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今天就打开柜子,自证清白。”玛莉越说越急,情绪激动。
“玛莉,我相信你的。”曲小柠慌忙上前阻住。
“这么多双眼睛都盯着呢,光你一个人相信,有什么用。要是不让每一个人都看清楚,不知道以后要怎么骂我。曲,你给我让开!”玛莉打开储物柜,门大敞开着,“你们都看好了,我到底有没有拿曲的工牌。”
玛莉把东西一件件拿出来,抖落清楚:“看看,没有你的工牌!”
众人散了,玛莉也气冲冲地走了。
传菜部。
刚一进门,采尼组长拦住浑浑噩噩的曲小柠,上下打量着她,语气严肃:“曲,上班一点精神都没有,这怎么可以?能为骊舍工作,多么幸福的事情,谁不是精神抖擞。我的天,你竟然没有佩戴工牌,这怎么可以?我要给你记录下来,让他们扣掉你的工资。”
曲小柠深呼吸:“组长,我的工牌弄丢了。”
采尼语气更严肃:“丢了?工牌是多么重要,你居然弄丢了,你没佩戴工牌,要是被人发现,会认为骊舍没有规矩的。这怎么可以?你现在立刻去补办工牌。还有,这几天你不要去前厅,就负责运送餐盘吧。”
运送餐盘是体力活,往常都是由男同事承担,曲小柠吃力的推着小车去送盘子。
朱利安跑过来,激昂的说:“小柠檬,你知道吗?那天的贵,多付了10%的小费(*注1),还特意吩咐‘给那个亚洲来的侍酒师小姐,她的开瓶技术很赞,请一定帮我转达谢意。’10%的小费,虽然不是特别多,但最重要的是贵的褒奖。”
朱利安滔滔不绝:“罗伯特先生还说要奖励你,特例允许你列席大师班。噢,那可是大师班的席位啊,统共才三十席,除了我们部门的人,整个路易酒店,只有高层管理能够参加。我就说嘛,只要才华,无论在哪里都带着光环,我仿佛已经看到,你成为骊舍正式侍酒师,荣光的时刻。”
“哦。”曲小柠语气冷淡,神情冷漠,“我现在要去工作。”
朱利安贴了冷屁股,抠头喃喃:“……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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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丽丝下班,女职员更衣室的门,在她身后合上。她手上把玩着一个东西,路过垃圾桶的时候,扔了进去。
这是一块黑色的小牌子,上面用花体印着:xianing qu
玛莉的身影,出现在员工通道尽头。
爱丽丝问:“你在等我?”
玛莉拿出一把钥匙,递给她:“我来还您备用钥匙。”
玛莉环视一周,确定没人,亢奋道:“明天,流言就会像病毒一样,被传播开去,她的恶名,路易的每一个员工,都将会知晓。没有人愿意成为她的朋友,她将被孤立,将活在唾骂声中。即使再能忍耐的人,又能支撑多久呢?证据已被消毁,她根本没有翻身的机会。”
爱丽丝声音没有波澜:“不要小看她的耐力,这几天,你要在各部门多走动,有意无意地聊起你‘凄惨’的遭遇,让流言传得更快。这些蜚语虽不致命,却足够击碎她的保护壳。”
玛莉突然冲到爱丽丝前面,双手举到胸前,边比划边道:“我们花费这么多经历,设计了这么精妙的剧本,今后,无论她走到哪里,都会遭受冷眼和唾弃。噢,不!这样的日子,光是想想我就要抑郁了,她怎么可能忍受?爱丽丝,她一定会自动辞职的。”
爱丽丝绕过玛莉,继续向走,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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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事科。
曲小柠第一天补办工牌,人事的小姑娘笑盈盈:“申请表交给我,明天上午你就可以过来领工牌。”
曲小柠第二天领取工牌,人事的小姑娘凶巴巴:“机器在检修,工牌没做好。”
曲小柠着急了:“可是没有工牌,我每天都在扣工资。能帮我想想办法吗?”
人事把手上的文件狠狠往桌上一摔:“你的工牌又不是我拿的,我能帮你想什么办法,你过几天再来吧。”
曲小柠又问:“那,要过几天?”
人事答道:“我怎么知道要过几天,机器又不是我在检修!”
曲小柠只能不甘心的走了。
近来,曲小柠无论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要是大家围在一起聊天,见到她过去,立马就散开了;同事们都绕着她走,好像在躲避瘟疫般。
曲小柠在后厨搬盘子,朱利安躲在墙角,看她周围没人了,才偷偷摸摸地走到她身边。
朱利安小声的关心:“小柠檬,你最近还好吧?”
曲小柠放下盘子,道:“我挺好的,怎么突然这么问?”
