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芒他们一行人所在的聚居地在两天前遭到一波感染者的袭击,三百多人的中型基地,逃出来的只有这三辆车上的四十八个人。
幸存者打算前往投奔华东地区最大的青柏区聚居地,据说那个基地的首领和他们老大有亲戚关系。
只是如今的世道,沾亲带故都是狗屁,远没有利益来得重要。
活下来的这些人里,有人受了伤,有人头脑简单空有一身蛮力,还有人脑子倒是不错,但体力太差,是个战五渣的菜鸡。他们前去投奔,不知道能给对方带来多少劳动力和战力,分享资源倒是实打实的。
他们不见得能被全部接受,即使是被接受的人,也很可能被分配为出去扫荡城市寻找资源的先锋队,能活多久还是未知数。
这很正常,大部分基地都是这么干的,他们又不是什么人权组织。
秀才——大名高小风,放下手中的笔和本子,暗暗叹了一口气。
他就属于不一定会被接纳的那部分人。
病毒爆发之前的他是个程序员,因为脊柱受过伤不能剧烈运动,到现在也还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要不是逃跑前杜芒拉了他一把,他已经是城市间四处游荡的感染者一员了。
如今整个城市都不见得能找到一台正常使用的电脑,他的优点也只剩下数学好了。
可概率算得再准,扛不动枪打不死丧尸,不能参与研发E病毒的疫苗,那又有什么用?
车子驶进摩天大楼投下的阴影里,空气低了几度,高小风透过车窗看着四周郁郁葱葱的植木,隐约可见脚步拖沓的感染者在其间游荡。
人类撤离后,城市就成了动植物和感染者的天下,由于病毒只会感染人类,在已经快变成植物王国的钢筋水泥间,就经常可见成群野狗虎视眈眈地绕着感染者打转的奇景。
也是讽刺,人类被感染者撕咬得几近灭族,这些活尸却成了野兽的口粮。
他正脑袋放空地发着呆,突然车身猛地一震,司机一脚急刹,高小风猝不及防地向前冲去,脑袋砰地撞在前座靠背上,顿时眼冒金星。
在一片慌乱中他听到司机惊恐的尖叫:“什么东西!”
高小风挣扎着抬头去看,正对上一双浑浊腐烂的眼珠——
一声惊呼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
只见一只感染者,正姿势扭曲地趴在他们的车前盖上,脑袋好死不死贴着车前窗,正好和他来了个深情对望。
那玩意儿一动不动,再仔细一看,原来它的脑袋被扭了180度,整个儿地挂在背上,薄脆得像张旧报纸的颈部皮肤下戳出来一截发黑沤烂的颈椎骨。
杜芒向前倾身捏住司机的肩膀,问:“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司机语无伦次地说,“就刚才突、突然,突然从天上掉下来一个东西,哐叽就砸上来了,妈的这张脸没吓死老子也丑死老子了……”
前面的车也发现了他们突然停下的不对劲,车载对讲机沙沙响了一阵,里面传出来一道沉稳的男人声音:“什么情况?”
“天降丧尸,”杜芒端住枪,谨慎打量四周,“老大,情况不太……”
她最后一个“对”字还没说出口,车顶同时又是一阵闷响,比刚才更猛烈的撞击让车里所有人都震了一震!
杜芒迅速抬枪对准车顶,全神贯注地盯着上方。而高小风和车里的其他人则目瞪口呆地看着前方两辆车里伸出数支枪,齐刷刷地对准了他们——
就在这时,头顶清晰传来一道清朗的男声:
“友军!我是友军!兄弟们莫慌!”
三十分钟前。
罗城恢复意识时,首先恢复的是嗅觉。
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在鼻端弥漫,熏得他当即睁开眼,就瞧见一张腐烂得看不出人样的脸正试图和他贴面舞。
“诶我操。”
他条件反射地挥出一拳,那只还没来得及张开血盆大口的倒霉玩意儿就被他一拳捶出去三米远,沉重地砸在墙上,全身骨骼发出一阵吱嘎酸响,顺着墙滑下去,“嗬嗬哈哈”地躺在地上起不来了。
倒霉玩意儿的脸被他砸得稀烂,一只眼珠“咕叽”滑了出来,另一只眼珠还在动。
罗城嫌弃地把手上的粘液碎肉抹在一边的床单上,活动一下手腕,从地上坐起来。
他处在一间仿佛凶案现场的卧室里,双人床上洇着大片经年累月的酱色血迹,墙壁、窗帘上也都是血,从破碎的窗户看出去,可以看到对面残破焦黑的高楼。
【城哥——怎么又临时加工作啊——】脑海里响起404熟悉的哀嚎。
罗城边检查环境,边轻车熟路地和自己的随身系统打招呼:【哟,好久不见了阿四。】
【好久不见个……啊!】并不敢在宿主面前放厥词的系统忍气吞声地咽回了那个字眼,安静一会儿,恹恹道,【我恨加班。】
罗城拎起瘫在地上的丧尸丢出窗外,眼看那东西从二十多层的高度掉下去摔成一团怎么看都不可能站起来的肉了,他才满意地缩回脑袋,【嗯,我也恨加班,】他镇定地想,【所以等把司尘抓回来以后,我允许你先把他这样那样地折磨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