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调停所门前。
阿尔桀现在很难受,真的很难受,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但这种难受“说不出来”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声带连同脖子被横刀斩断。阿尔桀在自己脑袋飞起的时候瞄了一眼自己脖子被切断的地方,嗯,很真实,看起来结构和普通的活人差不多。
这一点很令人满意,他很看重细节,如果有一天自己真的要死,他也希望自己死的和一个普通人一样。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怕把铠甲弄得太脏不好洗,不敢模仿正常人被斩首时血液飞溅的场景。
我想“生命力”这个词用来形容不死者不太恰当,但是我还是想感慨一句,食尸鬼的生命是真的顽强。
将他斩首的人还在原地交谈,那个之前对话的少女正嚎啕大哭,阿尔桀没有选择站起来安慰少女,告诉她自己没死,或者告诉她自己死了好久了,不会再死了。
原因有两个,一个是阿尔桀想先听听她们的对话,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情报,另一原因个是因为头挂树上了,不方便。
少女显然不能接受眼前的画面,她虽然想过与阿尔桀相遇后的无数种可能,但唯独不敢想象这种突兀而残忍的结局她哭的死去活来,感觉胸口就像被撕裂一般疼痛。
周围的人只能默默的安慰她,负责斩首的那名女性显然是领头人,她站起身叹了口气,对女孩说“别哭了,傻孩子,看看他身上的军服,我们刚血洗了联合政府的调停所,你和他只能是敌人,没有未来的。”
少女只是哭着摇头,她什么都说不出来,也什么都不想说,她知道自己生在那样的环境里,与阿尔桀的邂逅不过是南柯一梦,但是这美梦却如此短暂,连道别都来不及就结束了。
领头的女子见一时半会安抚不了她,不免摇头叹息,可怜的傻姑娘,明明在聚落里长大,却还是中了男人的毒,她的伤痛只能让时间去平息了。
作为执行队的领导者,她不能只安慰一个人,还有整个队伍要指挥,所以她下达命令“所有人,留下两个搜刮这名骑士的尸体,剩下的人去仓库搬东西,婆婆说那些写满文字的兽皮很重要,有可能是咒术契约,也要和剩下的粮食一起带回去。”
姑娘们收到命令,马上开始分头行动,一个红发女孩一下字相中了阿尔桀腰上的制式直剑,将它取下,满心欢喜的背在身后。而和她一起负责搜刮阿尔桀的女孩怕没了甜头,也马上翻过阿尔桀的尸体,发现只剩下他的后腰别着一把做工粗糙、造型诡异的匕首,看起来和她们的自制武器有几分接近。
她暗啐一口,心想真是倒霉,自己手慢了,没捞到好处,但也比没有强,她正要伸手去拿那把匕首,结果被反手抓住,她的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寒毛倒竖,眼前的尸体,正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正抓着她。
之所以说尸体的姿势诡异,那是因为正常人的关节不可能向后弯曲,而眼前的尸体则极为流畅的反手抓住了她,就好像关节是反长的一样,不过,我觉得再诡异,也没有比一个无头的尸体站起来更诡异的。
阿尔桀的身体一手抓住要取匕首的女孩,另一只灵巧的将造型怪异的匕首抽出,一道寒光闪过,女孩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精准的劈断了一半脖子,为什么要说精准呢,因为阿尔桀现在身体的声带坏了,这一刀虽然要了女孩的命,却保留了女孩的声带结构。
而剩下一半的脖子,则被匕首换成纵向,挑出一根纤细而富有韧性的中斜角肌。阿尔桀松开抓着女孩的手,然后将这肌肉连同声带结构整个扯出,连接肌肉两端的韧带被直接扯断。
女孩的尸体瞬间变成了泄气的皮球一样,被阿尔桀高高的扔起,取代了树上头颅,喷涌的血浆如同红线一般垂滴在光滑的大理石板上。旁边拿走直剑的女孩已经吓的失禁,刺鼻的气味与黄色的液体从她的下身流出,身体如同软泥一般瘫坐在地上,连本能的尖叫声都发不出来。
阿尔桀将自己的头颅捡起,拍了拍上面的土,割下已经断掉的声带,把匕首反面暗藏的骨针取出,以扯下来的肌肉为线,将自己的头颅和女孩的声带重新缝在身体上,随着几声异响,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女孩的筋骨也已经融入他的血肉之中。
他点点头,张嘴发出“啊啊啊啊啊啊“的声音,把这个声带调整到自己的声线,然后走到早以被吓得不成人形的女孩面前,用手中的匕首微微挑起她的下巴,露出一个残忍而温柔的笑容对女孩说“叫,大声叫,把她们都引过来。”转眼间少女的惨叫声,瞬间响彻整个调停所。
在仓库里的众人,正一件一件的整理着东西,发现唯独少了咒术契约,正当她们认为已经有人来过,打算迅速撤离的时候,听到了前厅传来的异响,众人恐生变故,火速向前厅赶去。
等她们赶到的时候,被眼前的场景所震震慑住,两个同伴,一个已经尸首分家,挂在树上,血洒遍地,另一个已经失去了理智,身上数不清的割伤,身体蜷缩在角落里,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我什么都不知道!”而眼前的阿尔桀,嘴里正细细的咀嚼着从她身上割下的肉,头顶不知何时聚集了无数的燃魂鸦,发出嘶哑的鸣叫。
阿尔桀见众人赶回了前厅,微微一笑,把嘴里的东西咽下,抬头盯着盘旋在空中的燃魂鸦问“你们看到那些野生的燃魂鸦了么?”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作声,她们本以为自己只是遇到了一位衣冠楚楚的骑士,但她们错了,眼前的男人,是一只披着华丽外衣的恶魔。
阿尔桀见没人回答他,自顾自的往下说“据说,燃魂鸦是在上次圣战的时候,发现可以用来送信而被驯化的。在此之前,总是能在战场的上空看见这种生物,人们以为这种诡异鸟儿以腐尸为生,觊觎的是死者们的腐肉。”
阿尔桀说着话,伸出手,用匕首在手上划开几道伤口,几只燃魂鸦似乎被血腥味所吸引,落在他了的手上。阿尔桀全然不顾燃魂鸦身上灼人的灵魂烈焰,一边用手抚摸鸟儿,一边继续说到“但是后来人们才知道,燃魂鸦存在的意义,是将死去的亡魂衔起,穿过寂静之海,献给远方的死神。只有将死之人,才会引起它们的兴趣。”
话毕,几乎同一时间,所有的燃魂鸦都将头扭向不远处的众人,随即飞离阿尔桀的身旁,开始在众人上空聚集,太阳逐渐被遮蔽,大地被死亡的阴影所笼罩,众人只能透过黑暗朦胧的看到一只猩红的眼睛。眼睛的主人微微一顿,说出了他最后的台词“所以,这种鸟儿,被称为‘死神的信使’。”
燃魂之鸦,蔽日嘶鸣;剔骨之刀,鞘出芒走;噬尸之鬼,携刃狂舞;破败之地,无人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