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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陵眼中的星芒因着闪现的笑意,荡漾出一汪摇曳微光,大雪纷纷之下,一袭轻薄飘卷的白裳,像极了九天之上飘落的仙人。
    “这个惊鸿公子着实有趣,若是能结识一番,也算是一桩美事。”
    清雅缥缈的话语在雪夜当中一飘而散,似乎只有静静停在池水当中的芙蕖听到了这句话。
    第五章:惊魂
    陈陵他们住的地方是个遍植锁芯梅花的小院儿,翠色的有些玉石一般通透的绿梅裹着一层薄雪,被挂在花枝下的小小橘灯照的愈发通透,清凌凌的泛着一股子冷气儿。
    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两边种了矮矮的凌霜花,现在入了夜,盛开的花合拢成小小一个花苞,上头沾着几粒雪珠子,把本就莹白透亮的花瓣裹得愈发晶莹剔透。
    陈陵坐在廊上,垂下来的棉毡挡住了扑来的雪,只是难免还是有几朵调皮的雪花,落在跟前的一个小火炉上,瞬间就被融成丝丝的凉气。炉子上炖着一盅雪耳汤,热腾腾的香气飘在鼻尖,很是让王琦舒服的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雪夜当中一面赏雪,一面喝上一碗热腾腾的汤水,倒真的是享受。比吃什么山珍海味,珍馐美馔舒服多了。”王琦捏着一碗刚热起来的雪耳汤,就着飘进来的雪珠子一仰脖就灌了下去。一路滚到心肺的热气把王琦阴郁的脸都逼出几缕鲜红。
    林思坐在陈陵身边,接过一旁小丫鬟递过来的热姜茶,接口道:“禹州城的雪景还不算是最漂亮的,这隆冬时节,要去的地方也没有几处。还是得等到春日,这禹州城春光明媚,草长莺飞,那才算是一个好去处呢。”
    陈陵身上披了一件乌云豹的大氅,听林思说起禹州的三四月,眼睛便弯起一个笑融融的弧度,“雪樱花开的密,花瓣又容易落,风轻轻一吹,就铺天盖地的粉白。这花儿却像是落不尽似的,今日看着落了一池的花瓣,明日再来的时候,还是那样密密匝匝的开着。但等到花期到了,却是一夕之间便尽数凋落,半点儿也不留恋。”
    似是想起了从前在禹州城无忧无虑玩耍的时光,陈陵温和俊逸的脸上流露出欢快温柔的暖意,“现在十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从前我玩儿的那些地方还在不在。”
    被陈陵脸上不带一丝阴霾的温和笑意所感,一贯阴沉冷漠的王琦也不由得露出一抹笑意,挨在陈陵身边道:“听师兄这样说,我也想去看看了,只是恐怕等不到三月春日了,总是有些遗憾。”
    陈陵失笑,难得见王琦失落的样子,抬手摸摸有些卷翘的头发,“这有什么难的,到时候多留些时日,且这次下山师傅允我在外多留些时日。你也一道留下来,待看了禹州春日美景再回去。”陈陵眼睛迷迷蒙蒙的掠过一道浮光,快的一直盯着他的王琦也未曾看清,就似一尾游鱼滑入眼波之中,消失不见。
    正在陈陵几人在这里安然惬意的时候,却不想寂静的夜里突然划过一声惨叫,凄厉不似人声,惊得林思手上一抖,差点儿把一碗滚烫的雪耳汤倒在裤子上。
    陈陵蹙起眉头,这个动静不同寻常,且听声音,就在百味阁的不远处。这个时辰,虽说已经万籁俱寂,但到底是有些人还未曾就寝,听见这个动静只怕要喧哗起来了。
    果不其然,这声惨叫抖抖转转的落了下去,就有火光亮起来,稀稀拉拉的脚步声朝着南面去了。
    “我们也过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陈陵难的起了这样的好奇心,裹了裹身上的大氅,拿了廊下亮的一盏灯笼就走。林思忙把手上的汤羹放下,拿了一把红艳艳的绘红梅花的伞跟了上去。
    “公子,这声音听起来就是不同寻常,只怕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宗主出来的时候交代过的,说是要公子平平安安的回家去。咱们还是不要掺和了吧。”林思扶了一把未曾披好,落下来的大氅,小心的带着一点儿期冀的道,虽说他知道陈陵根本不可能听他的。
    在天幕山上的时候,不是没出去过,就在山脚下的一个小镇子。靠着天幕山这个人杰地灵的地方,镇子也比别的地方要繁华富丽些,这鱼龙混杂的事情也就多了。林思就眼见着陈陵当街打了一个调戏良家妇女的地痞,把人的牙都给打没了,手脚也折了。林林总总,不枚胜举。若不是因为是天幕山的人,不知道要被下几回大狱。
    现在这动静根本就不是寻常小事,到时候若是平白无故的沾上了是非,让陈陵受了牵连,他的下场不知道要惨到哪里去。想到宗主的冷酷肃杀,林思不禁抖了一抖,不顾陈陵到底会不会听他的话,仍旧是苦口婆心的劝着。
