队。该提取的证据早提取好了,她猜想之所以还有一堆警察留在现场,多半是沈眷在,是看顾氏集团的面子。
    沈眷也准备离开。一辆普通轿车开过来,下来一个女警察。顾树歌留意了一下她的神态,面容放松,步履轻盈,没什么急迫,应该不是有什么线索,特意来通知的。
    沈眷也朝她看了一眼,大约是跟她有相同的判定,只一眼,沈眷就没再关注。
    刚刚那个好动的年轻警察一看到她就小跑了过去,拍她的肩膀,笑着问:“你怎么来了,不是下班了吗?”
    女警察打回了他一下,笑嘻嘻地说:“我刚做完笔录,就过来看看,你们查出什么东西没?”
    两个小年轻一副青春洋溢的模样,勾肩搭背地说了起来。
    顾树歌跟在沈眷身边,这个距离恰好能听到他们的对话。女警察没留意四周,刻意压低了声音,带着点神秘又饱含唏嘘地说:“那个肇事司机也太倒霉了。他们家特别可怜,他女儿是先心儿,身体很弱,他老婆要照顾女儿,没法出去工作,父母身体也不好,能打些零工,但收入有限,自给自足都成问题。可以说全部经济压力都在他一个人身上,现在他疲劳驾驶撞死了人,三年以下有期徒刑跑不了,这个家估计就毁了。”
    小年轻一听,也是唏嘘了一下,然后迅速摆出一个分享八卦的表情,说:“哪有三年以下这么便宜的事。你知道他撞的人是谁吗?我猜说不定要让他牢底坐穿,或者再狠些,往蓄意谋杀方面使劲,直接判死都有可能。”
    女警察来了兴趣,马上问他:“是谁?”
    正兴奋的小年轻却没有回答,他看到走到他们身边的沈眷了,紧张地用胳膊肘顶了女警察一下,女警察也发现了异常,立即噤声了。
    顾树歌跟着沈眷从他们身前走了过去,目不斜视。她比较佛系,活着的时候,对旁人闲言碎语的容忍度就挺高的。现在更不会去生这没用的闲气了。
    她只是担心地看向沈眷。沈眷容色平静,仿佛一个字都没有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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