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锦听闻安郅侯的话,也感受到手中青玉盒的重量。纵然祁帝有心,自己只不过是宫中一介女流,怎么敢担此大任?况且加氏金印如此权力,有它在手,会不会为自己招来祸事?
一把利剑,如果不得使用之法,神兵利器反而会变成自杀的兵刃。
她立即拜道:“侯爷说得对!合锦不过是宫中女流之辈,既无能力,也无心志。若是陛下将父亲曾有之物留给合锦做纪念,合锦感激涕零,必定珍而重之,可若是将加氏金印中权力一并相赐,合锦不敢接受,请陛下三思!”
安郅侯没想到她会如此说,怒气竟然少了几分,心中想道:锦公主这番话,倒像个识大体的。可再一看祁帝,气又不打一处来:他哪里有半分“三思”之意?反而像给外甥女一件玩物一样,随便地挥了挥手道:“合锦,你不必怕。你只需日后好好相夫教子,培养出一个如你父亲一般的加依布氏孩子来,其他的事情不用多想。”
安郅侯听了此话,还欲再劝,祁帝便笑道:“孤心意已决,列为臣工就别再说了。”将安郅侯的话堵在口中。安郅侯见不得祁帝这视同儿戏的模样,胡子都气得翘了起来,正想摆老资历出言数落,衣袖就被衡王拉住。衡王在他耳边轻声道:“岳父不必心急,我瞧着陛下是有准备的。”
有准备?安郅侯心中犹疑,观察起祁帝的神色,帝王那静如止水的目光确实有些像胸有成竹,安郅侯的怀疑难以一下消解,却也听了女婿的话,坐下了。
其余诸人见到安郅侯退却,心中各自打着算盘。高洛德雅微皱眉头,正在思索着什么,劳可干都力务偷偷打量起其他人的表情,他儿子穆及坐在身边,小眼睛眯了起来,倒是难以窥探在想些什么。穆合族人的神色都有些惊讶,但总体还算是正常,那些汉臣就不一样了,内敛的麻木着脸,互相交换神色,性情外露的个个如安郅侯一般,将忿忿之意写在脸上。
“祁帝已经由于轻信穆合族人出了一次差错,为何还要重蹈覆辙?“
这样的念头笼罩在他们的心中,通过眼神和肢体动作无声地传递着,之前宫宴上的其乐融融气氛消失殆尽。
文珠脸有些发热,不自在地将头垂着,她没想到这样的日子里,父亲还会被点名。祁帝和安郅侯的话句句都在戳着她的痛脚,可是自己没有任何办法。现在反而庆幸,在说起父亲叛乱之事时,大家不会用同样仇视的目光看着自己了。至于加氏金印,她也见过,父亲曾经是它的掌管者。现在竟然被赐给合锦,陛下对合锦还真是重视。
可是,她明明不久前还记得,祁帝差点因为父亲的事情迁怒合锦,难道这么快又全然信任了吗?她陷入沉思。
席间数人面色变换,都在脑后,合锦没法得知。她见祁帝执意要赐金印,别无他法,只能接受,可捧着这东西如同千钧,心中又喜又惊。喜的是祁帝有心,让她将来的儿子继承家姓,为她加依布一族留后,惊的是加氏金印如同烫手的烙铁一般,现在满朝重臣都看在眼中,她接了这重担,不免会成为众矢之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天知道她不想要什么金印,什么权力,她只想好好保存自己,一生平安喜乐,心无挂碍,可为何总会卷入各种事件中呢?
合锦领旨谢恩完毕,只觉得数双眼睛正在看着自己,她不敢抬头,把盛着加氏金印的玉盒收了起来,回到席间坐好。乐姬的歌舞再次响起,她和众人一样,皆是无心观看,就连桌上的餐食都味同嚼蜡。
再看祁帝,就跟没事人儿一样,仿佛对自己造成的愤懑一无所知,正和皇后、太后轻松地聊天。合锦看向太后,她亦是不动声色,没有阻止祁帝,也没有发表意见,不知道是怎么想的。