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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孟间比起小时候,真是变化了太多。
    他以前是个乖小孩,哪曾想现在长大了,却是一副“轻佻”的嘴脸,全无小时候怯懦的样子。我还是喜欢他跟在我屁股后面,迈着步子坚定地追,奶声奶气地喊我“姐姐”,想想都差点笑出声来。
    哎,也许是跟着贼皮的我,学坏了?武夫人常常叫武孟间离我远些,不要学我,看来,是一点作用也没有。
    不过他可真是能出师了,逻辑理得清楚,口才也不错,常常把我说得哑口无言。有这本事,他都能自立为王了!
    “你这人,脸皮厚得像城墙!”我推了他一把,“说话嘛,又没个准头,说了那么久也没说到点上,不跟你说,我回去了。”说着我抬腿作势要走。
    “你现在,是从竹园逃出来的?”他不怒反笑,站得笔直,好似一棵挺拔的大树。我看到他一抬下巴,眼眸垂下来看我,“谁顶着呢?姓苏的?”好嘞,感情他还不记得苏娇娇!
    “你怎么老姓苏的、姓苏的,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简直是恨其不争啊,因着苏娇娇实在是爱惨了他,我总在他面前“不经意”地提起,结果他还没记住。
    这么多年了,真是一点没起作用,若是当年教个猴子,现在哪记不住这些,恐怕连翻天都会了!
    “她叫苏娇娇,娇娇娇娇娇娇娇!”我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
    “得了,我知道是姓苏的就成了。”天气冷,他穿得单薄,嘴唇有些发紫,便伸出舌头舔舔嘴唇,将双手合在一起搓了搓,没再说话。
    “是苏娇娇!”我不甘心地又说了一遍,双手握拳,只要他再说“姓苏的”,我一定要给他一拳,让他知道我的厉害。
    “好好好,苏娇娇。”他看向我,目光清澈。他眼睛瞳孔颜色偏棕,淡淡的,我甚至能在他眼里看到我头发微乱,在风中飘舞的样子。
    “所以你为什么要走?”我的心差点停止跳动,又一次将头扭开,看向池塘处,水又被冻住了,游鱼也在水下被冻了个结实,弯着身子一动也不动,像极了现在的我,我身子也僵得很。
    风真的很大,吹得树叶子“沙沙”的响,除此之外,我没听见任何别的声音。
    等了许久,我回头看向他,发现他的目光还在我身上,嘴抿得紧紧的,“为什么不说话?”
    “你问得太多了。”武孟间把目光挪开,看向远处烟灰色的天,“你只要知道,我会回来的。”
    他比我高,我这么抬头看他,还能看见他说话时喉结滚动,嘴唇因着冷而微微颤抖。
    “你……”我噎住了,是啊,我算他的谁,不过是有几年交情,没有血缘关系,又不是他娘,又不是他妻,管得了这么多吗?说白了,他要想做什么,用得着告诉我吗?
    武孟间看着我气鼓鼓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又在想什么?我有我的打算,不是不告诉你,但这件事得保密,回来我就告诉你。”
    这下我心里才好过了些,用手指了指他腰间系着的荷包,一字一句的嘱咐他,“带着它,不要拿下来,你一定要记得回来。”
    荷包里的这玉佩本就是奇宝,爹爹是为了保我平安从极元庙里求来的,带着就会年年岁岁无灾无难。
    说来也巧得很,临佛大师本就是极元庙的住持,我爹从他手里求来玉佩给我祈福,武夫人则是靠着他的话把儿子当女儿养,救下了仅剩的武家血脉。
    机缘巧合下,这玉佩最后到了武孟间身上,这就是缘分。我也从来没打算拿回来,就让他带着吧,一定要平安无事的回来啊。
    “肯定啊,你送的荷包我这么多年也没拿下来过呀!”他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还伸手把荷包带子解开,拿了下来,放进怀里,“放心好了,会回来的,你看,我把荷包放在这里,你可放心了?”
    我看清了那荷包,还是这么丑,但被武孟间保护得不错,丝线颜色还是很鲜艳,好像新的一样。我松了口气,继续问他,“对了,你一个人跑来这边,竹园里没人说你啊?”
    “我又不跟他们玩在一起,我爱去哪就去哪!”武孟间嗤笑一声,“再说了,谁能说我?是不想活了,还是想死啊?我到这来,是因为这清净,路我也熟悉,方便!”
    武孟间还真跟落日城的公子小哥们不常混在一起,就算一起去了聚会,也没怎么说话,他不喝酒,作诗填词也不喜欢,在众人中,几乎是最沉默的那个。
    不过因为他爹是皇后的同父同母的亲弟弟,虽自退官位来到落日城,但势力也还是庞大的,所以不知道有多少人家想着巴结他来攀上武家这个高枝。
    他在我面前也没提过交了些什么朋友,所以我对他的交流圈一点也不了解,谁知道他背着我跟谁玩呢!
    不过我觉得,现在他这性子,家里有钱有势想找到朋友也是难得很,他不理人家管什么用呀?也就我善良,还陪着他讲讲话,整日玩闹,度过了这么多年。
    “嗯,那就行。我现在这个时辰也该回去了,苏娇娇一会儿该被气得发毛了。”我内心开始轻松起来,脸上笑意也多了一些。
    “现在就要走?”他嘴角上扬的弧度逐渐变平。
    我仿佛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你知道的吧?今天是我生辰宴,我是必须得在的,之前叫苏娇娇顶替了,府里那么多侍女的,我娘估计早知道了,再不回去挽回局面,晚上可有我好果子吃?”
    “好,那你便回去吧!”他平静地转个身,“我自己在这儿。”
    一切搞定,我扭头就往竹园的方向走去。
    身后武孟间好似说了些什么,被大风吹散了,我没听清,回头疑惑地看他一眼,他却什么也不说了。
    许多年后,我才知道,原来那句话是——
    “纯洁,愿你岁岁安,年年笑,记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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