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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儒冠男子介绍完左边四男,又指了右边四女,依然从上至下指了向杨青峰言说,却是钟金花师妹、张春花师妹、何荷花师妹、刘兰花师妹,至那最后一个姑娘,杨青峰耳中听得他叫她悯无双师妹,前四人人人名中都有一个花字,却只她一人没有,心中便觉诧异,却见她对自己行礼之时双眼蕴火,柳眉倒竖,竟似心内大是有气,心中不由一怔,心思难道这个小妞竟是认出自己不是他等所说之人?却也不去理她。
    年轻儒冠男子把左右两边九人都一一对杨青峰说完,才言及自己,说道自己名叫徐劲草,请师兄多多指教,杨青峰只含含糊糊言道好说好说。儒冠男子搬过来一把竹椅放在中年儒生对面下首,请杨青峰坐身,杨青峰也不与他客气,大大咧咧坐了,只待那中年儒生说话。
    却听那中年儒生道“我和你师,自幼同门学艺,二十年前别离,彼时不见你,想是你在此之后方入门中,前些日接你师父传信,说是近日要过来见我,今日却只见你一人,不见你师父,此是为何?你师父现在何处?”
    杨青峰听他所问,心想屋中之人,连同这中年儒生,果是尽将自己认作他师兄的徒弟,此二人二十多年不见,不知彼此分晓,是以有此之误。又听他问自己师父可好,心中不由一乐,心思我师父每日逍遥,嘴上满口仁侠义道,磨得我双耳都起了老茧,却把大事小事尽是嘱我去做,还说对我是历练,他可好的很。嘴上却只说道“还好。”
    中年儒生稍做沉思,又问道“二十年不见,你师父这些年医术该是大进,如今定是非比寻常了吧?”
    杨青峰待要胡诌,只是不慬医术,只好说道“我师父很少研习医术,不过剑法倒是没有落下,天天习练,现在着实进步不少。”
    “什么?”中年儒生大吃一惊,继而喃喃自言,道“他终是如此这般,他终是如此这般……,”眼睛直盯了杨青峰道“如此说来,你们,你们也尽是弃医习武的了?”
    杨青峰说道“晚辈自打入门,便是每日习武为继,偶也见师父为人把脉治伤,不过师父并未传授徒儿修习。”
    中年儒生看一眼杨青峰随身所携之剑,说道“你且试演几招给我看上一看。”
    杨青峰缓缓拨了宝剑,双手抱剑剑尖向下,向中年儒生揖了一揖,双手一分,只左手持剑于左臂后,剑尖向上,右手握成剑指指于身前,这正是武当太极剑法的起势。倏而双脚一顿,将身右转,持剑之手屈肘上提,左脚屈膝上步成弓,剑交右手向前疾点,左手剑指自然而然扶于右手持剑之腕,这是一招太极剑法之中的剑点三星,杨青峰先前日日习来,使之直如行云流水,动作潇洒飘逸,眼晴余光一扫,见屋中众人俱各宁然,那刚刚俏眼含怒的悯无双却独独一人脸现钦羡,心内不由飘然若飞,继而右脚疾上一提,左腿直起,右手剑尖向上直刺,正是一招寒梅吐玉,正欲使出第三招,只听那中年儒生大喝一声,道“且慢,你这剑法从何而得?速速从实叙说,不的有半点隐瞒。”
    “哈哈哈哈,”杨青峰大笑,说道“此套剑法是晚辈入于武当之门伊始,便由我师父空虚道长所授,此间无有丝毫虚言假说。”
    中年儒生耳听,好似信的,又似不信,说道“空虚道长乃是江湖之中久负盛誉的高人,与我二十年前有过一面之唔,你果真是他弟子?”
    杨青峰正色言道“正是,一点不错。”
    中年儒生又道“如此说来,你不是我那二十年不曾见面的神农百药门掌门师兄嗔无行的弟子?”
    杨青峰心知此时再也不可胡言而语,只好说道“晚辈杨青峰,实为武当门下弟子,今为师父空虚道长所嘱初次下山,在江湖游历之时尚少,那神农百药门想来在江湖之中定然是如雷贯耳,不过实不相瞒,晚辈并不知晓其为何方门派。”
    话语所出,但见厅堂之上左右两边十名弟子尽皆满面显怒,那中年儒生站起之身却自缓缓坐倒,脸上忧虑尽皆褪去,竟现满面欢然之色。只听他说道“好好好,原来是武当杨少侠,倒是老夫误会了,老夫以为——,唉……,不知杨少侠今日光临寒舍,所为何事?”
