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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薛凛猜到了,他也猜到了。
    只是他们活在皇城这一步一险的森罗地狱中,比谁都知道,什么时候该糊涂,什么时候该清醒。
    他张了张嘴,突然不敢看向自己的父亲。
    秦丞相一语道破:“你知道为什么。”
    是什么能让天子突然过分关注薛凛的伴读?
    当年秦远之所以进宫,为的也是制衡掣肘,而不是皇帝有多看重当时还是个孩子的秦远。
    天子只会在自己的亲生儿子、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薛凛身上费尽心力。
    “是,我知道。”秦远说。
    他知道。
    如果这些年间薛凛看他的眼神、同他相处时的态度他还看不出来,那么在秋猎的时候,薛凛奋不顾身地站出来的那一刻,他也该看出来了。
    天子关注的不是他,而是一个未来天子喜欢的他。
    淡淡茶香飘出,秦丞相看了一眼手中的茶杯,杯壁上,橙红色的鲤鱼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跃出。
    他也没有直接点破,而是委婉地说:“陛下不可能看着未来天子心里有东西比江山还要重要,你如果当真没办法断了他的念想,那就寻个由头,疏远了吧。”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出来,但是秦远能懂。
    否则的话,天子为了一劳永逸,死一个人又算得了什么?灭门又算得了什么?
    秦远知道这个道理。
    他知道这个时候,他应该回他的父亲一句“是”。
    可他说不出口。
    秦丞相也不等他细细思索,只是放下手中的茶杯,缓缓地离开了大堂,直到完全消失在秦远的视线中。
    茶杯里的茶水还在冒出丝丝热气,秦远坐在那里,看着热气在空中缓缓散开,渐渐化作虚无。
    薛准这一局棋,下的是明棋。
    他步下了显而易见的陷阱,甚至站在陷阱旁,恨不得昭告天下,告诉他们这里有个陷阱。
    可偏偏是一局怎么解都不行的死局。
    那日之后,薛凛一切如常,秦远却觉得他忙了不少。
    他也没有细问,而是遵循着父亲的嘱咐,尽量和薛凛少来往。
    不论薛凛表面多么的粉饰太平,秦远都看得出来,朝堂之上,风向已经开始不稳定了。
    反倒是帝后,表面波澜不惊,任凭妖魔鬼怪小打小闹。
    秦远入宫的次数越来越少,最终更是少到一个月都不曾出现。
    却不曾想薛凛等着急了,竟是一个人换了便衣出现在秦丞相的府门口。
    听到下人的通报,秦远刚让下人找个由头说他不在,又一个下人慌慌忙忙地跑进了他的书房。
    “怎么了,这么急?”
    “宫里来人了!”
    秦远手一顿,墨水从笔尖滑下,滴落在宣纸上,晕开一朵墨花。
    他和宫里来传召的人一同走出府门,随意一瞥间,就看到了薛凛在行人之中悄悄看向这边。
    即便穿着平民百姓的衣裳,还是那么挑然出尘。
    鬼使神差的,秦远对着薛凛笑了一下。
    不带任何的阴谋诡计,没有朝堂上宫城里那些风起云涌。
    是星辰长河里的皎皎明月,灼灼桃花传来的阵阵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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