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导眼中,这王三水文不成武不就,战场上连个肉盾都顶不了,脑子里又缺根弦,总觉得自己才高八斗,按捺不住心中的傲气,四处碰壁下来,却还没有一点自知之明。
但,有傲气,总是年轻人的通病,万一真误了凌云志,岂不也是一桩憾事?王导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念头,沉声道:“既然你执意如此,我就带你去见处仲吧……”
大河之畔,波涛滚滚向前,万千亡魂随风消散,是非成败,皆已化作虚无。
风骊渊拉着一匹赤骥,在岸边漫步,“行了那么多‘不可为’之事,这世道仍不过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到底……还能做些什么……做了,又真的管用么……”
突如其来的茫然之感,令他满腔热血止息,惆怅溃然不绝。
戎马岁月倥偬,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一去不还,“活着”二字,渐渐占据了远方全部的分量,那些意气风发的誓言,跟着“阿轩”一起,彻底迷失在了记忆深处。
这样下去,他还能坚持到几时?
约莫数十丈外,一人绛纱装扮,牵着白马穿梭在重重芦苇之中,似乎在躲什么人。
“阁下就是琅琊王,司马景文?”苇荡中窜出一匹黑马,来人津吏穿着,可手持的虎首银枪,道破了他的身份——“翻天浪”阳文广,成都王司马颖帐下的“阵前风”。
司马睿还是没能藏好,强行按压住心中忐忑,问道:“阳将军,你这是?”
“殿下,我也是身不由己,勿怪——”阳文广一闭眼,手中枪已然毫不留情地刺出。其实他早就发现了司马睿,只是犹豫不决,惧怕这一枪出手的后果。
可妻儿老小都困在邺城,眼前就算来了真龙天子,他也得砍下龙头换命。
“文广兄,别来无恙?”风骊渊在几丈外掀开一片芦苇,堪堪只露了个头,显得调皮古怪。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就这愣神的一刹那,阳文广的银枪已经被一个黑漆漆的包裹打落。
“文广兄,这种事,司马颖就不该让你来做,你是战场上一马当先的‘阵前风’,怎能为这暗袭刺杀的宵小之举?”
“你无牵无挂,自然率性而为,无所顾虑,可我却命不由己。今日这琅琊王,我是非杀不可了——”阳文广脚下一铲,银枪又回到手中,司马睿才刚刚上马,还未来得及扬鞭,第二枪正从马腹下切入。
“命不由我,所以我不信命!”风骊渊的声音在他耳边震响,枪尖将将挑开缰绳,背后就传来一股大力,带着他整个人向后连滚几圈,好不容易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