朱利安左右看了看,道:“没什么,我就是关心你,随意问问。你最近不要往人堆里走,我先去忙了。”
三句话不到,朱利安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地走了,曲小柠一脸懵圈。
流言越传越大,版本众多,但意思却只有一个——曲小柠是个恶毒的人。
曲小柠运送着一大车碗碟,前面有个拐角,传来尖细的女人声:“传菜部那个曲,人心太坏了,硬说玛莉偷拿她的工牌,又是搜身,又是查柜子的。”
另一个女人声音圆润:“可不是吗,路易从来都没有过这么邪恶的人,我听说,她当时还想,把玛莉的衣服都扒光检查。”
转过拐角,曲小柠与她们面对面遇上。
视线相对,那两个女人认出曲小柠来,立马绕开,嘴里还啧啧地咒骂。
曲小柠停下,对她们说:“你们这是诽谤,我没有要搜玛莉的身,更没有要扒光她的衣服。”
那两个女人一听,竟然小跑着离开。
曲小柠气冲冲去找玛莉,她正在修剪装饰的盘花。
“玛莉,你能帮我给大家解释解释吗?我真的没有想过搜你的身,更没有扒你衣服。”曲小柠寻问道。
“我现在很忙,没有空,请你不要干扰我工作。”玛丽拒绝。
“玛莉,那些谣言有多难听,你都听见了吧?事情本来就不是那样子,他们这么乱说,根本就是诽谤嘛!我们两个当事人,都有义务站出来,澄清事实,还原真相。我们是一个部门的同事,还是室友,你不帮我,还有谁能帮我?”曲小柠追问道。
“我真的很忙,没有时间听你说教课书上的话。我不知道什么叫诽谤,我只知道,如果你继续打扰我工作,我就去告诉组长。”玛丽极不耐烦。
曲小柠第三次去人事科领取补办的工牌。
小姑娘慢吞吞的把工牌找出来,扔到地上:“拿去吧。”
“你!”曲小柠很是冒火。
“噢,手划了,你自己捡起来吧。”人事毫无诚意的说。
曲小柠捡起工牌,快速地走出去。
“哗”
一桶擦地的脏水,“不小心”全被泼在曲小柠脸上、身上。
“走路发什么呆!长着眼睛不看路,还喜欢扒别人衣服,魔鬼都比你善良,泼的就是你。”清洁工拿出拖布,一下下撞在曲小柠鞋上,“让开让开,别脏我刚擦过的地板。”
压死骆驼,最后只需要一根稻草。
曲小柠受不了了,泪水夺眶而出,她躲进楼道里,蜷抱着身体低声哭泣,把印着路易酒店lg的工牌,紧紧地攥在手里。
一双做工考究的皮鞋出现在视线中。
曲小柠抹了抹眼泪,抬起头,没认出眼前绝色的男人是谁,哽咽着又把头埋进膝盖里。
一块青白条纹的手帕递了过来。
嘉一墨的声音清冷:“你来自哪里?”
曲小柠用手帕擦着眼泪,许久才小声的回道:“中|国。”
嘉一墨用母语说:“会说z文吗?”
曲小柠泪眼中有一丝惊喜:“这么巧,您也是中国人。”
同一种母语,将两人关系拉近不少。
“你的z文很标准,从小在国内长的吗?”
“是的,我是因为学侍酒,来到法国的,还不到一年。”
“那我应该夸赞,你的法语说得不错。”
曲小柠放开蜷着的身体:“你真幽默,我在国内上的大学,学的法语专业。”
“在这边有亲戚朋友吗?”
“没有,我就像那无根的浮萍,四处漂泊。”
“曲、小、柠,”嘉一墨看着工牌上的名字念到,“原来是你,之前你为我开过酒,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曲小柠带上一丝笑容:“我只为一桌人开过酒,其实,我还不是侍酒师,那天真是冒犯。但是请您放心,我也是接受过培训的。其实,我已经参加考试,执照再过两个月就能领到。”
“那天我就看出来,你不是侍酒师,”嘉一墨见曲小柠满脸疑惑,又解释道,“你的制服与他们不同,一眼就能看出来。我记得,那天——你还挺紧张,不过,表现不错。签单的时候,我让人给你稍了句话。本以为,你是明珠蒙尘,如今看来,是我想错了。老鬼还是老鬼,现在不仅眼光好了,更学会老谋深算了。”
“老鬼?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不过,真的很感谢您,我很高兴,你们能喜欢我的服务。”曲小柠咧嘴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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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10%的小费:法国很多餐厅是把15%的服务费包含在账单里,这部分小费,是全部职员均分,骊舍餐厅设定亦是如此。文中10%的小费是额外支付的,会全部给到女主,只有在人特别满意的情况下,才会出现额外的小费,这对于新人而言,是很不容易的。
在法国餐厅,把现金直接塞给服务员,被认为是很不礼貌的行为。正确的做法是留在盘子下面,有些餐厅就直接包含在账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