    “嘿嘿嘿——”。杨青峰却忽地一阵冷笑,说道“晚辈下山行走江湖,于道听得路人纷纷传扬,说道此间有一人济世救人医术高明,冠绝天下,专解劳苦大众病患之苦,颇具英风侠气,世人尊其是为神医。不过晚辈心内却是大大不服,听人说此人医术虽精,行事却是蹊跷,巧立门规,竟将病人分为数等,又有几类病人不予诊治,晚辈心想,不管是穷人还是富人,不论是官家还是百姓,心善还是心恶,所生疾患总归都是一样,无论是自生之疾还是打斗之伤,那身之痛苦却无二致,是为医者,却将此加以区分而待,却有何理之说?晚辈又想,当世之中往往有徒具虚名之人,自恃才高别人有求于他,便常常巧立名目,以博众人眼球耳目,此也不足为奇,偏偏此人为世人号为神医,却有打斗之伤不医,有钱之人不医,当官之人不医之说,自在神医之前又添不医二字,是为不医神医,我寻思其人只怕也不过如此,钓名沽誉,名为君子,实则只怕是为小人。”
    一语所出,中年儒生的十名弟子个个愤怒,俱将双手攥拳呲牙瞋目,徐劲草更是出言相警,道“少侠不得对我师出言无礼。”
    杨青峰啊呀一声,故做惊醒之状,双眼看了中年儒生,说道“如此之说那不医神医就是前辈了?晚辈出言无状,实是无礼至极,请前辈恕罪。”
    中年儒生双目低垂,说道“不错,鄙人就是世人所称的不医神医。少侠骂得好,不过人行于世,规之所立,定有所依。鄙人武不能除恶,文不足镇邪,不似贵派,以一派超人之威立于江湖,路见不平即拨刀除暴,在武林之中创得一个人见人敬、人见人畏的响当当金字名号。然则鄙人既生于世,对世之所象也自有分辩。鄙人心中最是痛恨三种形色之人一是富人,且不论那富人富之何来,且说富人行事,自恃钱多,往往凌驾常人之上,行那不义之事,此即恃强凌弱为非做歹,此之谓恶;另一种人是当官之人,当官之人行事较之那富人有过之而无不及,除去恃强凌弱,最可恨之处在于,当官之人更是用尽手中权杖,颠倒黑白是非遮云挡雾,使那日月本拟朗朗清明,却以云掩,分辩不清,此即谓大恶;更有一种可恨之人就是那习武之人,此种人大都好斗,稍有不意,即拔刀相向,胜者耀武扬威,输者非死即伤,武即是恶,恶即是武,此种人可谓非常之恶。是以鄙人立下誓言,一生之中决不予富人及当官之人治病,更不会为那习武之人的打斗之伤医治伤患。”
    杨青峰闻听不医神医一番言论,心想此人之言确也有其之理,大有嫉恶如仇之举,不过我今夜前来求他为孱弱少年治伤,我若赞和得他说,却还怎能开得了口?当下眉头一皱,说道“前辈之言对倒也是对,却不是全对,孰不闻林中有鸟千百只,只只不相同,这富人之中也有好人,当官人中也有好官,那习武人中更有很多古道热肠侠义之人,前辈难道统统便要将其归为一类不加区分么?”
    不医神医哈哈大笑,说道“鄙人时间精力有限,若是事事加以甄别,岂不是大大的麻烦?”
    “如此说来,前辈当真是富家之人不医?”
    “不医。”
    “当官之人不医?”
    “不医。”
    “打斗之伤不医。”
    “不医。”
    “不可更改?”
    “不可更改。”
    杨青峰与不医神医一问一答声起声落,杨青峰身形忽起,剑持右手,疾若闪电,真奔徐劲草当胸便刺。那一柄利剑劲如疾风直抵徐劲草胸口,厅上之人俱各大惊失色,徐劲草更是惊恐万状,双手乱舞无措,腿脚想避,却欲动不能,只能眼睁睁看杨青峰手中那一柄利剑向胸口插来。他竟是丝毫不会武功。杨青峰心内不由一声叹息,剑尖只在他胸口衣上一触,便即回撤,落身下地,将剑还于鞘中。
    在杨青峰心中所思,自己伸手出剑,逼得那不医神医之徒与自己相斗,如若将之稍稍打伤,那不医神医定会为徒医治,如若如此,不医神医不为打斗之伤医治的规矩便是不攻自破。谁曾想这不医神医的弟子竟是不会丝毫武功,真正是大出杨青峰意料,心中长叹一声,只好撤剑收手。正在心中寻思如今此计不成,再是如何开口,向不医神医请求他为孱弱少年诊医,却听院外一声大喝陡起,道“神农百药门掌门人驾到!”
    不医神医一听门外之声,脸上神色大变,忙对杨青峰说道“今日本门有重要之事处理,杨少侠请于后房之中暂歇,怠慢之处,万分抱谦!”不待杨青峰回言,又对了右手最后一名女弟子说道“带杨少侠去后屋密室,不听我声唤,不许出来,快!”
    杨青峰心中记得那名女弟子名叫悯无双,却见她嘴角一撇,语带哭声,连声说道“不,我不去。”不医神医大急,一迭声道“杨少侠是客,去!快去!”。
    悯无双无奈,只好带了杨青峰向后房之中走去。
    杨青峰见不医神医脸上神色大异,知有大事,有心相帮,却听不医神医说是门内之事,却是不便过问。江湖之中,外人插手一派门内事物,乃是大忌,杨青峰心中自是省得此间规矩。
    悯无双带杨青峰来到后房,尽是茅草置顶,说是密室,也就后房的一个隔间夹层,人居其中,对外面的动静听的颇为清楚。只听一人喝道“悯三秋,你好大的胆子!本派掌门人前来此处,你身为本门弟子,竟敢接驾姗姗来迟,故意怠慢,你可知罪?”
