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远眺群山,墨袍翻飞,缓缓道,“可狐王说的,不无道理”。
声贯云霄,令三界都听得清晰,“天泽山神君,三个月之后,迎娶巫族祖巫,以证巫妖两族,永结同盟,休兵止戈!”。
那清亮的声音穿破云霄,有如漾起的水波,层层荡开,在山林中回响着,清晰的传入到所有人的耳朵里。
清胥的身子剧烈晃了下,垂下头,默然不语。
南沁愧疚的看着她纤瘦的身影,眸光怜惜,不由紧握手掌,族人生存死亡的要紧事,却容不得个人的私情,她是如此作想,无忧也是。
众妖王闻言,自然是缓了一口气,“爹,我如何是好?”,玉生担忧的看向孔雀王,忐忑问道,
“神君说的有道理,断不能做了逃兵,你随我回去认罪”,孔雀王说道,用眼神示意他不必担心,只因祖巫早已答应,要在天帝跟前替玉生求情,但这些话,他不能在无忧面前说。
“阿乐,我会没事的”,玉生拍了拍乐昭的肩膀,宽慰道,跟着众妖王转身离去。
“雪儿,送阿乐回碎星峰”,无忧开口说道,待人都走光后,她的视线才落在一侧微颤的身影上,眉头便不由皱了起来。
不知为何,心里泛起一点酸涩,可心口突然剧痛,只一瞬息后,那点酸涩便消失的毫无踪迹。
无忧明知清胥已是她的人,眼下这般处境,必然会不好受,她伸手握过清胥的手,“迎娶祖巫是为了维系巫妖两族的和平,理应抛下私情,你不应过于难过”。
清胥缓缓抬头,眸光盈满泪水,就这般静静看着她,不言不语,微风拂过她的银发,容颜清冷而孤绝,那隐忍的如水双眸,透出了柔弱,让无忧忍不住去拂她的脸,
“你我相识数百年,你处事冷静,思虑周全,更是懂我心意,自是留在我身侧最好的人选,是否迎娶祖巫,对你我,并无影响”。
轻轻的一吻落在清胥嘴角,微凉,没有占有和欲望,唯有慰藉和安抚。
清胥抬手朝她的脸挥去,被无忧捉住手,眼神微凛,“你逾矩了”。
清胥的声音微颤,“我宁肯你因璇玑的出世而恼我、气我,也想见你如此无动于衷,更说些荒唐的话语”。
她抿唇,强忍情绪,“你说的对,在凡界的卫无忧,不在了,在你身上,我再也看不到她了”。
“卫无忧是凡人,而我是神!”,无忧声音微厉,“神跟凡人的区别,就是不受七情六欲所苦,博爱苍生,又不偏爱苍生,就如日月风雷,视万物如一!”。
“可你真的有你说的那般无私吗?”,清胥静静问道,“纵然天帝、帝后为神,亦有他们的执念,你就没有吗?”。
无忧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她抬手捂在心口,似是在回味着清胥的话语。
是啊,为何她没有任何的执念?她的心平静的如同死水,不会轻易的翻涌起波澜?
“执念”,无忧低语,“我的执念,该是什么?”。
“自你说出要迎娶祖巫的那刻,我便没有留在天泽山的必要了”,清胥回头,双眸流出泪水,笑意盈盈,摊出手来,“池归,请还给我罢”。
无忧从袖口取出池归,湛蓝的剑身,柔柔清辉,是她精心打造相赠的,如今,竟要讨回去,池归不复。
“卫无忧,就此别过”,说毕,清胥紧握池归,御出致虚剑,踏虚而行,化身一道流光,掠出了天泽山。
“执念...”,无忧捂住胸口,沉寂的眸子刚溅出一颗火星,只觉喉咙微甜,便吐出一口血来,心中依旧平静如常。
乐昭回到碎星峰时,就见到白老虎正靠在崖边的树旁,庞大的虎身靠着树,似个人般坐着,厚长的白毛随风轻轻动着,看上去有点滑稽,又有点落寞。
“老虎,玉生是我的朋友”,乐昭上前一步,语气略带指责道,“你不该那么凶的吼他”。
白色虎毛颤了颤,紧跟着老虎的身形晃动着,渐渐缩小,露出了人形,乐昭惊讶的望着,直到白老虎变成了一个白衫女子,背对着她,站在崖前,那身影熟悉,让乐昭忍不住捂住胸口,微微疼痛。
脑海里,又闪过一副画面,她背着小篓子,提着一只兔子,回到山洞前,同样身形的白衣女子转身看来,她说,“阿乐,我是苏欢”。
“苏欢”,乐昭往后退了一步,声音颤抖,“白老虎,是苏欢,怎么,可能?”。
崖前的身影,迟迟没有动作,清风吹动黑发,仿佛身后的人,比眼前的万丈深渊,更让她惧怕、顾忌,不敢面对。
瞬息时间,仿佛是过了百年,苏欢终是缓缓转身,不出意料的看到乐昭脸上震惊、愠怒和惧怕的神情。
“阿乐,我是苏欢”,苏欢轻声说道,带着哀意的蓝眸,一往深情,又带着无奈和绝望,她向前走了两步,乐昭就随着往后退了两步。
“我吼玉生,是因为闻到了他受的是仙器伤,不想让你卷入其中,也不想让天泽山卷入跟天庭的争端里”,苏欢垂眸道,
“百年前,我受了九天神雷的重伤,只能以虎身留在你身旁,直到三十年前,可恢复人身,但我怕你惧我、恨我,便只好继续以这样的方式,留在你的身旁”。
乐昭的脸色苍白,她不敢相信,日夜陪着她的白老虎,竟然就是苏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