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二人谈笑风生,夜君的嘴巴向来能说会道,惯会哄人开心。此刻他们相依相偎,倒像是一对璧人似的。
英宁和夜君忽然在一座楼前停下,英宁回头看了看吾期,龙灵儿正拉着他宽大的衣袖。不知为何,他虽皱着眉十分不耐的样子,却纵着灵儿。英宁眼眸微冷,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道:“我们要去醉仙楼喝一杯,不知你们二位是要同行,还是与我们一起?”
龙灵儿看着吾期甜甜的笑:“我听吾期哥哥的。”
吾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神色不郁,一时也没言语。
英宁以为他是不肯,心中堵着一股子闷气,她漠然看了看吾期,不阴不阳地嘲讽道:“随你们吧,有人不喜饮酒,来了也是糟践罢了。还不如陪着公主,四处逛逛。公主头一次来凡间,看什么都新奇,总要送些礼物聊表一下心意才好。”
吾期不曾想英宁会说出这样难以入耳的话,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咬牙道:“不喜饮酒,便不能进这酒楼了吗?怕不是有人想要赶走我,便可以肆意妄为了。”
英宁一口老血就要喷出来,怎么还会往她身上泼脏水了。明明是他与龙灵儿在后面卿卿我我,她要给他们制造机会好吗?免得让人觉得她十分小气,没有容人雅量。
英宁不想再与他浪费口舌,便拉着夜君进了醉仙楼。夜君笑得很是开怀,覆在她耳边道:“你们二人这般争吵,我心里真是舒坦极了。我看你还是不要嫁给钟吾期了,人无趣也就罢了,身边还有漂亮姑娘给你添堵,你又何必呢?”
英宁白他一眼,也只有他才会有心情看她的笑话。她现下心中可是闷痛至极,吾期对龙灵儿太过心软,一点也不够干脆利落。龙灵儿又是个油盐不进的人,就这样看着他们暧昧纠缠,她实在是痛快不起来。
四人进了醉仙楼,大概夜君曾在这里花过几两金子,那老板的印象深刻。瞧着他进来,一眼就认了出来。老板挺着大肚子笑盈盈地迎过去,道:“夜公子,你可是有段日子没来过了。”
夜君敲着手里的扇子,微微一笑道:“哦,是吗?叫老板惦记了。今日,我带了几位朋友过来,你给我挑一个上好的雅间,价钱好说。”
老板呵呵笑,看起来十分敦厚,可真不像一个商人。他冲小二招招手,说道:“小二,你带夜公子和他的朋友到楼上雅间,这是贵,可要好好伺候着。”
说完又对夜君道:“夜公子,您楼上请吧。有什么要紧事,可差小二唤我。”
夜君很是随意地点点头:“好说好说,老板且去忙吧。”
这醉仙楼果然是个好地方,本以为楼下就已经宽敞明亮,高端雅致了。不曾想,楼上更是一番天地,装潢只比楼下更加精巧,刚踏入二楼,便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小二带他们进了一间房间,进门便看到一把古琴端正躺在琴桌上,古琴旁边点着熏香,檀香味便是自这香炉袅袅飘出。
英宁顺手抚了抚古琴,琴音清脆悦耳,如鸣声脆。夜君走过去轻声问:“你可会抚琴?”
英宁摇摇头,她只在天界见过别的仙子抚琴,自己向来不是什么附庸风雅之人,对这些琴棋书画,唯书还能品论一二,其他的她并无什么兴趣。
夜君收起手中的扇子,别在腰带上,掀袍坐下,挽了挽衣袖,双手轻抚琴。琴声入耳,余音绕梁,如山涧泉鸣,似环佩铃响。
夜君还有这般才艺,倒是很符合他温文尔雅的样子。一曲罢了,英宁拍拍手,道:“夜君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你可还有什么不得了的本事,是我不知晓的?”
夜君手指敲在琴身上,笑着说道:“雕虫小技而已,不足挂齿。不过能入宁宁的眼,倒是我的荣幸了。”
“我听着甚好,曲子婉转悠扬,悦耳动听。只是不知你奏得是什么曲子?”英宁问道。
夜君笑了笑,淡淡地说道:“凤求凰。”
龙灵儿在一旁接口道:“凤求凰?可像我求吾期哥哥一般?”
英宁抬眼看了看吾期,他无动于衷,似乎龙灵儿问得问题与他没有任何干系。英宁垂目,低头撩拨琴桌上香炉里冒出的袅袅的烟。
听了龙灵儿的话,夜君轻笑出声:“非也?传说雄的叫“凤”,雌的叫“凰”,你们二人应该叫做凰求凤才对。”
龙灵儿嫣然一笑道:“无妨无妨,并没有什么不同,一样的意思。不过你要求的是哪一位?”
夜君看着英宁,她似乎已经神游天外。夜君浅浅笑:“不过一首曲子而已,我并没有求哪一位?就算要求,也不能只凭一首曲子。你说,是不是宁宁?”
