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安全无毒且没有什么奇怪的口感,谢亦舒才把芽尖糕给端了出来。
耗时就有些久了。
谢亦舒把白瓷盘摆在了木桌上,有些不好意思道:“让你们久等了。”
木桌上已经摆了两荤两素、三饭一汤,应该是顾延之派人去别院的小厨房做好了提过来的。
自己占据了太久的厨房。要不是顾延之回来得早,要不是廖云峰上还有其他的小厨房,他跟啵崽今晚估计只能靠芽尖糕来填肚子了。
谢亦舒伸手摸了下饭碗,碗壁已经没了热度。汤也不再冒热气,应该已经上桌一段时间了。
都是因为等他。
谢亦舒内疚地问啵崽:“等了那么久,啵崽饿不饿?”
“不饿。”肚子抗议过三回的啵崽懂事地摇着小脑袋。
“等的时候不饿的。可是现在饿了,超饿!”啵崽乐呵呵地摸了把自己的小肚子,“这里边空空的,啵崽可以把这盘小点心都吃掉。”
他一边说着,一边夹起一块芽尖糕,送到嘴边,啊呜咬了一大口。
啵崽的眼睛刷得睁大。
娘亲做的小糕点软糯糯、凉津津的,好好吃!
啵崽脸颊一鼓一鼓的,肉嘟嘟的,像只小仓鼠。他飞快地咀嚼嘴里的小点心,咀嚼、咽下、然后又啊呜咬了一大口。
“慢点吃,厨房里还有。”谢亦舒看着啵崽不停鼓起的双颊,被萌得心都化了。
他往啵崽碗里夹了一筷子芽尖糕,想了想,把白瓷盘朝顾延之那儿推了推,客套道:“顾兄,你也尝尝看。”
*
顾延之一直没说话,但谢亦舒从刚出厨房时就注意到了他。
五年的时间并没有在顾延之的脸上留下什么痕迹。顾延之现在回南溪学院,肯定还是那个会让无数师姐师妹暗许芳心的青年才俊。但顾延之也不是什么都没变。
他经历了岁月的沉淀,整个人变得沉稳又内敛。
不像自己。
阅历、气场都还停留在刚从南溪学院毕业的那一年。
谢亦舒看着顾延之,心生几分羡慕。殊不知自己打量顾延之的同时,顾延之也正静静看着他。
他对谢亦舒一直心怀着内疚。
从南溪学院毕业后,他曾经参加过几次同窗聚会。在聚会上,他遇到了谢亦舒以前的师兄。在张师兄的口中,他了解到了谢亦舒是个怎么样的。
勤勤恳恳、谦逊温和。
是在小师妹那儿很受欢迎的师兄,对他有好感的小师妹不少。
如果不是当年的那场意外,谢亦舒或许会被世家宗门看重,在长者的点拨下增益修为,遇到一个真正喜欢的人,同他/她结成道侣,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拥有像啵崽这样可爱的小孩。
可这样的美好蓝图,被他给破坏了。
谢亦舒可能根本不喜欢他,甚至可能在心中对自己厌恶至极。
虽说当年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意外,但顾延之知道,这其中也有他的一份错。
在谢亦舒误食红子果前,顾延之其实清醒了一瞬。如果那个时候,他坚持一下,把迭迭香的毒素排出体内,他就能彻底恢复神智。
他可以阻拦谢亦舒误食红子果,又或是可以在他误食红子果后,找出其他帮助谢亦舒纾解的方法。而不是用那套让谢亦舒走火入魔的双修。
可是顾延之没有坚持那一下。
他放任自己在幻境里沉沦,又在迭迭香的纵容下,放任自己和谢亦舒发生了关系……
“……顾兄?”谢亦舒见顾延之一言不发,又轻轻喊了他一声。
顾延之回过神,夹起一块子芽尖糕送嘴里。顾延之眼里划过一丝亮光。他慢慢吃完,刻意矜持道:“不错。”
他听那位张姓师兄说,谢亦舒是个烤鱼都会烤成一面生一面焦糊的人。让他生火捉鱼猎兔子,他样样都行,但就是不会处理。被他们戏称是“厨房杀手”,没人会让他参与料理。
每次手头短缺自行开小灶,都是谢亦舒包办前期准备,他和另外几位师兄弟动手料理。
芽尖糕端上来时,顾延之看到那精致的卖相,也只以为是卖相不错。啵崽一声不吭埋头苦吃,顾延之也只以为他是在捧娘亲的场。
直到他自己尝了一口芽尖糕,才发觉谢亦舒可能只是不擅长烤物,而不是厨艺不通。他做的糕点就很好吃,幼滑弹润不黏牙、甜味极淡留清凉。
生芽尖经历过特殊的烘焙,遇水后会舒展开,回归刚被摘取时的柔嫩模样。制成糖芽尖混入糯米粉糊里,做成的糕体没有粗砺的口感,只有光滑与细腻。
顾延之不是一个重口腹之欲的人。他吃饭不挑,没什么特别喜好,也很少会夸一道菜好吃。
“不错”在顾延之那儿已经是个很高的评价了,可啵崽对此并不满意。
“不是不错。”啵崽不满地碰了碰白瓷盘的碗沿,认真纠正顾延之,“是好吃!超好吃!”
他不碰白瓷盘还好,碰了后,两大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面前的白瓷盘上。
白瓷盘里原本有八块半巴掌大小的芽尖糕。啵崽一开始夹了一块,谢亦舒给啵崽夹了一块,顾延之夹了一块,那应该还剩下五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