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沉来不及抱怨。
门外现在虽然还是静悄悄的一片, 但他明白, 对方一定已经听到了这边的动静, 即便没有做出新的动作。
这一劫, 他躲是躲不过去了!
有的人在遇到危险时,会把时间浪费在抱怨和害怕中, 秦沉不同。
他没有分神考虑自己怎么那么倒霉,而且根据事态恶化程度迅速分析。
首先, 拖时间对秦沉来说没有没有任何意义。
毕竟, 知道秦沉住址的人, 一定不知道今晚发生了什么。而直播间那些知道他遇到危险的人, 却又不知道他的住址。
看来这是个死局。
秦沉想着, 眸色暗了下来,这样的判断结果反倒帮助他下定了决心。
既然索性都是一死,那就只能搏一搏了。
他将芝麻饼往怀里揣好,一咬牙, 侧身撞开门就朝外面跑去。
秦沉已经想好了逃跑的路线。
不管此刻男人是站在哪里, 他只要朝着大门的方向跑就行了,这是一条直线。
而且,刚才男人进门后秦沉并没听到关门的响声。
所以此时的大门一定还开着!
就算男人半路发现他的举动想追来, 也一定来不及了, 只要他躲过就……
秦沉撞开柜门刚朝外跑了几步, 便停住了脚步愣在那里。
他怔怔地看着前方,感受着怀里的芝麻饼一同僵住的身体,秦沉脑海里什么骚操作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只见,那男人摘了口罩,此刻正站在卧室的门口,身子将缝隙堵得严严实实,正面对着他居高临下看着。
原来他刚才一直都在门口站着!
或者说从始至终他连离开都是倒着后退的!
只要过程中秦沉推门,撞见的绝对就是他似笑非笑得非人面孔!
他一直在等着自己出来!
秦沉大惊。
即使两人相隔还有一米的距离,秦沉也能感受到从男人身上散发出的强烈压迫感。
先前无论是从楼上看还是从猫眼看,都不过是缩小过后的样子。
此刻离得近了,秦沉这才发现,男人的身高竟足足有两米!脑袋顶刚好紧贴着房门沿!
这本就足够让人吃惊的了,可那巨人般的身高与比例奇怪的四肢,在秦沉注意到口罩下的全貌后……
一切都变得不显眼了起来。
那面罩下的嘴……竟不像是人会有的模样!
像是被石膏沏出的惨白面容上,一张被劣质口红随便勾勒出的嘴唇吸引了人全部注意力。
此刻,那嘴巴正如秦沉先前推测过的那样,嘴角咧得很开,上挑,像是在无声大笑。
它的上下唇大大地张开,朝内看去却像是无底的黑洞,看不到喉咙与舌头,只有两排细密的尖牙在白炽灯地照射下反射着冷冷的光。
整张脸都假的过分!只有那双眼睛栩栩如生。
而秦沉之所以用‘栩栩如生’这个词来描述,是因为此刻,于情于理,他都已经无法将对方当做是人了。
在这样极为安静的对视里,他和芝麻饼头回那么默契,将呼吸都变得轻小。
主仆俩小心翼翼地瞧着男人,生怕呼吸的过大或是腿抖的频率不对就惊扰了对方。
而对方竟也一点不急,猫看耗子般,细细地将秦沉从头细细地打量到腿,那眼睛里流露出的情绪让他极为不舒服。
太熟悉了!
秦沉心好,他经常会做好饭菜带到小区门口分给这一带的流浪汉,而流浪汉们每次在打开饭盒时露出的目光,正和眼前这个低头审视自己的黑衣男一样!
是一个只有饿极了的人,在看到一盘佳肴时,才会露出的目光。
饥渴难耐!
见黑衣男将视线一直移到自己腰部的位置时才停下,秦沉身体立刻十级戒备。
危机感告诉他下一秒男人一定会有所动作!
果不其然!
只听“咕咚”一声……
大张着嘴的男人竟非常大声地吞了下口水,同时脖子处诡异的蠕动了一下,就像是有只肥大的水蛭从脖颈处爬过似的。
本以为那已经张大到极致的嘴,此刻,嘴角竟是直接反人类地扯至耳垂下,露出了骇人尖牙的全貌!
像是以嘴角挑到最高处来证明他兴奋的心情,也像是下一刻便打算用嘴将面前的秦沉脸啃去一块。
男人终于按捺不住,朝着秦沉伸手走来。
兄弟!不应当!
秦沉头发都快吓得倒竖了。
他和芝麻饼只是两个无辜的小猫咪啊!
秦沉再也没办法跟对方保持和平,伺机逃跑。
所幸对方四肢过长,在张开的途中就会留下破绽。只见秦沉瞅准空隙,一个蹲身,灵巧地从对方手边滚过!
二话不说就朝着卧室门外跑。
正是按照先前在回忆里所想的那样,住在22楼,他没有多余的选择,唯一的逃生机会就是冲出大门。
擦肩而过时见到男人奇长且锋利的指甲,秦沉心里后怕不已。
幸好秦沉反应敏捷,一跑一伸,两者擦边而过。
如果当时他还傻愣地站在那里,或是动作再稍慢上那么一秒,恐怕此刻他的腹部那里已经被他戳了个对穿。
“这他妈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他边朝着门口跑边嘴里啐道,“我知道我肾好,但也不至于见个鬼都想掏我的肾吧?”