被唤了名字,英宁恍然抬头,对上夜君水一般的眼眸,清澈透亮。英宁愣了一愣,不知他到底问了什么,便胡乱答道:“是,你说得是。”
夜君看她惶然失措的模样,摇摇头笑了笑。他又换了曲子,悠悠然弹奏了起来。
小二送来了小吃和酒水,夜君果然是十分贴心。她一眼便瞧见了那盘桃花酥,忍不住吞了口水,她便坐在桌旁,自顾地吃了起来。只是龙灵儿眼巴巴地在旁边看着,英宁虽不喜欢她,但到底不是个吃独食的。她拿起一块递过去,淡然道:“你吃不吃?”
龙灵儿眯起眼睛笑,很是干脆地接过去:“我方才就闻到这点心香甜的味道了,我们龙宫也有点心,只是味道极是寡淡,我都不喜欢。”
英宁并不理会,毕竟她们的关系不是那种可以谈天说地的。英宁给自己斟了酒,又摇着酒壶问灵儿:“你要喝吗?”
龙灵儿忙不迭地点头:“我听说凡间的酒味道甚好,我还从未饮过。平时我只在宫里独自饮酒,毫无乐趣可言。”
英宁看了看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你一个姑娘家,家里不会阻止你饮酒吗?”
龙灵儿举着酒杯一饮而尽,很是豪爽。她舔了舔嘴角的酒水,摇着头道:“我们龙族的姑娘,爽朗地很,我幼时便学会饮酒了,可从未有什么人阻止。”
英宁啜饮着杯子里的酒,忽然笑笑:“那可真是遗憾。”英宁看了一眼,一直抱着手臂,站在窗前的吾期,面色清冷,似乎对她们的谈话半点兴趣也无。
英宁继续道:“吾期哥哥可是不喜饮酒的人,尤其是女人饮酒。”
龙灵儿正要饮下一杯,她愣了半日,才将那酒杯缓缓放下,压低声音问:“你说得可是真的?”
英宁捏着手里的杯子,*地道:“自然是真的,这样的事,我骗你作甚呢?”
龙灵儿沉吟片刻,一脸质疑地道:“既然他不喜饮酒,你为何还要来这里喝酒作乐呢?”
英宁不愿回答,难道要让她说,她是因为你龙灵儿出现,所以不开心,故意与他作对,惹他生气吗?她又痛快地喝了几杯,脸上也浮现了些许红晕。倒是龙灵儿知道吾期不喜欢姑娘喝酒,便只小心地吃点心。
英宁半趴在桌子上,眼睛迷离地望着夜君弹琴的方向。他的琴声似乎越来越急,手指也越来越快。忽然一声砰地一声,琴声戛然而止,原来琴弦竟断了一根。夜君皱眉,抬头往屋顶瞧了瞧。
英宁隐约听见有噼啪的声音,夜君的眼神微变,忽然道了声:“小心。”
有人从房顶借着窗户跳了进来,足足有数十人,都穿着夜行衣,蒙头蒙面,身上的武器都放着幽光,虽一时辨不出是何方神圣,但大抵也不是什么凡人。想来应该是哪里的妖魔鬼怪,不过这些孽障,难道不知找上的是谁吗?吾期降妖捉鬼是高手,更何况今日还有个夜君在,恐怕捞不到什么好处吧。
吾期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英宁身边,一手握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里已幻出了他的龙纹剑。他的眼神冷厉,开口喝道:“何方孽障?”
那些人并不答话,举着刀剑便朝他们扑了过来。吾期带着她轻松躲了过去,龙灵儿大约没见过这样的阵仗,一时愣住了,好在夜君反应快,一个闪身就到了她身旁,扣着她的腰飞出了数米远。
那些宵小人多势众,不一会便扭打一团。吾期的剑自是十分威风,所屠之人,无一存活,不是化成了尸水,便是魂飞魄散,果然不是凡人。
只是那些人似乎并不是什么无名之辈,法术功力都不算平庸,他们竟一时难以脱身。吾期和夜君又都各自护着她和灵儿,动手之时,总会有所收敛。
如是这般,他们不知还要纠缠到何时,英宁从袖口掏出噬魂刀,大声对吾期道:“你不用管我,我有刀,还是能护着自己的。”
吾期并不肯放开她,一个转身劈向在他身后,欲偷袭之人。鲜血溅到他的眼角,他的眼睛赤红一片,杀气重重。英宁扭头看了看,原来那人是要偷袭她。
有几人又冲了过来,无数把刀剑指向吾期握着她手腕的手,无奈之下,吾期只好将她放开。英宁立刻抽出手中的刀,狠狠地砍向其中一人,正中眉心。那人哀哀地嚎叫一声,瞬间化成云烟。
她又解决了几个,身体消耗了太多能量,一时不察,便被人从背后得了机会,一剑刺穿她的胸膛。她闷哼了一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英宁!!!”吾期挥剑斩了那人的头颅,闪身到了她面前,一把抱住她堪堪跌倒的身体。
英宁只觉得浑身都是疼的,疼得无以复加。吾期看着她软成一团,眼角溢出泪水来。英宁只看到他整张脸都在抖,嘴角颤地说不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