飏空每每忍不住叹气——他这伤还没好利索呢,这一个两个的都只会催着他做事。这般劳碌,妖君……到底有什么好做的呢?居然值得擎轩放弃同父亲那么多年的情谊,也要非坐到这个位置上?他想不明白。
大约,六界的君主都是如此吧。
哦,也有一个例外。就是天界那位天君——谁让人家有个好儿子呢?流风太子之能,六界皆知。
可怜他年纪轻轻,并没有没有一个能干的儿子可以给他分忧。
这么一想,飏空都有些情不自禁地去嫉妒天君一番。
再这么一想,他又觉得有些牙痒痒——早知道那个在人界可怜楚楚的小玉其实原本就是天界的玉润战神,她的存在本就是所有人给他联手撒的一个谎言,他又何必听了当初那个劳什子神仙的鬼话?他早该……早该真正地拥有她,说不定儿子都有了,现在都两万岁了,都能替他坐这妖君之位了。
若是有儿子……飏空情不自禁地想,若是有儿子,他是不是就有个理由去……啊呸,他才没有想些有的没的!
于是,妖界诸位纷纷感慨——这位新君主,脾气可是一天比一天得大,也不知道每天都在气些啥……
寝殿中。
玉润伤势未愈,灵力大损,况且这又是在妖界,她并不想出现在旁人面前去体现她的存在感,故而每日里也就只是窝在殿中逗自己那两只小灵猫。
“殿下,殿下……”外面突然传来了些许阻拦声。
“你们也敢拦我?!”轻羽恼怒的声音传来,好似在呵斥殿外的侍卫。
玉润怀中抱了一只小灵猫,抬脚往外走,果不其然,轻羽一身白衣,面色极其苍白憔悴,表情激愤,正在斥责门口的侍卫。
“瞄~~~”跟在她脚边的小灵猫大约是不满自己没有被抱着,十分娇嗲悠长地叫了一声,迅速地吸引了门口的注意力。
轻羽转眼看向玉润,目光落在她身上,悠悠打了个转,又落在了蹭着她脚的小灵猫身上,原本就苍白的脸闪过了一丝痛楚,显得愈发憔悴且狼狈。她闭了闭眼睛,似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玉润平静地看了她一眼,只朝门外侍卫点了点头,侍卫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放了行。
轻羽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眸中已多了一丝绝然,她咬了咬牙,坚定地迈步到了殿中。
玉润低头看了看脚边那只正奋力挠着她裙角的小灵猫,轻叹了口气,俯身将这只小灵猫也抱在了怀中,两只小灵猫极有默契,一左一右地跳到了她的肩头上,十分亲昵地蹭着她的脸颊。
轻羽眼睁睁地看着玉润抚摸着两只小灵猫,半点儿都没有将目光放到她身上的意思,不由地磨了磨牙“你是故意的吗?!”
玉润有些惊诧地抬了抬眼皮看着轻羽,她冷清惯了,纵然做出惊诧的表情,也总是带了些睥睨的味道,看上去很是有些高傲冷漠,更引得轻羽怒火中烧。
“你来妖界,住在飏空哥……住在他的寝殿中,是在向我炫耀吗?!”轻羽咬牙。
玉润愈加惊诧地看了她一眼“我有什么好值得炫耀的?”
炫耀她这一身快要废掉的身子骨吗?
还是炫耀飏空对她的恨之入骨?
更何况,认真论起来,轻羽在她面前,才是炫耀吧?她几乎为飏空放弃了半身修为,只不过想要同飏空求一个扯平而已,飏空都不愿意;可飏空……始终对轻羽是不忍心的吧?起码,飏空从未有真正伤过轻羽。
但想想也是,毕竟,纵然擎轩是害死奇羽的元凶,但刺了奇羽一剑的并不是轻羽,而是她。
玉润伸手摸了摸肩上的小灵猫,有些抑制不住地苦笑了片刻。
轻羽却并不知玉润心中所想,她只知道,她一觉醒来,她成亲的大喜之日竟成了父亲的祭日;她所亲手布置的喜堂,最后成了父亲丧命之地!
醒来之前,她还是妖界最尊贵的公主,拥有父亲,拥有最喜欢的人,他马上就要成为她最爱的夫君。
可这一觉醒来,什么都没有了……
不仅什么都没有了,这个天界的战神,眼看着就要取代了她的地位!
这位战神,堂而皇之地住进了飏空的寝殿,飏空每次提起她,连语气都会变得柔软……
可凭什么呢?
她轻羽是是擎轩之女,可玉润还是天界战神,她得不到的,凭什么玉润要得到?!
她心有不甘啊!
幼时惊鸿一面,让她一头栽进了飏空所在的幻梦中,一梦万年,思慕万年,求而不得,锥心刺骨。
“你清楚。”轻羽咬了咬嘴唇,拼命地抑制住自己快要掉落的眼泪。
玉润看着她憔悴而又悲恸、不甘的样子,犹豫了一下,缓缓道“你……还喜欢他?”
轻羽只觉得心猛然痛了一下,她昂扬起尖尖俏俏的下巴,硬要装出一片漠然来“怎么可能?”
玉润不语。
“他毁了我的所有,为什么……却还妄想着得到幸福?!”轻羽的声音并不大,却听上去有几分尖锐,明明一句有些怨毒的话,被她说出来,却带着无尽的茫然和悲伤。就好像一个被人抢了糖的小姑娘,比起将糖抢回来,她更多的是难过和不解。
——为什么呢?她从小到大,那么乖巧听话,为什么……却不能拥有想要的一切呢?为什么父亲和飏空,她就只能选一个呢?他们都在逼她……为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玉润甚至在她身上看到了两万年前的自己,只是,她比自己坚强了很多。
一瞬间,她有些可怜这个小公主。
“你错了。”玉润垂下眼睫,不再去看轻羽,她的声音犹如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幽幽地带着一丝苍凉,“他大概……也不会幸福。”
“我们这样的人啊……”她轻轻道,“都得不到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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