    杨青峰心想原来这不医神医名叫悯三秋。
    只听悯三秋说道“弟子知罪,甘愿领罚。”
    那人又是一声厉喝,说道“既是知罪,还不跪下?”
    却又听的另一人声哈哈大笑,说道“罢了罢了,师弟,这二十年我找你找的好苦,想当年你不声不响悄然身去,师哥我食不甘味寝不安席,派人四处寻找打探,始终不见你丝毫音讯,若不是近来听人传言江湖之中有一圣手,被人号为不医神医,医术高明世间无双,我就心思要说这给人把脉治病,却有谁可比的我神农百药门?派人过来一看,果然就是师弟你,你可为我神农百药门增添了莫大的光彩。只不知师弟这些年过的可曾安好?”
    杨青峰听这声语,心内猜想这说话之人当是不医神医的师哥神农百药门的掌门,与这不医神医已是有二十年不见面,听他之言,只不知这不医神医二十年前何以要不声不响离开百药门。拿眼向悯无双一看,见她也正张耳侧目倾听,一脸焦虑。
    门外说话之声渐近,应是众人俱是进了厅堂。忽听呼诵之声大起,听那众人山呼海啸般的声音诵道
    神农祖师,百药之王。
    尝遍百草,毒侵肝肠。
    我自不怜,愿为羔羊。
    把脉针灸,架火熬汤。
    所为者何?只为梓桑。
    今至我辈,初心不忘。
    扬威武林,永放大光。
    扬威武林,永放大光。
    扬威武林,永放大光!
    杨青峰听那声音,心中好生奇怪,心觉这神农百药门大是怪异。当下张目四视探寻,见这密室靠厅堂的那一面墙壁隐约隐有一眼小孔,单眼抵近向外一看,果是将厅堂内中的情形一切尽收眼中。
    原来,杨青峰心思那不医神医说是密室,既是密室,主人定然设的有向外探视的暗哨,里面可观察外面,外面自是看不着里面。当下向外一张,只见厅堂面向牛首跪着一拨人群,当先一拨二十余人,领头之人狮鼻宽脸,嘴大如盆,头挽发髻,身穿宽袍,豹眼环睁,内中隐射凶光。其后之人俱都携带兵器,尽是习武之人;此拨人后廖廖跪着十人,正是不医神医悯三秋及其弟子,却都尽做儒生淑女装扮,男的温文尔雅,女的娇柔脆弱,皆是手无缚鸡之力之势;杨青峰一见之下当即心明,这前拨之人与不医神医自是神农百药门一门之人,只是不知为何刚刚大伙在呼诵之时,念至扬威武林,永放大光,不医神医所领一拨人尽皆闭口不言,前面一拨人却是连呼三遍。又见一边,尚自又昂首而立四人,尽为膀大腰圆壮汉,当先之人神态威然,双手按刀而立,颇有敖视群人之态。杨青峰一见,心中吃惊,四人竟然便是在清风客栈见过寻衅武擎天的四人,那按刀而立的大汉就是三人口中闯王驾前的刘将军。在那清风客栈之中,杨青峰眼见四人尾追武擎天而去,却不知几人相斗结果如何,不曾想自己到了此处,他们也至,心内实是猜不出此行之人所是为何?
    杨青峰一边探眼去看外屋堂中情形,一面心中寻思,不经意间举首,头顶却是撞上一人下颔。心中一惊,手上快若疾风,将掌一探,已将那人嘴巴封住。
    杨青峰是何等猴精?头顶与一人下颔相撞,心内吃惊之时,立时便自悟得是与悯无双相撞,自己如不即出手去封他嘴巴,她定然会惊叫出声,二人便即会曝声于密室之外众人耳中。
    悯无双嘴为人封,又见那手捂自己之人为杨青峰,是一个大大的臭男人,心中大是羞恼,右手一伸,举掌向杨青峰当脸打来,杨青峰亦出右手,轻轻一抄,已将悯无双玉腕轻握手中,见那手腕白嫩如藕,心中不觉一荡,只觉手中所握温软如玉,所感之觉以前从是未曾有过。
    悯无双手腕娇弱,挣了两挣,却那里挣得开杨青峰铁腕如钳?悯无双自出娘胎,手腕第一次被异性之人抓握手中,心内又羞又急又愤,眼泪只在眼眶之中打转。杨青峰握一管温腕在手,心中之感奇异,大是受用,却见悯无双大急欲哭,怜惜之心又起,忙将另一只手伸出,以食中二指在嘴边一嘘,做个噤声之势,见悯无双会意,将其腕轻轻放开。悯无双娇中带羞,满脸红云,见杨青峰仪表堂堂,又习武在身,心中也自另有一种异样之情而生。待了一待,终是惦记室外不医神医及众位师哥师姐,含嗔将杨青峰向边上一推,兀自占了那眼哨孔,向外看那堂中情形。杨青峰只好将身站在一边,倾神来听堂中之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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