他边向前冲着,边偏着头观察身后男人的动作,准备随即应对。
可回头看到的景象却让他又吃了一惊。
按理来说,男人那样的身高与四肢比例,应当是比秦沉笨拙才对。
可无论是跳跃还是追击速度,都无一不敏捷。
对方的动作简直超出了人类的范畴!
只见男人轻盈一跃至鞋架旁的玻璃台,胳膊一伸便捏住了门框,腾空的同时又是伸腿一跃。
竟直接一脚将刚踏出门两步的秦沉踹飞了出去。
他整个人狠狠地甩在了墙上。
那看起来轻飘飘地一踹,力度竟是如此之大?
秦沉从墙上慢慢滑落到地上,雪白的墙上瞬间被血由上到下擦出了几排印记。
秦沉才刚打开门啊……
他还来不及感慨新生的光明,还没来得及迈出第二步,更没来得及冲到电梯口去思索等电梯还是走应急通道。
就这样被一招k.了。
整张脸全部砸在墙面上。
连‘噗……’的声音都只能在心中发出……
整张脸又酸又痛,眼泪鼻血混了一脸。
酸痛刺感让秦沉睁不开眼睛发不出声音,只能靠着墙,滑下来时是什么姿势现在还保持着什么姿势。
被砸肿的眼睛勉强睁开了一条缝隙。
只见那个模样非人的黑衣男此刻脸上带着诡笑,像是心情极佳。
它慢悠悠地走到了秦沉的面前,微微倾身,想要接近秦沉。
黑衣男伸出的左手,从指间到手腕僵白如石膏,尖部的指甲粗略估计竟也能打到五厘米的长度,且是被刻意打磨过的锋利。
难怪,那样的指甲撕肉像削泥般轻易,一会儿就算捅到了他的腹部也没什么惊奇的。
看来今天,他是必死无异了。
秦沉认命地在心中叹了口气。
其实从小时候第一次见鬼时,他就幻想过无数次自己未来会死在什么样的鬼怪手中,基本每隔几天,睡觉就会梦到一次自己的死法,所以对于眼下这样的结局,秦沉并没有什么怨言。
反而是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已经吓傻了的芝麻饼朝着自己身后藏了藏,胳膊牵扯到身上的多处伤口,疼的他想呻.吟,却又唇舌麻木得连痛呼都发不出。
就在黑衣男的手已经快要触碰到他的皮肤时,只听从左处不远地电梯门第二次发出了‘叮’的声响。
一阵劲风从秦沉的耳边掠过,而本该落下的尖锐五指也并未如预想般刺入他的腹部。
紧接着便是一声呵斥!
“孽障!”
秦沉扭头望向电梯处,只见一墨色长发,容貌俊朗,玄色青衣仙人打扮的男人刚从电梯踏出。
身后的自动门还未关闭。
那仙人左手持剑抵住右手二指捏住的朱字黄符,紧皱的眉头下看向秦沉这处的眼神透露着毫不掩饰的不屑与冷漠,周身充斥着来者不善的气息。
看来就是他手中的纸符刚才飞来救了自己一命。
秦沉仿佛看到了生还希望,紧紧地盯着仙者,眼神炙热,几欲喜极而泣。
他没注意到仙者在看向黑衣男时,眼睛中暗藏的兴奋。
心里在放松后稍有纳闷——
鬼怪杀人坐电梯也就算了,抓鬼救人的怎么也坐电梯?!都不急的吗?!
一套动作是既惊慌又迅速,看得秦周两人俱是一怔。
“他们看不到车内。”周易最先反应过来,朝她解释。
“看不到?”王桂香往窗外再看。
果然,外面的人见看不清,就又低下了头继续干嚎。
谁也没打算守着车,等里面的人下来。
毕竟,这车一看就很贵,王桂香这种人怎么可能买得起?
他们来闹事儿前,雇主将王桂香的家境说得很清楚。
“就抓着王桂香跟蒋蕊那小妖精照死里弄,不要误伤其他人!不然总会有人先受不了,到时候报警就不好办了。”那雇主对事儿看得门清。
死了儿子还能头脑清晰的安排报复步骤。
“那就好,那就好……”王桂香松了口气,摸摸腿下的真皮座椅,小声嘟囔,“这真是好车。”
具体情况,在来的路上她就跟秦沉周易交代过了:“我女儿有个男朋友,家里挺有钱的……”
还记得,在说到这里时,她的嘴角还不自然勾了下。
后视镜照得一清二楚。
“上上周,他们去雪山旅行,三天两夜。运气差,遇到雪崩,他俩被困在了山上。”
之后就是很老套的情节了,天寒地冻手机没有信号,身上只剩下半背包零食。
两人都陷入了绝望。
每天只吃一点食物,互相抱着取暖,等着不知能不能到来的救援。
幸好,男孩从小保持着每天都和父母联系的习惯,那天晚上父母没等到电话,就立刻查了当地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