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啼儿心里是很崇拜这个年轻的队正的,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孩子,还读过书,怎么就跑到这边关大营了呢?
压下心中的疑惑,羊啼儿低声向荀城讨教道,“队正,您别跟我拽这些文邹邹的话,我听不懂啊。”
“戎人号称是三万骑兵,可是连日来咱们在图山顶上观营数灶,排除掉那些疑营疑灶,他们最多也就两万人。戎人的大营方圆百里内,只有图阴河边上这么一块好的草场。所以连日来,他们一直只能在这里取草喂牲口。按他们割草的量,咱们就能算出来他们有多少战马。然后,咱们就能根据骑兵和步兵的数量,推测出他们的战术。”荀城笑道。
“怎么?队正,难道戎人不全都是骑兵?”
“绝对不是。”
“啊?那他们有多少骑兵?”
“不超过八千!”
“太好了!队正!那我们赶紧报告给校尉!”羊啼儿激动道。
“不。”
“为什么?”
“我若是张校尉,绝对不会相信一个毛头小子的话。”
“可是,你不是推测出来了吗?”
“就是因为,仅仅是推测。”荀城有些郁闷地说道。看着羊啼儿略显失落的表情,荀城笑笑道,“放心,我有办法。”然后,拍了拍手上的饼子渣,向远处的营房走去。这几天有些累,得好好休息一下。
羊啼儿杵着下巴,看着蓝得不像话的天,暗暗念叨着,“地生度,度生量,量生数,数生称,称生胜…”
......
阿古达木并不是一个独断独行的将领,他既然决定拔营,去跟成国军来一场正面较量,必然会聚拢手下的战将谋士,详细地讨论战术。
夜已深了,乌力吉、哈丹、苏合等人,依旧聚集在阿古达木的主帐里。
“诸位也是知道的,”阿古达木沉声道,“咱们虽然号称有三万骑兵,实际上只有一万八千人,其中,只有七千骑兵。而张广他们那一万人,却实打实的都是甲骑兵,再加上精铁打造的横刀箭弩…这一战,其实很难。”
“阿古,那张广向来是个莽夫,手下也没听说过什么能出奇策的谋士。这回,他们不也是逼得无可奈何,才能拿出下毒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咱们手里确实只有七千骑兵,可他们哪里会知晓?就算他们日夜不停地观营数灶,也不会认为我们的骑兵少于一万五千人。所以,这一仗,咱们可以胜之以谋。”乌力吉朗声道。
“对!咱们好好想想办法!乌力吉,你最聪明,咱们听你的!”哈丹听了乌力吉的话,觉得胸中的烦闷一扫而空,大声道。
阿古达木面无表情地看了哈丹一眼,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但也知道哈丹这人向来直来直往没什么复杂心思,所以并未多说什么。
乌力吉一笑,说:“张广这人死脑筋的很,在永安城这些年来,军阵居然都没变过样子。阿古你带着六千骑兵,正面进攻张广中军主力的五千人,力图压制。苏合带一千精锐骑兵去对阵张广左军两千人。我和哈丹带着剩下的步兵,绕道图山北,去打他们的三千精锐右军。”
“不行!”阿古达木立刻否定道,“我和苏合这边都没有问题,可是你们带着一万步兵去对阵张广三千精锐,绝对不行!”
……
“张校尉啊,这么多年了,你就没想过调整一下三路大军的结构?”荀城只不过是一个队正,本来没有资格参加讨论战术的。
然而,成国军中一向对荀家人推崇备至,再加上荀城的计策确实让戎军开始有了拔营的迹象,张广也就破例允许荀城这个刚刚升任百夫长的毛头小子进了中军大帐。
“哼,调什么调?!老子虽然人数上比他们少一截,但是咱正面硬碰硬的,谁怕谁?”张广不屑道。
“但是,他们必然会分兵三路的,其中…”荀城小声道。
“确实会分兵。你们斥候哨探得的消息,他们虽然号称三万骑兵,最多也就两万人。去掉杂七杂八的辎重部队,估计真正的骑兵只有一万五千人。他们也知道老子轻易不变阵,所以,面对我军中军主力和右军营,肯定会调拨大批人手,左军那边啊,最多是过来骚扰骚扰。”张广自信地道。
“校尉可知,田忌赛马?”
……
“阿古,你有没有听过中原人说的,田忌赛马的故事?”乌力吉笑道。
“自然是听过的,可是,用一万步兵去对抗成国的三千精锐,实在是太过凶险了!”阿古达木怅然道。
“那又有什么关系,其他两路胜了就好。咱们这一次算得上是背水一战,士气自然高昂。阿古,你和苏合都是有机会胜的,只要这一战胜了,永安城不难,咱们速战速决,草料快不够了。我们一万步兵死死把他的三千精锐拖在图山北就好。”乌力吉的眼中闪烁着光芒。
……
“什么田忌赛马?”张校尉没太听懂荀城的意思。
“就是把左军和右军调换一下。我左军两千人向来较弱,想来戎军也是要派较弱的一支军队来打骚扰战。咱们把右军精锐放过去,全灭了他们之后,这三千精骑就能赶去支援其他两路,只要其他两路能拖上半天,咱们就能一战灭了戎人主力大军,并且保证咱们的牺牲尽可能的少。”荀城起身,认真地道。
张广闻言,眯了眯眼睛,挥手道,“荀城你先出去,某家要跟几位同僚参谋参谋。”
荀城向张广抱拳,应道,“末将遵令。”便转身走出中军大营,向斥候队的营帐走去。
给阿花的口信,想必已经带到了,这次的事情他可是出了不少力的。想到阿花,荀城的嘴角不由得向上挑起,是个有意思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