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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晚红香楼的伙计仿佛有引荐过,说这是时下青帮里炙手可热的人物,说要她好生伺候这位某某,她都不记得,但她看见他的脸,就记得他叫陈嘉扬。
    盛家和陈家从前在上海住一条巷子,唐林苑每次出门去做头发做旗袍,都要路过陈家门口。陈嘉扬小时候调皮,总被父亲罚在院里的大银杏树下跪着背书,妹妹陈嘉安在旁边吃炒豆子监督他。唐林苑便牵着盛实安停下来,“陈嘉扬又惹祸了呀?”
    陈太太无奈,“又把他爸爸的茶饼拿去请全班同学喝了。你也晓得他爸爸那个样子,抠门得很,他倒好……反正,父子两个,都简直没救了。”
    唐林苑笑得花枝乱颤,“我看陈嘉扬好得很,说给我们实安做娃娃亲好了。”
    陈太太也笑,弯下腰刮盛实安的鼻头,“那倒好了呀。小实安这么乖,嫁到我们家好不好?正好跟陈嘉安作伴,你们俩可以一块过生日。”
    盛家家门显赫,陈太太说:“那怎么敢高攀。”
    盛实安是私生nv,四岁上才跟着唐林苑进了盛家门。唐林苑耸耸肩,“我要是没嫁进他们盛家,不敢高攀的就是我们实安了。”
    起初是玩笑,说着说着就当了真,陈太太允诺要等盛实安长大,不过后来没了后话,因为八年前陈家起了场火,陈嘉扬埋了陈先生,又埋了陈太太和陈嘉安,一声不响地消失了,街坊猜他是去投靠亲戚。盛实安这里也一样火烧油煎风刀霜剑,盛老爷一si,唐林苑也没活几年,盛家太太兄弟们争家产争得不亦乐乎,去年终于一脚踢开了盛实安这个拖油瓶,谁也不记得那场白日梦似的玩笑了。
    盛实安坐在那里等他想起来,等了半天,忍不住提醒:“我跟陈嘉安同一天生日。”
    陈嘉安跟盛实安同年同月同日生,十分之巧,盛实安过生日时,唐林苑总是差小姑娘来陈家送一块蛋糕,陈嘉扬想到这里,才终于有了点印象。
    盛实安又说:“我原本要嫁给你的。”
    陈嘉扬对那个“原本”的印象寥寥,只记得父亲看到母亲跟水蛇腰的唐林苑来往,本能厌恶,皱着眉摇头,“少拿孩子的婚姻大事开玩笑。”
    他没认过那段玩笑,甚至不记得盛实安长什么样子,总之除了陈嘉安之外的小姑娘都长得差不多,而他不知道陈嘉安如果有幸长大,应该会是什么样。
    思及此处,陈嘉扬消了气,靠在门框上打量盛实安。还是个小不点,小小白白的一张脸,黑眼睛占了小半个,红嘴唇又占了小半个,齐齐的刘海遮着额头,脸上还有一分薄薄的婴儿肥,尖下巴却像水滴似的,看起来有所思的乖巧。陈嘉安不这样,陈嘉安是个欠揍的小祸害。
    但哪个好姑娘会扯着嗓子喊p客娶自己?盛实安这人白披了张好皮,做事b祸害还祸害,他见识过社会上各se人等,闻得出一个人身上不良善的气味。
    陈嘉扬抬抬下巴,似笑非笑,说:“你也知道那是原本。”
    伙计听出火药味,有点畏缩,郑寄岚在门外看好戏。
    盛实安不怕,因为无所顾忌,一年来在w泥g0u里m0爬滚打,像鬣狗一样闻到血味就追,si也不会放掉一根稻草,迎着他的目光回答:“现在呢?你娶了吗?”
    陈嘉扬回头把门一关,走进来抄椅子坐下,审犯人似的,“关你p事。你想g什么?”
    盛实安站在地下,跟他坐着几乎一般高,一张小脸人畜无害,内里却远非如此,眨着大眼睛说:“你不问我为什么在这里?”
    陈嘉扬不吃她这套,“关我p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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