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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元宁不想再和皇帝争执,到了这个时候,说再多有什么用,“父皇,你在赌,赌周元修登基后,会善待我和元安。”
    “我不想赌,不想赌周元修的心善。”
    “我相信父皇,您不想杀我。可我不相信周元修,他现在再好,权势一但到手,我这个人,就会成为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废太子有什么下场,史书里都记载得清清楚楚。父皇,我不想把自己的性命交到别人的手中。”
    “父皇,你能不能再相信女儿一次,女儿可以治理好大周,治理好天下!”
    皇帝还想劝说,可对上周元宁恳切的双眼,皇帝想起了王黛君,周元宁的母亲。
    黛君知道宁儿是女子的时候,是如何的肝肠寸断,痛不欲生。她苦苦哀求,让自己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女儿的命。黛君临死前,都不忘为宁儿想好退路,全然忘了她还有位襁褓中的儿子。
    自己对不起黛君。因为自己的决定,害她夙夜忧叹,害她瘗玉埋香。
    周元宁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人,“父皇,我不会退缩。现在,三皇兄能即位的唯一办法,就是你亲自写下诏书,告知天下,我是女子,这个皇位,我当不得!”
    皇帝沉默了良久,终于,在他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做出了决定。
    皇帝气若游丝,他的脸苍白毫无血色,双眸紧闭,嘴唇发紫,“算了,你已经是大周的掌权人,朕说得再多又有何用。”
    黛君的临终遗言,皇帝一直记在心里,这份诏书,他不会写。天下要是知道了,宁儿和元安的命肯定保不住,九泉之下,自己没有脸面去见黛君。
    “大周,就交给你吧。”
    这是皇帝说的最后一句话。
    鳞嘉二十年,山陵崩。
    壬午,上崩,遗昭谕文武大臣曰,朕以菲薄,嗣守祖宗基业三十年矣,忧危积心,图惟治理,唯恐有孤先帝付托。皇太子元宁,聪明仁孝,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丧礼尊皇考遗制,以日易月,持服二十七日,诏谕中外咸使闻知。
    重华宫内,周元宁身着素服端坐于窗边,手中端着白玉茶盏轻轻摇晃,神色平静。一缕清风透过竹影拂过脸颊,将她松散的发丝吹落。
    坐在她眼前的,是胆大包天的季青临。
    “季青临,你还敢到重华宫来?”
    季青临一脸的坦然,“微臣能走出去,为何不能再进来。”
    “季青临,你还有什么想说?”
    不知为何,季青临的眼睛中染上了名为怜惜的情绪,“殿下,你费劲心思,争得皇位。殿下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寿数?”
    仙茗的香气袅袅而起,淡淡地缭绕在两人之间。
    等到茶香散去,周元宁才开口,“国师是觉得,孤寿数无多,何必强求,对吗?”
    季青临叹了口气,“陛下临死前都劝不了你,微臣能有什么本事能让殿下放弃。”
    周元宁道,“国师到底想要说什么?”
    季青临缓缓站起身来,躬身行礼,“殿下要当皇帝,就当个好皇帝吧,微臣不会再拦你了。有些人,微臣会处置。”
    周元宁不敢相信,季青临做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废掉自己的太子之位,眼下,季青临要放弃了吗?
    “季青临,你到底什么意思?”
    季青临直起身子,“殿下放心,微臣一言九鼎,绝不食言。”
    说完,季青临就要离开重华宫。
    季青临遮遮掩掩,周元宁岂会让他离开?周元宁忙让云来去拦,“你把话说清楚!”
    季青临如同鬼魅一般,就连云来,都阻挡不了他的脚步。
    季青临从重华宫消失后,宫里再也没有人见过他的踪迹。周元宁私底下也派云来去寻过,可登基大典在即,事务繁杂,手下人也没有过多的精力放在这件事上。
    除了季青临,宫里的事情更让周元宁操心。
    不知是否是因为时气不济,先皇驾崩十日后,宫里头渐渐有了时疫。
    这时疫虽然来势汹汹,不出三日,各处宫殿都有两三位染病的宫人。说起来也奇怪,大家还在忧心疫情会变成如何,各宫里却再也没有人患病。
    重华宫也不例外,病的是佩秋和王嬷嬷。这两位,都是从小就在周元宁身边,周元宁自然关心,每日都亲自过问病情。
    可是,就算整个太医院都在查阅古籍,寻找药方,意图救治,这些人,就像夏日里枯萎的花朵一般,无力回天。
    看着缠绵病榻的两人,周元宁只能恨自己,自己已是天底下最有权势之人,可身边的人,自己还是保不下来。
    佩秋已经病重,朦胧间,见有人坐在身侧,忙握紧那人的手腕,“救我!我不想死!”
    周元宁安抚道,“佩秋,你别急,先喝药。”
    佩秋像是溺水之人握住救命稻草一般,“国师呢,我要见国师,国师救我!”
    听到佩秋提及国师,想到季青临临走前的那句话,周元宁的心里涌上了一股寒意。
    周元宁抽出自己的手,“佩秋,孤问你,什么时候,你是季青临的人?”
    佩秋实在是病得糊涂,她根本没有听见周元宁的问话,她还在不停地呢喃道,“国师,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知春,维夏,我都做了,我求您,放过我吧。”
    周元宁的心已经冷得不能再冷,许多事情,渐渐涌上心头。
    知春的无意,维夏的疏远,或许还有别的事情,都有佩秋在背后做手脚。
    从一开始,自己就被困在季青临铸造的牢笼中。自己看重的佩秋,母后身边的王嬷嬷。原来,都是季青临的棋子。
    不,还有其他患病的人,他们也都是季青临的棋子。
    周元宁只觉得心惊,平静下来之后,只能苦笑。或许整个天下,都在季青临的掌握之中。自己自诩谋划得当,以为可以胜过季青临,看来,都是自作聪明。
    就是不知道,到了最后,季青临为什么会遂了自己的心愿,他在宫里经营了这么多年,那么多的棋子,都愿意一并舍弃。
    周元宁实在看不透,猜不透。她也没有时间去看透,猜透,自己一直希冀的登基大典就在明日了。
    再过两个时辰,自己的心愿终能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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