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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陌参差,千山迢递。
    当许慕宽和肖素衣回到云中郡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之后了。
    与康州城的繁华巍峨有些不同,大魏的云中郡……是一座完完全全的兵城。
    寻常日子里,军士操练之余,便在戍边处屯垦,只有少数精锐,才能免了屯垦之役,只专注于征战。
    许慕宽回来的时候,没有亮明自己的身份,而是带着肖素衣,在几个九畹阁下属的接应下,偷偷回了城中的宣平王府。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宣平王府还是同往常一样,操控着云中郡的军政要务。
    原本一切都很顺遂,只是在天前,军中突然冒出了些不一样的声音……
    照理说,他王爷的身份,即使身为一军统帅,在无战事的时候,也不必时时在军中露面。
    可那些人抓着他大半个月不曾露面过的事不放,口口声声说宣平王殿下擅离汛地……
    无论是在大燕还是大魏,擅离汛地都是一桩大罪过,许慕宽本想着这件事情毋需处理,过不了几日自然就会过去。
    谁承想,那些官员见他没有出来回应,竟将事情越闹越大,隐隐有愈演愈烈之势。
    看这形势,若是他真的再不出来,那些人弹劾他的折子,就又要递到洛都皇宫魏皇的案头了……
    许慕宽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治下出现了祈南王的奸细!
    但只是短短两天,他的这个怀疑就得到了证实……
    本来一切都只是空口无凭,但就在某一天,军中突然就流传起了他只身去到大燕的流言……
    这也是促成他亲自回来的动机,若再不回来,等这件事闹到洛都朝中,皇帝派来的人恐怕就要到了。
    他带着肖素衣去康州这件事可算得上是绝密,除了两人之外,知道此事的不超过三人,但这三个人……都是九畹阁中最值得信任的属下。
    若说他们中有谁叛变了自己,许慕宽可是绝对不信。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那就是当日自己与肖素衣前往大燕时,被人暗中跟踪了!
    而跟踪他的人,虽然不是那三个九畹阁的属下之一,却一定也是他身边较为亲近的人。
    否则……根本不可能知道他已经离开了云中郡这件事情。
    许慕宽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找出奸细,然后顺便送祈南王一份大礼!
    书房的牖户都紧闭着,回廊下都垂了风帘,鸾铃在潇潇的风中叮铃作响。
    一名青衣侍卫捧着一袭雪紫色的圆领袍,趁四下无人,从竹径中悄悄钻进了书房。
    “殿下,您的衣服。”
    许慕宽背对着他坐在书桌前,回来这两天,几乎是马不停蹄,衣不解带……他可是累坏了……
    “放着吧,”许慕宽轻轻挥手,掌中一道惹眼的血口,都是缰绳磨的。
    “本王不在这些天,可有哪些人说要进王府来看看?”
    许慕宽转过身来,疲倦地盯着那名侍卫,一双眸子却犀利透彻。
    侍卫仔细凝着两道浓浓的长眉,细细回思,道“这些日子,想进咱们宣平王府见您的人不少,但都被属下等人拦了回去。”
    “谁来得最勤?”
    许慕宽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叩了叩,来得最勤的,不一定就是他要找的奸细,却一定被那个奸细挑拨过……
    “是银曹,严钧严大人!”
    “他……?”许慕宽站了起来,摇摇头,“不能够,定然还有其他人……”
    又随手解掉衣衫,这身沾了不少风尘的衣袍,他多穿一刻都觉得嫌弃。
    “黎昀,过来帮本王更衣。”
    侍卫黎昀赶紧上前,替他换上那袭淡淡雪紫色的袍子,俗话说人靠衣装,换了身新衣裳,原本显得风尘仆仆的宣平王殿下,马上便容光焕发起来。
    黎昀再小心地扣好腰带,已经完全看不出来许慕宽是刚刚回来了。
    “本王虽回来了,可这几天仍旧不会露面,素衣也不会……所以外头的事,还要你周转着。”
    黎昀眉间恍过三分明白“殿下的意思……是想诱暗中那人上勾?”
    “不错,”许慕宽背对着他,笔直挺立在窗前,也不转回头,只是静静地吩咐道,“你不妨让人告诉外头,本王现在私自去了大燕,而后将王府大门封闭起来,不许任何人接近。”
    这样的布置,摆明了就是在对那个奸细招着手,只差热情地道一声“来~来~都过来……”
    许慕宽洒然一笑,他就不相信,那个奸细会这么耐得住性子,明知宣平王府有鬼,却还会忍住不来查探一番……
    “记住,样式做得越逼真越好,若是有人问本王,你咬紧口风说本王病了……至于其他人嘛,说本王出去外头围猎也好,还是游山玩水也罢,都不要紧,多透露些不同的消息出去,扰乱他们的眼。”
    黎昀应声后便退下去,许慕宽悠然一笑,网已布好,只等那些傻鱼来自投罗网了。
    黎昀办事是最牢靠的,而许慕宽也信任这个忠心不二的九畹阁属下,他带着肖素衣去大燕的这半个多月时间,云中郡的一切事务,都落到了黎昀的头上。
    …………
    宣平王府的大门才刚刚闭起,暗处,一双凌然的眼睛便悄然退去。
    一只鸽子飞来,落在云中郡的一处花鸟市中,显得毫不起眼,一只苍白的手将鸽子腿上绑着的信解下来,带回屋中,展开,只是一张白纸。
    收信的人却丝毫不觉得奇怪,也不觉得慌张,身为细作,这不过是他的日常而已。
    从一堆瓶瓶罐罐中翻出一个小瓷瓶,将里头的药水均匀涂在密信上,过不了多久,信上原本写着的字就一五一十地显了出来。
    这都是从前江湖上耍把式的人玩剩下的老把戏了,可他们这些习作,却仍旧没有放弃。
    看过信上的内容,下一步便是不留痕迹,烛火一烧,除了一堆黑灰,什么都留不下来,风一吹……那堆烟灰,那消散在了天地间。
    为祈南王暗中效力多年,他还从来没有怀疑过祈南王的判断,更是从来不会相信自家殿下会输……
    他相信,这一回……就算是宣平王生了三头六臂,也无法从这个计划中逃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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