    洛水本也要劝上几句,但一来王琦实在是不好亲近,看着那双眼睛洛水就不敢深劝,二来王琦只听陈陵一个人的,劝了也没用,不如让林思费心去吧。
    若是陈陵能由着林思三两句话就劝住了,他也不是上辈子那个能一夜奔袭三千里,只为了看一次海上的东瀛花开的人了。
    “你且不要啰嗦,跟着我去就是了,有我们两个高手在这里,你还怕什么呢。”陈陵无甚意义的安抚了两句,脚下的步子是跨的越来越急了,不过瞬息之间就到了事发之地。
    离着陈陵的居所不远,还是一个风声细细,银装素裹的精致去处。起了三层的小楼,栏杆上挂着精致的玻璃花,当中的攒心珠子挂着雪花,被满院子的灯火照着,益发的流光溢彩。旁边围着的一个小池子,也是极精致,池子边儿上种了一株垂丝楠花,细长的花蕊自由深至浅的花瓣当中垂落下来,隔着一点微末的距离似要扫到清凌凌的池水上。池子边儿上围着一圈五瓣卷开的水母灯,莹莹烛火照在晃荡的池水当中,折出一道道光晕闪烁的亮芒,倒是把当中的烛火给比了下去。
    只是这样的一个风雅的小院,此刻却是一片粘稠的血腥气。一个身形窈窕的少女就挂在二层小楼上,身上穿着的一件薄绡的纱衣在空中舞荡,卷着挂在上头的一串银铃不住的发出铃铃碎响。
    那少女奥戴被卡在那栏杆的雕花当中,滴滴答答的血液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旋即就被呼啸的北风冻成一串黏连的赤晶石。看起来倒像是能工巧匠雕琢在此。
    有个身形瘦弱的书生模样的人无不感叹的道:“这好端端的一个女子,竟被这样惨烈的折磨致死,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凶狠歹徒,该被人凌迟处死才是。”
    一旁的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听见这句话不屑的撇撇嘴,“你们这群读书人就知道怜香惜玉,也不看看是哪里的玉,你就敢怜。”一根粗长的手指指着那挂在上头的女子,十分轻蔑的道:“那是挽心阁的姑娘,十个你只怕才抵得上人家一个手上戴着的镯子。如今这个模样,还不知道是惹了哪家的主母,偷了人家的男人。只看人家身材窈窕,你就敢在这里大发风流,怜香惜玉了。现在就算你在这里一番谦谦君子的表白,人家也早就魂归西天,听不见你的剖白之语了。”
    那书生被壮汉一番抢白,脸色登时涨红,气恼的立着眉毛的冷声道:“我不过是可怜一个姑娘受这等惨无人道的折磨,即便如你口中说的是惹了哪家的主母,但这样的做法也实在是太恶毒了些。莫不是你留不住那些姑娘的对你欢声笑语,所以才这般深恶痛绝。”
    书生最后一句话,又狠又毒,直直的往那壮汉心口上戳,激的壮汉立时便捏起拳头,凶狠的瞪着书生,威胁的道:“你这小子满口胡沁,若是再说一句,小心爷爷我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书生身子弱,对着壮汉的拳头先就弱了三分,只是众目睽睽之下,轻易不肯退步,只得梗着脖子的和壮汉对峙。这一来倒是让人的注意力先分了过来,倒是对那女尸的恐惧感少了不少。
    陈陵只是盯着那挂在楼上的女尸看,这挂尸的手段,怎的如此的像一个人,按理来说,这个时候,那人该是在民洲,如何会到了此处。
    陈陵把身上的大氅脱了,坏心眼儿的罩在林思头上,趁着林思手忙脚乱的把大氅拿下来的时候,一纵身就飞掠到那女尸身边。林思被大氅罩住,想要拉住他也来不及了,只得眼泪汪汪的看着陈陵轻若流云的上去了。王琦也紧跟着一飞掠上去,落在陈陵身边,还伸手戳了戳已经快要僵了的女尸的脑袋。
    洛水不忍直视的一把遮了眼睛,虽知道他们家公子唯陈陵马首是瞻,但是不曾想到竟是到了这般地步。不管去哪儿都要跟着上去。
    见有人上去了,神色之间不见一丝张惶,便也有人大着胆子的跟着上去一探究竟。只是刚看见女尸的模样,就一脸青白的捂着嘴巴踉踉跄跄的跑了下来。蹲在一边涂得天昏地暗,跟着蠢蠢欲动的人见状急忙歇了心思。
    能住在百味阁当中的人不乏走南闯北的江湖豪侠,但是见其中最厉害的一个都这副模样了,其余的没什么功夫在身的人,就算是好奇的百爪挠心,也实在是不敢上去挑战自己的底线。只得围着那人,不时地睃一眼上头的两人,一边不住的和人打听消息。
    陈陵越看越是惊心,若说刚才还是只有三分怀疑的话,那现在就是有了十分的肯定了。这才处罚人的手段,和日后将要名震整个南国的柳叶弯刀,一模一样。
    同样的是一刀割开了人喉管,任由人的喉咙当中发出长短不一的气音,把人拖到高楼之上,把脑袋塞在狭窄的镂空雕花当中,慢慢的看着人一点一滴的把血流干净了,在地上积起一片浓艳的血泊才算是完了。听方才的叫声,显然是被割了喉管的时候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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